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執子之手
湯小康已然站在東居的院門口等待，看著空蕩蕩的巷子，白色的燈盞照在地上，散發出一圈圈的光暈，好似古時的燈籠。
“哎，你慢點兒。”
巷子裏，隱約的好像能夠聽到寧老爺子的話語，有些不清晰。
“就這麽幾步路，你怎麽就走不動了呢，就快到了！”
隨著寧老爺子的，是一個焦急的催促聲，老奶奶的聲音有些虛弱，可是也依稀能夠聽到那話語的興奮。
沒過多久，在巷子口就能夠看到兩個老人逐漸的朝著這裏走來。
陶梅芳，陶奶奶顯得有些步履闌珊，寧老爺子跟在她的身邊，陪著對方走著，嘴上不時勸著兩句，讓對方慢點。
晃蕩了半天，兩個老人這才來到了東居的大門口。
才剛剛走到，陶梅芳就扶著大門的門框，在哪裏喘著氣。
“這人不服老不行啊，想當初我背著婷婷都能走十裏路去隔壁的鎮上，現在連這點路都走不動了。”
和站在門口的湯小康打了聲招呼，寧老爺子聽到這話，轉過去對著陶梅芳說道。
“你這話的，跟你說不要走那麽急，你還不聽我的。我扶你去院子裏坐坐。”
嘴裏不停地埋怨，寧老爺子伸手扶著陶梅芳，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了院子中，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看著自己老伴有些蒼白的麵孔，額頭上還有些許的汗水。
寧誌陽有些心疼的幫對方擦拭。
沒有理會寧老爺子的話語，陶梅芳的眼睛一直盯著站在一旁的湯小康。
眼睛不停的在他的身上掃過。
“你就是湯師傅的孫子吧？”
一臉緬懷的說著，陶梅芳還擺了擺自己的手，大概比院子裏大理石桌稍微高一點的高度。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以前見過你，那個時候你也就這麽大的樣子，跟在湯師傅後麵說要學著當廚師。”
“小湯師傅怎麽會知道呢，那個時候他才多大，頂多就是個四歲的樣子，還沒完全開始記事呢。”
在一旁聽著自己老伴的話，寧老爺子不由得笑了起來，當時的湯小康還隻是一個熊孩子，基本東居裏的熟悉點食客都和他打過交道。
不過那時候湯小康的年紀還小，估計也記不住什麽東西了。
“也是，也是。”
嘀咕了一下，陶梅芳有些遺憾湯小康盡然沒記住自己。
湯小康站在那裏，尷尬的笑了笑，陶梅芳剛剛說的事情，他還真的不太記得。
跟爺爺一起在東居的時候，他年紀實在是太小了，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也隻剩下了一些碎片而已。
不過自己眼前的這兩個老人，都已經是這麽大的歲數了，而且都還是東居曾經的老食客，還不至於欺騙自己。
這個時候，湯小康也才有功夫觀察了一下寧老爺子的這老伴，畢竟關乎到湯家菜譜的事情，美味鹽焗雞不僅僅是東居的急需，也是湯家菜譜曾經流失的美味菜肴，不由得湯小康不重視。
老奶奶的麵色有一絲不正常的蒼白，麵色蠟黃，嘴唇上毫無血色。
雖然說隨著年紀的增長，老人的氣血會有一定程度的衰敗，可是像陶梅芳陶奶奶這麽誇張的，基本是沒有見過。
再看到寧老爺子小心翼翼給對方擦汗的模樣，這謹慎的感覺讓湯小康愈發覺得，陶奶奶的身體怕是出了些問題，至少不會太如意，不然也不會有如此模樣。
人老了之後，仿佛一切問題都變得複雜起來。
“兩位先休息一下，我去準備一下羊肉湯。”
感歎了一聲，湯小康朝著後廚走去。
雖然不明白陶奶奶為什麽會對東居的廣式羊肉湯有著執著，不過既然是老人的執念，湯小康就覺得，自己應該去認真的對待。
不僅僅是自己作為一個廚師該做的事情，更是東居對於一名食客的回答。
早已經蒸的軟糯的羊肉改到切好，此刻的湯小康神情格外的細致很認真。
將所有的心思放上去，幾乎每一塊羊肉的大小都是一樣，用長筷夾出蘿卜，趁著水分湯汁濃鬱，快速改刀，去盡量的保持食物的味道，不讓它流失。
拿出放好調料的碗，蘿卜放入，鋪上羊肉，勺子攪拌了一下微微翻滾的羊肉湯，淋在羊肉上。
伴隨著一陣白色的霧氣，香氣濃鬱，色澤黃亮的羊肉湯出現在眼前。
取新鮮的小蔥，切小段慢慢灑在羊肉湯上，給整碗湯帶上一抹翠綠的色彩之後，又帶來了一絲絲的清香。
端著兩碗羊肉湯走出了後廚，放到了兩位老人的麵前。
“廣式羊肉湯，請慢用。”
輕聲的說了一句，將羊肉湯遞到兩人的麵前之後，湯小康漸漸後退。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在做什麽了，隻需要等待著這一碗羊肉湯慢慢的發酵，最後爆發出濃鬱的色彩來。
雖然感覺時間非常的短暫，就像根本沒有做什麽。
可是為了這兩碗湯，從早上開始，湯小康就已經著手準備了，可以說，在寧老爺子和陶奶奶麵前的這兩碗羊肉湯，是湯小康花費了一天的時間和心思精心準備出來的。
雖然簡單，卻包含了無數的細節，想法和技巧。
夜很靜，天很涼。
為了防止受涼，兩個老人在湯小康還在準備的時候，就已經進入到了東居的房間裏麵。
和寧老爺子早上一樣，坐在同一個靠窗邊的位置。
麵前的羊肉湯還在冒著熱氣，蔥花浸泡在金黃色的湯水裏，煞是好看。
把勺子遞給了老伴，寧老爺子笑著說道：“和湯師傅的手藝一樣，你不是念叨好久了嗎，趕緊嚐嚐。”
“好。”
看著眼前的羊肉湯，在看著寧老爺子的笑容，陶梅芳陶奶奶臉上露出了一絲的微笑。
用湯勺嚐了一口羊肉湯，隨後陶奶奶熟練地用筷子夾起羊肉，在羊肉湯裏泡了泡，嚐了起來。
看到老伴終於願意動筷子了，寧老爺子也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開始品嚐起麵前的羊肉湯，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此刻眼前的這一份，竟然比早上嚐過的羊肉湯還要更加的鮮美一些。
同樣是先喝了一口湯，然後在夾起羊肉吃了起來。
“這羊肉。”
才剛剛入口，寧老爺子就發現有些不一樣，早上的羊肉雖然軟糯，但是表皮還是有些緊致彈牙，吃起來有些費勁。
可是晚上的這份羊肉，卻沒有了這樣的情況，反倒是變得更加的軟糯，入口即化，羊肉的美妙滋味竟然喝著湯汁完美的混合在了一起，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