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38)
望神山還是一個神秘仙山的時候,試圖上山求道的修士不計其數,可因為望神山上有天梯,沒有非凡的意誌和天賦根本是爬不上去的,慕名而去的修士幾乎都被攔在了山腳下,自然也從來沒有人見過那所謂的仙人。
可後來花燃出現了,他是世間第一個爬上望神山的人。後來他開宗立道,創立宗門,他第一個登上望神山的故事也成為了廣為流傳的傳說,被無數慕名的修士和凡人傳頌,為望神山更添幾分聲譽。
而望神山的弟子們,雖然從沒有見過尊神,但卻知道,尊神就住在望神山裏,而且弟子們之間還隱隱流傳著一些猜測,其中就有堅信尊神就住在後山的說法。當然,還有尊神融於自然、無處不在,住在雲端或者看不到盡頭的幽深森林裏種種說法。
但不容置疑的是,望神山的所有弟子,幾乎都把尊神,視為信仰和驕傲。
尊神是當今大陸第一強者,半步成神的境界讓她成為了整個大陸所有修士的目標。
在後山入口看到尊神神魂的時候,眾弟子一時被衝擊,都沒反應過來。
因為誰都沒想到,他們心裏無所不能,英明神武的尊主,居然是個看起來那麽小的小姑娘?
不怪他們這些弟子驚訝,畢竟從他們進山的那一刻起,就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座山裏,屬於絕世強者的威壓,那堅不可摧的結界、常年旺盛濃鬱的靈力就是力證。再往前,在他們還沒有進入望神山,還在各自的家鄉修煉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望神山的威名,立誌勤奮修煉,有一天能夠進入望神山,為家族增光添彩,修成下山之後,成為家族的榮耀,以及在那個時候,就把尊神奉為了終身的偶像。
簡直連試圖追趕的目標都不算,畢竟比你優秀的人可以追趕,但在人們心中已經成神的人就隻能仰望。
在弟子們進山,成為望神山弟子,穿上那一身藍白製服的那一刻起,尊主的名號,就成了他們生命中不可分割,難以替代的一部分。
而此次下山,雖說前路難卜,宗門出了這麽大的事,變故又發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大家一時都還無法反應過來,來不及細細地思考。或者說,集體下山這個決定,根本就是在他們一片迷茫之中全憑著本能做出來的決定。
而本能這種東西,是人最難以抗拒的。
如果是對某種東西上癮,那麽假如你意識到了危害或者繼續下去將會對自己的生命、前途或利益造成極大的損失,有些意誌堅強的人就能夠強行戒斷以及時止損。
但本能卻截然不同。
這是你的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是如同吃飯睡覺一般,仿佛是維持你生命的東西。而這種本能,即使你意識到了它的危害,感覺到萬分排斥,但你還是不能把它割裂,從你的生命裏剔除,既是做不到,有時候也是不想做。
譬如睡覺,這是人的本能,任何人都無法抗拒,即使有時候你會有極其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但還是無法抵抗困意,就像再好學再勤奮的學生都不可能在學生生涯沒有在課堂上打過瞌睡一樣,這種人的本能,不是意誌可以抵抗和控製的。
因此,此刻的望神山弟子們,就本能地,在自己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就集結著一起下了山,而且籌謀好,幫司黎做了一係列的事情。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對是錯,隻是暫且跟著感覺走罷了。
屋裏沉默良久,花燃才緩緩抬頭,嗓音有些沙啞,“尊主,你想回去嗎?”
司黎微微一笑,“這位小十七說的對,那是我的家啊。”
……
望神山腳下終年安靜祥和的小鎮仿佛經曆了一番洗劫,到處都是翻到的雜物,商鋪地攤老板們唉聲歎氣,時不時有身穿藍白校服的年輕弟子穿梭著幫忙。
天空中烏雲陰沉,但那來的匆忙的雨去的也快,很快就隻剩下星星點點的毛毛雨,在這樣的天氣中倒還是有幾分涼意。
客棧老板自認倒黴,帶著跑堂的忙著收拾大堂,還要安撫終於敢冒頭,但卻是收拾東西離開的幾乎所有客人。
大堂堆積的屍體被望神山的弟子們抬走了,血跡也在慢慢清洗,老板躲在櫃台後麵,壓根不敢上去看一眼,隻是在櫃台後麵,吆喝著那些弟子清洗幹淨一些。
他臉上盡是不耐煩地神色,偏頭“啐”了一聲,“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這麽個糟心事,不知道是哪個瘟……瘟……”
他說不出話來了,隻是愣愣地盯著二樓木梯上的人。
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身著紅衣,腰間係了一條簡單的暗色腰帶,一枚青白玉佩掛在上麵,隨著下樓的動作晃動。
那姑娘並未蒙麵,甚至也未細細束發,依然是同色的暗色絲帶,簡單地把長至腰間的柔軟發絲挽在腦後。那頭發烏黑柔順,但頰邊的幾縷似乎有些不聽話,隨著風,輕輕拂到鼻尖,惹得小姑娘輕輕撥弄了一下,而後露出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就算是眼底沉靜如水,看不到明顯波動,但裏頭的澄澈明亮,依舊能夠瞬間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即使她麵無表情,也是人群中的焦點,能被人一眼看見。
直到感覺牙齒有些涼,老板才勉強收回自己掉下去的下巴,也沒注意到什麽時候,那群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一行人中那姑娘站在最前,其餘人皆是隔了一步走在她身後,隻有一名穿著素色衣衫,相貌俊朗無比的男子突然上前,和她並肩而立,不知在說什麽。
身後那幾人見到他的動作,又有兩名年輕公子同樣上前,半步落在那姑娘後麵,試圖和她說著話。
櫃台比較高,老板站的角度,剛好錯開了幾人的遮擋,依舊看清了女子的音容。
她半隻腳踏出門,一直陰沉的頭頂天光乍破,一縷光照下來,剛好落在那姑娘抬起的白皙臉頰上,在光線的照射下,仿佛都透亮。
而後陰雲散去,碧空如洗,一切沉重都被利劍劃開,露出清明純淨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