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8）
許子叢繼續道：“世人皆知，望神山有神，受天地眷顧，靈力充沛，修行一日千裏。”
“尊神隕落以後，也有人曾探查過望神山，但是並未發現異常。守山大陣完好，靈力依舊源源不斷猶如江河。”
“可是，望神山的靈力其實是在流失的。世間萬物，相生相息，千變萬化。尊神的隕落，就是在望神山中敲斷最重要的一環。”
話落，許子叢看著賀暉，溫和地笑了下。
“望神山弟子皆有些許了解，因此勤加修煉，並輔以武學，以求在靈力衰退後亦能保全宗門。”
許子叢三言兩語，將望神山秘辛說的明明白白，毫無隱瞞。
不過賀暉心中也知曉，許子叢肯對他說，並不全是信任他的品行，而是身為望神山內門弟子，入此門，便永生不得背叛。
望神山內門弟子，已將血脈本源取給望神山，融入望神山山門外的血池。
一旦有背叛之意，無論各種形式場合，頃刻肝腸寸斷，烈火焚身。若是有蓄意危害望神山或同門者，受神罰，魂飛魄散。
“不過，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雖說望神山靈力衰退是必然大勢，但守山大陣還算穩固，靈脈應當未散，興許還能撐個千百年。”
隨即，許子叢又安慰他：“長老們不過未雨綢繆，督促弟子們勤奮修煉而已。”
賀暉點頭表示明白，又問了幾句其他事情，便向許子叢告辭，準備回自己的洞府修煉。
他回頭，走出了一段路，便低聲道：“你都聽見了吧。”
司黎在他身邊飄著，伸手摸著下巴。
剛剛許子叢講得時候，司黎就在一邊，聽了個全程。
“嗬，居然靈力潰散了？”
司黎似笑非笑，眼底卻升騰起遮天波瀾。
賀暉轉頭，剛好看到那雙眼。
初見時澄澈如星辰，後來平靜似鏡湖，現在，眼底深如陳潭，卷起狂風暴雨。瞳色微微泛紅，讓她整個人都染了幾分妖異。
似魔似妖，蘊出瘋狂狠絕。
那顏色又深深被這人藏著，沉入骨血。
令人想一探究竟，又望而卻步，見之膽寒。
賀暉忽而失神，腳步不自覺慢了些。
司黎卻毫無察覺，隻扔下一句話，便慢慢飄往另一個方向。
“我先走了。”
賀暉：“.……”
-
司黎一路飄到後山。
進入神殿後，發現那七位還沒過來，司黎心裏放鬆了點。
雖然這地方司黎一直是如入無人之境……
神池此時很平靜，金色的池水無波無瀾。
平靜得好像下麵並沒有一顆鮮活的心髒。
仇恨與罪惡都被掩埋，看不到一點痕跡。仿佛看不見，那些就不存在，這一方天地就幹幹淨淨。
司黎靜靜站在神池邊，半晌，才回神，將靈力探入神池裏。
上次，她探查到神池下麵居然是自己的心髒以後，又驚又怒，腳步不穩地離開，其實並未細細查看。
這次，司黎仔細感受下麵的氣息。
神池是她的出生地，裏麵的池水對她有療養作用，心髒在裏麵似乎被溫養。
可是，神池的上方，卻設了一個巨大的靈陣，正在不斷地吸取神池裏的神力。
而神池，包括整個後山，其實全都是司黎心神記憶映射出來的小空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消耗司黎的靈力，這個小小的神池，怎麽能支持整個望神山大陣呢？
所以，追根究底，天樞他們七個，打的還是她這顆心髒的主意。
果然，死後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也要被榨幹了才算完。
司黎神色冷凝，靈力探到那顆心髒。
但是她試著拉扯時，卻發現下麵應該有一個封印。
這封印是在保持這心髒的活性，同時，也將其封存起來，吸收裏麵的靈力傳入守山大陣。
司黎皺了皺眉，強行破了一下那道封印。
裏麵似乎立即感應到，池水瞬間便沸騰起來。
司黎看了看外麵，緊了緊神色，抬手推入更多靈力。
池水掀起更大的波瀾，似乎下一刻，就要有什麽東西，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破水而出，裹挾著血腥與黑暗，勢不可擋，天地將為之變色。
司黎在試圖將心髒帶出來的時候，上麵的陣法也在運行，阻止她的動作。
司黎皺眉，神色認真了些。
這力量.……
外麵突然亂起來，那七位匆匆跑進來，麵帶驚慌。
玉衡走在最前麵，看到池水裏的景象，直接驚呼出聲。
“這池水.……”
天權也走近，看著神池異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怎麽回事啊？”
那七人在一邊愣了一會兒，便快速擺出陣型，輸送靈力加固上方的法陣。
司黎雙手結印，竭盡靈力灌出去。
七人的加入，並沒有給司黎帶來太大的影響，但是，她用盡全部靈力，也無法將自己那顆心髒帶出來。
她雙眼血紅，神色冷厲，那雙本來略顯柔和的桃花眼，被那仿若修羅的神情染得分外顯出肅殺。
不似神，竟似魔。
那法陣應當與這七人無甚關係，畢竟這幾個廢物加入以後，所增加的壓力對於司黎來講微乎其微。
這力量，似乎很清楚司黎的靈力、實力上限在哪裏，因此把司黎壓製得恰到好處。
就是那種，明明並不強自己太多，卻剛好足夠壓製自己，讓人不甘又窩火。
司黎心有不甘，稍稍牽扯了一絲自己的神力，從神魂裏扯出來，借用神位的力量，自天地間而來，與萬物共生，由神享，可破萬物。
魂力一出，神池沸騰的更加厲害，溫度陡然升高，甚至隱隱能看到裏麵有什麽在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水而出。
七人麵色大變，也同時輸出全部的靈力，試圖安撫住躁動的異象。
池水中的異象越來越明顯，那顆心髒似乎已經快被拉扯到水麵上，金色的池水中央顯出一抹殷紅。
此時，異象驀地停了一下，隨即更大地爆發開來。
司黎用盡全部靈力時，突覺靈魂裏一陣刺痛。
那痛感很熟悉，她曾體驗過兩次。
一次在神魔坑，壓製神魔古戰場的魔氣煞氣，因魔物太多，體力不支，不小心受了重傷，身體裏七個靈魂趁亂反撲，吞噬了她，直接魂飛魄散。
一次是三百年後在茅草屋醒來，不知今夕何夕之時，又被迫經曆了一次靈魂都被撕裂的感覺。
這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