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誰欠誰的還說不準呢!
第776章 誰欠誰的還說不準呢!
百里丞相復任還朝之事掀起的熱鬧還未退去,第二日上午,紫宸街外的長街上又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正午時分,墨冥軒與許柔嘉將被推赴刑場斬首示眾。
眼看著日頭慢慢升高,押解犯人的囚車緩緩自皇城往刑場去。
墨冥軒一身囚衣,披頭散髮地站在囚車上,看著圍觀議論的百姓,眼中滿是空茫。
自六年前暗通夜北開始,他便料想過會有這般下場。
奪位爭權之事,從來都只有成功或是赴死這兩條路。
經歷了那麼多,如今他倒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他這一次雖輸了,可好歹搭上了墨冥瑞的命。
那個除了出身比他尊貴,其他半點不及的皇長兄,終究還是敗在了他手裡。
何況,他與墨冥辰這一仗,也未必輸得徹底。
他一死得以解脫,可墨冥辰與他家那位好侄子如今生了嫌隙,且看十年二十年之後,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一想到這一點,墨冥軒甚至覺得心生快意,直想仰天大笑,可惜了他沒機會親眼看看,看看那叔侄倆到底如何自掘墳墓。
「沒成想到最後,居然是王爺陪我走這一遭。」身旁傳來一聲輕笑,許柔嘉站在并行的囚車上,看向墨冥軒。
墨冥軒側頭瞥了許柔嘉一眼便轉開了目光,不想搭理這個瘋女人。
他們也算是自小相識的,從前他就不喜歡這人。
一來是因著許柔嘉往日常與墨冥瑞和墨冥辰在一起,與他本不是一路人。
二來這人真的是個瘋子,少時便心機深沉,算計良多。
雖說率先招認謀害先帝的人是他,可若非許柔嘉也在此時被抓住把柄,他是死也不會供認此事的。
旁人都道是百里無憂和墨冥辰他們先一步發現了破綻,許柔嘉才落得如此下場。
可憑墨冥軒對這女人的了解,此事只怕是她故意為之也說不定。
他甚至覺得,去年許柔嘉主動來找他商議毒殺先帝之事的時候,就已經給他設了一個套,等著他往裡鑽。
「王爺可是不解,我當初為何要助你毒殺先帝?」許柔嘉見他這般,也不以為意,只自顧自地開口。
墨冥軒挑了挑眉,抿緊了唇。
許柔嘉當初給了他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可現下想來,卻處處都是漏洞。
默了須臾,眼瞧著再過兩條街便是刑場了,墨冥軒終是忍不住轉頭看向她:「你為了幫他,竟是真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
這都要死了,有些事情,明知道問了會後悔,卻也不想帶著遺憾到地底下去。
他原本以為,許柔嘉當初獻計幫他,是因為眼見先帝大勢已去,她想在事發之前為自己,為許家另尋靠山。
可這先帝剛駕崩,墨冥辰就回來了。
他們之後所謀划的一切,也隨之付諸東流。
那個時候他便懷疑,許柔嘉此為,原是知道墨冥辰當時會回來,她殺先帝,表面上是助他,實際上是在為墨冥辰還朝攝政鋪路。
可墨冥辰回朝之後,對許家算得上半點情面都不講,最後那許良哲一家還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墨冥軒到現在也沒看明白,這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幫他?他設計殺我全家,我為何要幫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許柔嘉仰頭笑了,越說越覺眼中酸澀,「我不過是想為自己報仇罷了,你們三兄弟毀了我的一生,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將墨冥瑞碎屍萬段,毒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當初墨冥辰兵敗夜北時,她便心中存疑。
之後又聽到了墨冥瑞要留墨冥辰在夜北為質的消息,自那一刻起,她便懷疑墨冥辰是遭人陷害了。
這些年來她為了在這京中立足,為了許家的確使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手段。
可唯獨謀害先帝一事,她別無他心,只是想報仇而已。
自墨冥辰去了夜北之後,不管是越老夫人還是白辰謹他們與她的往來都甚少,她探不到夜北的消息,也真以為墨冥辰回不來了。
可就算墨冥辰回不來,這口被兄長陷害和捨棄的惡氣,總該有人替他出。
毒殺先帝只是第一步而已,她原本是想著,待得墨冥軒奪位稱帝后,再設計讓他也付出代價。
她這般做,也不全是為了墨冥辰,更多的是為著心裡那口怨氣罷了。
她自少時起便傾慕墨冥辰,好不容易等到了墨冥辰殿上請旨,眼看著她等了多年,終於要嫁給心愛之人了,卻半途生了那樣一場變故。
她本該有一段最好的姻緣,本該有幸福美滿的一生,卻是生生被這些人給毀了。
她出生時,許家已無大盛之勢,想要在京中立足,想要再現許家的輝煌,她這個國公之女不得不步步為營。
少時便名滿京都,便是在帝后和公卿面前都頗得喜愛。
這些都是父母教的,可機關算盡之餘,她對墨冥辰的那份愛慕,卻是發自真心。
便是因為愛之深切,才會對墨冥瑞懷著那般濃烈的恨意。
偏那墨冥瑞還半分看不出來,自墨冥辰遠去夜北后,墨冥瑞待她更甚往日。
墨冥瑞也是知道她對墨冥辰的心意,所以便是墨冥辰去夜北后,墨冥瑞也不曾敢明目張胆地逼她,甚至與她兄妹相稱,還說會替墨冥辰照顧好她。
可墨冥瑞越是這般,越是叫她心中憤恨難忍。
這些年他們看似交情甚好,實則不過互相折磨罷了。
毒殺墨冥瑞,可以說是她這些年來做過的為數不多的,半點不曾後悔之事。
墨冥辰曾說她並非沒有選擇,只不過是每次都選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個。
可他又怎麼知道,這麼多年一路走來,她到底有多少逼不得已。
「許夫人可是覺得,你走到今日這一步,都是被逼無奈?」墨冥軒盯著她看了須臾,突然就笑了,朝上之事他爭不過,可這女人的心思,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得明白的。
「你可曾想過,自那年你在殿上公然贈禮表白心意的時候,就已經給日後兄弟鬩牆埋下了禍根,若非墨冥辰懂得避讓,以先帝的脾性,他只怕早埋屍夜北了。」墨冥軒悠悠地說,「都到這個時候了,許夫人何必將自己說得這般可憐,你們這筆債,誰欠誰的還說不準呢。」
眼瞧著許柔嘉神色驟變,眼中多了掙扎之色,墨冥軒才覺神清氣爽。
這人口口聲聲說是被他們逼得走到這一步,可最開始就咄咄逼人,不給那兩兄弟留退路的不正是她自己嗎?
他倒也不是臨死前突發善心替那兩人說話,只不過是見不得這人與他一起赴死還滿眼得意之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