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19)

  “你叫賀暉?”


  “是的,宗主。”


  “天賦倒是還不錯,你找我有什麽事?”


  賀暉微微一笑,神秘道:“我知道宗主想要見一個人。”


  花燃臉色微微一變。


  “我能讓宗主見到。”


  “你說什麽?”花燃瞳孔急縮,瞬間站起來,暴怒出聲。


  他的確有一個拚了命想見的人,可一個剛入宗門的弟子突然說出這話,他的第一反應卻不可能是期待,而是質疑。


  自己踏遍整個大陸都沒找到的人,他憑什麽說能讓他見到。


  賀暉依然一臉淡定地微笑,“宗主不信我很正常,但我必須告訴你,你想要的見得那個人,現在就站在我身邊。”


  花燃立刻眯起眼,視線在他周圍來回掃視,眼神質疑,語氣也十分冷沉,“你在耍我?”


  “我當然不敢在宗主麵前耍花招,這次也不過是有緣遇見,帶對方回來而已。”


  花燃不隻是信了還是沒信,賀暉這話說出來,他便微微垂下頭,一臉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尊上……”


  賀暉臉上仍舊掛著笑意,“宗主看不到,但我可以,宗主不信的話,盡管問一些隻要你們之間才知道的問題驗證。”


  花燃抬起一雙血紅的眼睛,拳頭握緊,緊緊咬著牙抑製自己的情緒。


  他一甩袖子,回頭背對他們站著,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偏頭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


  賀暉嘴角勾起一抹笑,語氣自信從容地回答,“因為我可以幫尊神複活……隻要宗主幫我。”


  他這話說的十分有底氣,但就連司黎都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他除了幫司黎跟花燃交流,還能幫上什麽忙。


  賀暉頂著司黎的目光,渾身坦蕩地站在原地,心裏不慌不忙。


  盡管他的實力與司黎,甚至是花燃天差地別,可是現在,失去了身體的司黎還不得不依靠他,這就是他的依仗。


  雖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司黎代言人這個依仗並不牢靠,可達成他的目的,已經足夠了。


  花燃深吸口氣,閉了閉眼,“既然你說尊上就站在這裏,那你問問她,我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是什麽。”


  賀暉立刻偏頭看向司黎,挑了下眉。


  司黎看見他這樣子,頭疼地皺了皺眉,歪著頭看著一邊的柱子仔細回憶起來。


  花燃見賀暉盯著虛空沉默,眼睛裏探究愈深。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司黎還是沒有開口,不說上位的花燃,就連賀暉都疑惑起來,給她使了個眼色,也是滿臉質疑。


  司黎“嘖”了一聲,抱怨道:“太久遠了嘛,記憶都模糊了。好了,我知道了,是一根藍色頭繩。”


  賀暉想了想,在幻境中,少年花燃為小司黎梳頭的時候,用的也恰好就是那條藍色頭繩。


  等了這麽久,花燃確實有些不耐煩了,當然,花燃宗主隻認為尊上與自己感情很好,應當不會忘記才對。


  不過司黎確實從記憶深處扒拉了出來,隻不過時間消耗得有點久而已。


  賀暉這才一臉自信地回頭,看向上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剛剛看得方向的花燃,開口回答道:“是一根藍色頭繩,對嗎,宗主。”


  花燃睫毛顫了顫,不可控製地受到了震動。


  “你……”他欲言又止。


  賀暉說的是對的,他剛剛上山的時候,身上的盤纏早就用完了,孑然一身,十分狼狽。


  司黎讓他住進了望神山,收他為徒,教他修煉,花燃也想送司黎禮物作為回報,可望神山周圍百裏都杳無人煙,他也沒有錢給她買東西。而望神山,司黎住了那麽多年,上麵的東西對她來說早就不新鮮了。


  花燃那時候,身上隻剩下一根頭繩,是他買給他年幼的妹妹的。


  可那一天,他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根特別漂亮的頭繩,想要送給妹妹,回去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親妹妹,已經被賣到了青樓……


  他妹妹不願受辱,尋機會自盡了。


  花燃生在一個修仙世家,家族天才無數,他生母身份低微,自己雖然一直努力修煉,可天賦平平,根本不受重視,在弟子無數的家族中很不顯眼,吃穿都無法保障。


  他妹妹倒是天賦不錯,可惜隻是一個女孩子,家族是絕不會浪費修煉資源培養一個女孩子的。


  在他從小的生長環境裏,從來沒有那個姑娘擁有修煉的資格,除非是十分受寵的嫡係小姐,像他們這樣的,根本無緣修煉。


  可是不能修煉,盡管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阻止母親和妹妹被欺負,就連他自己……也經常被打的一身傷,還要勞煩母親照顧他。


  花燃從七歲開始,就在盡可能地掙錢了,可杯水車薪,他沒有修為,隻能用一些最低等的跑腿賣力氣的活兒,但他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又能有什麽力氣,自然很少有人願意要他。


  十歲左右的時候,母親生了一場大病,他沒錢給母親買藥,隻能去求父親,可憑他的身份,就算是跪下求人,都沒辦法見到他那作為家主的父親一眼。


  那時候花燃絕望極了,他甚至準備去偷去搶,就算被打死,也要找來藥材救母親的命。


  可母親終究沒等到,那場病來勢洶洶,母親很快就病逝了。


  那之後,花燃和妹妹相依為命,直到那一天……他發現妹妹被抓走……


  看到妹妹屍體被人毫不憐惜地隨便扔出去的時候,花燃幾乎上去跟那些人拚命。


  可他不能。


  當抱著妹妹冰冷的屍體,看著周圍人冷眼旁觀,指指點點,而逼死妹妹的青樓之人,還在門前晦氣地罵的時候,憤怒到極點,他反而詭異地冷靜了下來。


  他抬眼,如狼般地眼神,緊緊盯著門前的幾人,然後閉上眼,告訴自己,即使現在上去拚命,他也打不過那些人,沒辦法為妹妹報仇。


  他不能衝動,他一定要報仇,那些欺辱過他們一家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然後花燃擦掉臉上已經冰涼的眼淚,背起妹妹,走到郊外,與母親葬在一起,然後日夜兼程地趕路,前往那個傳說中,神存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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