9.第九章

  其實趙雪並沒有妄自菲薄，從她那張充滿了污垢的臉上，還真看不出她到底多少歲。


  但這也不全是她的錯。


  說句實在話，在末世水都是需要節約的資源，因此再愛乾淨的女生也才一各月洗一次澡，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即使是天生麗質的西施，也不免變成蓬頭垢面的婆子。


  就像『彷彿兮若輕雲之閉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的甄姬，也不是被曹丕用手搓去了她臉上的污垢，才知道她美如洛神的嗎。[1]

  所以路鹿這樣叫，一方面是氣她在便利店裡抽煙，一方面是真以為她奔四了。


  被路鹿這樣一叫，趙雪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雖然末世的女人對容貌已經不那麼重視了，但作為一個女人，趙雪還是希望自己年輕漂亮的，誰知路鹿開口就這麼毒，讓她幾欲抓狂。


  趙雪開口就想懟回去，但她仔細想了想，在便利店裡確實不應該抽煙，於是她就掐了煙，頷首朝路鹿和宋程道了歉。


  「真是在末世里呆久了，一會到正常的世界都不適應了。」趙雪苦笑，又覺得感慨萬千，其實她寧願一輩子這樣不習慣，也不想回到那個道德素質都丟的一乾二淨的末世了。


  儘管末世可以肆意妄為，但在這樣一個潰爛的世界，擁有自由又有什麼用呢？

  連生命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連下一頓飯都不知道在哪兒，這樣的世界，再無拘無束也沒有任何意思。


  掐滅了煙，趙雪頓時覺得失去了很多趣味，連涼爽新鮮的啤酒喝起來也索然無味了。


  趙雪尋思著沒有煙下酒，有個罐頭下酒也不錯，於是她又到貨架前溜了一圈，挑了個午餐肉罐頭開蓋，準備用這個配酒吃。


  在末世，肉是僅次於煙酒的一大奢侈品，雖然末世來臨後有很多動物變異，他們這個異能小隊也經常能狩獵到一些異獸，所以不缺肉吃，但是異獸的肉又酸又柴，加很多大料也非常難吃，除了補充體力，趙雪根本就不想碰這比野菜根還難吃的肉。


  所以，他們小隊除了滿足自己所需外，還會把剩餘的肉賣給基地官方，用以換晶核修鍊，因為異獸肉在他們眼裡難吃，但在基地里還有很多人是吃不到肉的。


  這樣難吃的肉還很有市場，肉類的缺乏可見一斑。


  趙雪懷著虔誠地心思從罐頭盒裡拿出一片午餐肉，在入口前，她好生端詳了一番這片肉的顏色，這種末世前正常動物產的肉比起煙酒還要珍貴，讓每個肚子里缺少油水的末世人見之就欲罷不能。


  仔細聞了聞午餐肉那誘人的肉香味，趙雪懷著激動的心情小小的咬了一口肉，在入口的瞬間，午餐肉綿軟微鹹的滋味就在她的口中綻放開，讓她忍不住連著口水把肉囫圇吞了進去，香的不能自已。


  「這才是肉應該有的味道，跟午餐肉比起來，異獸肉嘗起來簡直是毒草！」


  趙雪舔了舔嘴饞，回味午餐肉油膩滑潤的油脂味，或許對於平安世界的人來說這肉有點咸，還有點膩，但是對於一年也碰不到幾回肉的末世人來說，這種肉的味道剛剛好，讓他們能一下子把肉和油吃個夠。


  就像古時候吃殺豬菜一樣，在貧窮的農家，每次過年做年菜的時候都會把肉做的盡量油膩，以重口味來滿足小孩兒們的嘴，好讓肉的滋味在嘴裡多留會兒，這就是窮人的生活哲理。


  在古時，人們不常吃肉，所以每次吃肉的時候都狼吞虎咽的，趙雪也不能免俗。然而她剛把肉吞下去就有些後悔，因為午餐肉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她後悔一下子就把肉咽下去，沒有好好咀嚼一番，嘗完滋味再吃下去。


  「可惜，可惜，浪費了一塊好肉！」趙雪十分惋惜。


  喝了一口酒潤潤嗓子，趙雪珍惜地夾起那塊咬了一小口的肉放到嘴中，這次她一口咬了一半，卻吸取了前次的教訓，沒有急忙把肉咽下去，而是把半塊肉都含在了嘴裡，用舌尖仔細品嘗起了午餐肉，直到含到再也品不出咸香味，她才珍惜的把肉嚼碎咽下去，再配上一大口酒。


  「有酒有肉，爽！」


  吃完了半塊午餐肉，趙雪再沒耐心慢慢品味，她把剩下的一半丟到口中，略微嚼了幾下就匆匆咽了下去，喝酒沖味，盡情領略這種大口吃肉的酸爽味道。


  被這樣的吃法給爽到，趙雪拋棄了細嚼慢咽的做法，開始一塊肉一大口酒的吃喝，這樣的吃法十分爽快，讓她打心裡舒坦，但也讓她吃的心疼。


  趙雪大口嚼著午餐肉，每吃掉一塊肉她就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因為她完全是用原本能吃好久的肉來換一時的爽快，算起來根本不值。


  在內疚感和爽快感的雙重衝擊下，在便利店涼爽的空調下她都吃的滿頭大汗，完全是讓糾結給逼的。


  吃完了最後一塊肉，趙雪依依不捨地舔了舔還有殘留肉味的手指頭，然後一口氣喝乾了易拉罐里所有的啤酒，雖然以前吃過很多山珍海味，但是現在，在趙雪心中沒有比午餐肉配啤酒更絕妙的搭配。


  如果在末世能天天吃到這樣的肉罐頭，她願意用短命十年來換。


  在趙雪盡情吃喝的時候，宋程也忍不住抬頭來看。雖然遠隔一張桌子，他聞不到午餐肉的香味，但是肚子仍然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在來到便利店前，他剛吃過晚飯，但是他的晚飯是兩塊凍好的粥。


  與其說粥，那也是抬舉他自己，那粥稀得可以說是稀飯，甚至說是米湯都不為過。


  學習心懷天下的范仲淹大人，貧窮的宋程每天會煮一鍋粥，然後等晚上凍好後分成四塊，每天早上和晚上各吃兩塊，然後安慰自己這是學習范仲淹，既然范仲淹大人每天吃兩塊粥就能度日，那麼我也行。[2]

  然而，堅強的意志顯然不能填飽他的肚子。宋程仔細想過，如果自己能有一個好朋友願意把好飯好菜送給自己吃，他一定不會像范仲淹大人一樣有節操，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會把那些好飯好菜吃個精光，而且連盤子都會舔乾淨，一絲油花都不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