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12）
見到那看起來身材十分矮小瘦弱的小姑娘突然出手，幾乎算是大發神威，在場的人基本都愣在了原地。
戰鬥的餘威消下去，花燃才如夢初醒般奔上去，蹲在司黎身邊，眼神關切，看到小姑娘冷凝的眼神時又有些猶豫。
他擔心小姑娘受傷，可看這樣子……應該也是白擔心。
賀暉也隨後回神，條件反射般回頭去看樹上的司黎。
粗壯的千年樹幹，茂密的枝葉掩映間，熟悉的身影落在上方，動作漫不經心，穿著鵝黃色繡鞋的小腳還微微晃蕩，一派悠閑，全然沒有半分驚訝之色。
賀暉盯著她看了幾秒，在那視線敏銳地落過來之前移開了視線，但垂下的眼睫還是暴露出他心裏的疑慮。
蹲在地上的花燃最終什麽也沒問，隻是久久的凝望著小姑娘的臉，眼神熱切而熾烈。
隨後，站在後麵的賀暉腳下一空，下一個場景出現在眼前。
站穩之後，他立刻四下環顧，卻發現身處一個熟悉的地方，正是望神山宗主花燃的洞府，他進入夢境時的地方。
他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現實，可一回頭，他便發現了盤坐在石床山修煉的花燃，對方正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身周靈力浮動，氣息不穩。
司黎也落在他身後，兩人一起觀察著花燃的狀態。
很快，洞府結界外傳來嘈雜的喧鬧聲，整個望神山都好似大敵入侵一般，群鳥驚起，四處叫喊聲不斷。
花燃眉頭皺得更近，竟隱隱有一種即將突破的感覺，靈力大漲。
“師尊！師尊出事了！”洞府的結界外麵突然傳來一道喊聲，那聲音驚慌又嘶啞。
司黎眼眸一動，聽出那聲音的主人應當是花燃的大弟子——許子叢。
許子叢在外麵喊了幾聲，花燃似乎也聽到了，眉頭皺得更緊，臉上現出幾分痛苦地神色，靈力也有些不穩。
而且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緊急的事情，讓許子叢在叫不應花燃的時候竟然試圖攻擊結界，強行闖入。
此時不知為何，整個望神山的結界搖搖欲墜，平素裏望神山結界之堅固，就算是花燃這個宗主使出全力，都絕不可能破掉哪怕一個裂縫，可此時，許子叢不過奮力一擊，甚至沒有用九成的力道，那結界已經如蛛網般碎裂。
賀暉眼睛睜大，看著那結界，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幾個念頭。
而許子叢破了結界的那一刹那，花燃也從入定的狀態中強行恢複神智，恰好聽到了那句話——
“師尊——尊神出事了，你快出來啊師尊！”
石床山的人驟然吐出一口鮮血，那血中甚至摻雜著細細的血沫，隨後他睜開一雙血紅的眼。
那一眼，眸中毫無掩飾的痛苦和驚慌，當真是肝膽俱裂。
花燃跌撞著下床，腳步不穩但速度極快地往外跑去，幾乎是那一顆關心則亂的心，硬生生拖著這傷重破敗的身體往外衝去。
他背影即將踏出洞府的一刹那，賀暉甚至能看到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外麵往他身體中奔湧，仿佛隻要他再向前一步，隻要他出了這個結界，就會立即將他吞沒。
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花燃的前腳即將落在結界邊緣的時候，那碎裂成蛛網的結界突然仿佛重獲生機一般，修複地完好如初。
賀暉瞬間回頭，盯著司黎。
司黎的目光也落在洞府門口，賀暉視線下移，愣了一下，才看清楚，她指尖那與之前幻境中小女孩一模一樣的紅線。
這是她的能力嗎？
可是……司黎現在明明隻是個靈魂而已。
洞府裏的結界被修複好之後，外麵許子叢的聲音突然聽不見了。
花燃的腳步也被攔在結界裏，一時間愣怔在了原地，沒有動作。
外麵的黑氣幾乎濃鬱成實質，不斷地試圖撞擊著結界，發出悶悶的聲響，可站在結界邊上的花燃卻恍然未覺，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司黎指尖一動，紅光大盛，鞭子抽在花燃兩肩，脊背三寸處，左邊腰間，以及右邊小腿和腳踝，最後一鞭子，直直地打在花燃的背上，抽的他直接半跪在地，下一秒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他支撐著身體，背對著他們半跪著，握住胸口喘息著，但神情好似冷靜了許多。
洞府外的黑氣偃旗息鼓，慢慢退卻。
花燃跪在那裏，突然伸手捂住腦袋，神情痛苦，好似在天人交戰。
他身體也不斷變化著，一會兒是容貌俊朗的青年，一會兒又成了他所熟悉的少年模樣。
司黎站在後麵，神情莫測地凝視著他，半晌，才踱步上前，手指按在他耳側，輕輕點了一下。
就在司黎按下去的那一瞬間，賀暉再次體驗到了那腳下一空的感覺，不過這次不再是幻境，熟悉的洞府，昏倒的花燃近在眼前，他們回到了現實。
石床山的花燃還閉著眼睛，但周身暴亂的魔氣顯然已經壓製住了。
司黎站在床邊看著他，賀暉在她身後站著，眼神複雜。
但很快，司黎便移開了視線，轉頭看向賀暉，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點點頭，並肩走出去。
司黎最終還是沒有告訴花燃她的身份，即使他確實是司黎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賀暉在望神山按照司黎原來傳承下來的方法修煉，與司黎教他的方法同出一脈，相輔相成，修煉速度很快。
不過，司黎似乎天生就是個實戰派的修仙者，一貫的主張都是靠戰鬥提升修為，在弟子們固定的早學中要求現場對戰就可見一斑。
所以，賀暉的修為將將到築基，就被司黎提溜出去曆練。
他向掌管弟子事務的許子叢提出時，許子叢還很驚異地看著他，試圖勸阻了一番，不過賀暉態度堅決，也隻好放行，隻是離去之前再三囑咐了賀暉出門曆練要多加小心。
賀暉謝過他的好意，正式辭行，離開宗門。
其實許子叢不知道，賀暉之所以態度那麽堅決，是因為身邊有個暴力蘿莉一臉威脅地盯著他，不然賀暉怎麽可能上趕著去受這個罪。
不過吐槽歸吐槽，司黎訓練人的能力之前在幻境中他也看到了，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宗主花燃其實有點像，修習的目的都是報仇。
所以就這個原因，他也不可能拒絕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