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替秦掌柜寫信
第379章 替秦掌柜寫信
荀大夫看著下面那個跟他揮手的年輕人,他面上的笑就彷彿雲開雨霽后灑落到海面最亮的那道天光,明媚耀眼。
荀大夫朝他們點了點頭,看著君修遠和拂衣往船上去,他垂眸看著一旁攥著他衣角的南星:「我們回去吧。」
「師父真的不跟他們去覽碧城找人看病嗎?」南星拽著荀大夫的衣角,看著那邊已經登船的人,急急問道。
「為師這病,已經治不了了。」荀大夫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為師哪日若是真起不來了,你應該記得的吧?房契和銀錢都在……」
「房契和銀錢都在葯櫃最下面的抽屜里,師父的醫書上有師祖的批註,弟子一定要好好收著。如果弟子不想留在瓊枝島,也要等長到十五歲,可以到覽碧城自謀生路的時候才離開。還有,師父死後,不能厚葬,只要……只要埋到……」
南星將荀大夫這些年一遍遍交代給他的話利落地說了出來,說到最後,卻是說不想去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了荀大夫的懷裡。
「師父,不要離開南星,南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這麼快丟下南星!」
南星的爹幾年前離開了瓊枝島去外面做生意,留了還懷著孩子的妻子獨自在島上。
南星從出生起就常受荀大夫照顧,他原本叫二狗,南星這名字,還是荀大夫給他取的。
三年前一場大雨淋垮了他們家的屋子,壓死了他娘。
九歲的南星便成了荀大夫的小徒弟。
南星知道師父病得重,也知道師父終有一日會像娘一樣離開他。
這三年,師父每次咳疾加重的時候,都要跟他把那些話囑咐一遍。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昨晚看到師父吐血的時候,他是真的嚇壞了。
師父如果也走了,他就真的只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傻孩子,為師也想多陪你些時日,看著你長大,可是……」荀大夫抬眼看著緩緩駛離碼頭的商船,話說到一半,便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取代了。
遮天的雨幕擋住了視線,撐傘上船的君修遠急趕著去船艙里換下一身在海邊被雨水沾濕的衣裳,拂衣也忙著去給他煎藥,行船離港,沒有人想起再回頭看一眼。
所以他們也沒有看到,遠處的堤壩上,南星抱著吐血委頓在地的荀大夫,在雨里大聲呼救的情形……
商船在海上行了大半日,夜幕初起時,風雨更甚。
好在離開瓊枝島前,拂衣給君修遠抓了一副安神的葯,等得君修遠一覺睡醒,艙外天光大亮,在海上航行了半日加一夜的商船穩妥地停靠在了覽碧城的碼頭旁。
君修遠與濱州商會這一任會長高蓬晚間約在瞭望海樓,他們從前交情就不錯,君修遠想給秦記酒樓拿一張三州的通行證,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是傍晚他與拂衣在望海樓等了大半個時辰,沒等到高蓬,倒是他身邊的隨從匆匆過來與他們告罪,說今晚高會長與君家家主有宴,實在抽不開身過來。
隨從還告訴君修遠,今年濱州商會只剩最後一張酒樓的通行證,正好君家這次要在滄州新開酒樓,所以這張通行證到底歸誰,還得讓他們兩家先行協商。
被放了鴿子的君掌柜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心煩。
「君公子,現在我們怎麼辦?」拂衣對著這一桌子貴得要死的菜,心情倒是不錯。
高會長和他的人不來,這一大桌菜就只能靠他們兩人解決了。
「今晚先回客棧,明早再去高府逛逛。」君修遠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有了主意,他側頭看著窗外不知停歇的細雨,從前他最喜歡住在濱州,尤其是暑熱的夏季,那個時候,怎麼就沒發現這濱州的雨原來是這般惹人厭煩?
好在第二天一早在高府的商談還算順利,終究是有著幾年交情的朋友了,高蓬昨晚也沒有直接應下君修澤,只是約了改日再談。
君修遠讓他把約見之期定在了三日後,還讓高蓬告訴君修澤,約了三日後兩家坐下來談談這件事情。
君修澤那邊回應得倒快,高蓬沒說是哪家酒樓要跟他們爭這張通行證,不過以君家之力,放眼大齊也沒人能爭得過他們,他這次到濱州另有要事要打點,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之後兩天覽碧城時有大雨,君修遠也沒去別的地方,終日趴在客棧最高層的欄杆上,打量著下面往來的客人,琢磨著過兩日的商談,他要找誰去跟君修澤爭上一爭。
他自己去肯定是不行的,別說君修澤看到他之後會心生警惕,他現在也極其不願意看到君家的任何一個人!
因著這個關係,拂衣也不能去了。
白師傅人在寧州南山齋,覽碧城裡找不到懂易容術的熟人,君修遠想了兩日也沒琢磨出合適的人選來,愁得都要跟拂衣一樣一夜白頭了。
明日便是約定之期,君修遠看著下面往來的人,尋思著要從中挑選出一個幸運兒來,雇他幫忙去赴明日那一場宴席時,正好看到客棧大廳里,取下斗笠和大氅,跟店小二打聽著什麼的白衣女子。
眼見那白衣女子將雨具和行李都遞給店小二后,抬頭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君修遠神色一凜,先她一步從欄杆邊退開,避開了她的視線。
「君公子找到合適的人選了?」打水上來的拂衣見他靠在門口,曲指瞧著自己的額角,神色複雜的模樣,開口問了一句。
「人選是有了,只是情況有點複雜,那人只怕輕易不好請動。」君修遠皺了皺眉,都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他沒想到這句話這麼快就應驗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知道今日他有事需得求林婉幫忙,那日在郡王府,他就不該把話說得那般難聽!
「拂衣,準備紙筆,再把秦掌柜記過的那本帳找出來,我們要替秦掌柜寫封信了。」君修遠心念一動,喚了拂衣筆墨伺候,推門往屋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