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講禪
第45章 講禪
禪語。
這少女竟然會禪語！
生來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
不懂的人連聽都聽不懂，但真正懂的人，一聽就知道這句禪語里處處玄機，精妙到連得道高僧都沒本事隨口說出來。
蘇月依這句話的禪意是，人的臭皮囊是會腐朽的外相，若執著於坐禪的法相卻不懂禪意，坐禪又有何意義呢？
我們坐禪，坐姿是為心服務的，是為了讓心能安靜下來才取了坐姿。但不是坐姿來成就禪意，而是心來成就禪意。
心是無形的，這才與禪的本來面目相應。
只要用心而為，處處皆可坐禪，時時皆可坐禪。
玄苦指著敞開的大門說道，「方丈有請，施主請隨我來。」
方丈玄慈大師端坐在蒲團上，太子慕雲逸也有模有樣的靜坐著，二人似乎真的在坐禪。
「女施主妙語解心結，應該是為青蓮子而來吧？」玄慈口中的青蓮子正是蘇月依苦苦求之不得的火蓮子。
高僧就是高僧，說話的氣勢都跟常人不同。
慕雲逸為了青蓮子，短短半月的時間，找了七八位名望頗高的大師來緣覺寺與玄慈論禪講經，可惜他們之中無一人能在禪修上擊敗玄慈，無奈之下才去將蘇月依找了來。
「家師曾說禪修不分性別年紀，今日得見施主，貧僧信了！」
蘇月依微笑道，「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性別之分，年紀之差，在我佛眼中，如花，如水，如星，如晦，皆為平等！」
「好！」
「妙哉！」
「心不迷不墮生死，施主有真禪學！」玄慈贊道。
慕雲逸眯起眼，蘇月依帶給他的震驚太多，以至於他現在都習以為常了。
「蘇月依，你總是能讓本王為你大吃一驚，讓本王看看你的禪意有多高！」
岳鎮山也被蘇月依折服了，「或許真的可以得到青蓮子也說不定呢？」
大雄寶殿內除了玄慈和玄苦兩位高僧之外，還有兩位大師是慕雲逸請來的，也在殿內坐禪。
他們剛剛敗在了玄慈手下，聽到玄慈稱讚蘇月依就不怎麼高興，現在蘇月依看樣子是要與玄慈講禪，他們全都冷眼看著蘇月依，心中暗自冷笑和不屑。
「跟玄慈方丈論禪？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回家去多吃幾年米飯再來吧！」
「世俗之女，六根都不凈，還在這裡談什麼禪意，簡直就是笑話！」
「連我們都不是玄慈的對手，小小年紀不自量力，等著哭吧！」
只有玄苦大師有些期待，他十分想聽聽蘇月依的禪意。
蘇月依從容說道：「說到論禪，我自認不及大師，但家父腿疾必須青蓮子醫治不可，我還是想試上一試！」
玄慈目光落在殿外的一株菩提樹上，葉子正隨風而動，他悠悠說道：「風吹葉動，你們說是風動呢？還是葉在動呢？」
慕雲逸身後的一位大師反應極快，自信的道，「當然是風在動了。」
玄慈微微搖頭。
另一位大師介面道：「是葉子在動。」
玄慈繼續搖頭。
岳鎮山糊塗了，開口道：「都不對，那什麼在動？空氣在動嗎？」
玄慈目光鎖定了蘇月依。
蘇月依抬眼道：「是你們的心在動！」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風也好，旗也好，都是假象。」
「風動，旗動，是相，心動是性。凡夫看相，如來看性。」
慕雲逸拍手贊道，「說得好，好一個自在心！」
玄苦大師面露笑容道，「施主果真厲害，貧僧佩服！」
慕雲逸請來的兩位大師則顯得十分尷尬，本來是想搶著回答出出風頭的，反倒淪為了大家的笑柄，成全了蘇月依。
玄慈沒有說對，也沒有說錯，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佛說，惡語傷人者死後墜入無間地獄，那殺人者豈不更甚？不知道施主信不信天堂和地獄？」
作為一個穿越時空的人，蘇月依想也不想道：「我信。」
玄慈又道：「那天堂在哪裡？地獄又在哪裡？」
蘇月依盯著他說道，「在你們心裡，也在天地之間。」
慕雲逸請來的兩位大師又坐不住了，一人反駁道，「哦？你說在我們心裡？我為什麼看不到？」
蘇月依掃了他一眼，直接罵人道：「你這個死禿驢！」
那位大師聽了，當即暴怒，與身邊的另一位大師暴跳起身，想要衝過來教訓蘇月依。
蘇月依不疾不徐地指了指他們，悠悠說道，「看，地獄之門打開了。」
那兩位大師一聽，頓時有所感悟，紛紛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回復了原本的平靜坐了下去。
蘇月依冷冷笑道，「看，天堂之門也敞開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立刻明白了蘇月依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天堂和地獄只在一念之間，就在人的心裡。」
眾人齊齊看向玄慈，等待他的意見。
玄慈卻繼續問道：「那何謂天堂地獄又在天地之間呢？」
蘇月依不慌不忙，從容一笑，輕輕開口，「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木一浮生，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心在哪裡，天堂和地獄就在哪裡！」
岳鎮山從頭到尾聽的一愣一愣的。
那兩位大師在默默思索。
玄苦大師拍手叫好道，「說的好，妙哉！」
玄慈也微微一失神，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蘇月依指著大雄寶殿之上的一塊牌匾說道，「上面所注的應該就是方丈大師的修禪之道吧？」
眾人抬頭望去，這才發現蘇月依所指的牌匾上有幾行大字。
玄慈起身，盯著上面的字跡念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施主說的不錯，這正是貧僧的修禪之道！」
眾人也都看了過去，越想越覺得玄慈方丈的佛語驚艷不可超越。
慕雲逸陰沉著臉，看向蘇月依，想瞧瞧她的反應。
誰知蘇月依卻沒太當回事兒地笑了，這一笑被玄慈看在眼裡，問道，
「施主因何發笑？是覺得哪裡不妥嗎？」
蘇月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起了一個故事。
「我這裡有個故事，你們先聽一聽。從前有兩個高僧在進行辯論，第一個高僧說，我心中有一面鏡子，每天都不斷的擦拭，使它明亮照人，足以鑒我。第二個高僧卻說，我心中沒有鏡子，何用擦拭？」
沒有鏡子？
何用擦拭？
在場所有人聽了，都是一怔，有人似懂非懂，有人頓悟到了什麼。
蘇月依接著開口，竟是一句反駁玄慈的佛語。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一語出口，全場皆驚，玄慈和玄苦兩位得道高僧更是顯得格外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