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49)

  原本站在原地的秦風抬步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可段伏安卻不敢帶著司黎大步往後退,因為就在秦風身後不遠處,就站著他帶來的一眾親衛。


  段伏安隻能警惕地盯著秦風,護著司黎一點點往後退,同時後悔自己出來沒帶人,他實在擔心秦風會突然衝上來搶人。


  可秦風自始至終都很冷靜,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他隻是邁著沉穩的步子朝司黎靠近,視線緊緊釘在司黎的臉上,仿佛根本看不見擋在司黎麵前的人。


  那眼神讓段伏安感覺咬牙切齒,心裏恨得牙癢癢。


  唯一處於風暴中心的司黎,才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


  後知後覺的年糕也跟著跑過來,扶著司黎,看到秦風之後,先是下意識地驚懼,接著又堅定地陪在司黎身邊,心急地一邊扶著她一邊回頭找人。可今天她們隻是簡單出來遊玩,不說隻帶了一個馬夫一個段伏安身邊的小廝,就算是帶了,那幾個侍衛,也完全不是秦風的對手。


  雖然年糕心裏也清楚,以陛下的手段,找到她們隻是遲早的事,但陛下親自追過來,年糕倒是真的沒有想到。


  秦風不過幾步就走到她們麵前,年糕很想拉著主子逃跑,可她知道不能,不僅是她們跑不掉,而且現在逃跑很可能會激怒陛下。


  很明顯,段伏安也十分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一直在謹慎地護著司黎往後退。


  直到秦風逼到眼前——


  段伏安俯身拱手,笑盈盈地正要行禮,卻突然被秦風輕輕往旁邊一推。


  要是正式上場比武,秦風不一定能勝過他,可此時段伏安可以說心神大亂,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被秦風推得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待他惱怒回頭,就見秦風正緊緊抱著司黎,下巴埋在她頸窩裏,姿勢十分親密,他心裏一陣無名火冒出來,但還不待發作,就被身後悄悄跟著秦風上來的暗衛給製住了。


  秦風死死抱住司黎,力道之大,簡直像要把人揉到骨血裏。秦風卻有此意,他想把司黎永遠留在自己身邊,這樣司黎就不會想著離開他,就會永遠陪著他了。


  可司黎——


  她麵色冷淡地仰著頭,兩隻胳膊垂著,甚至明顯在抗拒秦風的接觸,她沒有推開,但顯然在無聲忍受。


  秦風胳膊越收越緊,因為他感覺到了,他感覺到就算如此親密的接觸,他都沒有辦法感受到司黎的親近,就像明明靠的那麽近,但這個人的心,卻被重重堅冰包裹著,在他永遠也觸不到的地方。


  那一刻,秦風真想剖開自己的胸膛,用鮮紅的熱血灑在她的心上,看看她那冰封的心,會不會有一絲裂縫。


  總好過……讓他感覺自己如此地無力。


  司黎被他勒的難受,終於伸手推開了他。


  旁邊被暗衛製服的段伏安也開始掙紮起來,“秦風,你放開!”


  話音剛落,司黎一用力,瞬間從秦風懷裏掙脫。


  秦風懷中一空,連帶著心也好像出現了一個缺口,正在呼呼地往裏麵灌風,那風裏像裹挾著冷雨一般,敲得他渾身都麻木起來,整個人開始渾渾噩噩,轉頭的時候簡直像行屍走肉。


  他終於忍不住,怒目瞪著段伏安,同時疑惑,為什麽自己每次想找人的時候,這個段伏安總是陰魂不散。原來的司逸也就算了,他居然敢往司黎旁邊湊。


  他拳頭握緊,脖頸上青筋暴起,就在段伏安都以為自己這英俊的臉上會挨秦風一拳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司黎突然出聲了。


  “陛下,”司黎聲音淡淡地,細聽還能發現一絲沙啞,“我們談談。”


  秦風回頭,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但他還是放下手,喉頭動了動,“好。”


  他一答應,司黎轉頭往橋下走,也沒走遠,就在不遠處的花田。


  他倆一前一後,大致離開了其餘眾人能聽到的範圍,司黎站定,轉身看向他。


  秦風跟在她後麵的時候,私心裏想離她近一點,所以就走在她後麵半步的距離,眼睛追著她的背影。司黎停下時他猝不及防,差點撞到司黎身上。


  兩人麵對麵站著,司黎退後一步,先給他行了一個禮,這好像是司黎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給他行禮。


  秦風回憶了一下,從前司黎遇見他的時候,即使是在宮裏,在禮數上也一向顯得敷衍。


  不過對方是司黎的話,秦風其實並不在意這些虛禮,可此時司黎這樣正式地給他行禮,突然讓秦風感覺眼眶酸澀,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他突然感覺喉嚨堵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司黎卻落落大方地起身,臉上甚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秦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司黎如冬雪消融一般純淨的笑顏,心卻隻往下墜,直覺告訴他,司黎不會說出什麽他想聽的話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瘋狂地找這個人,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把自己,作為一個如此深刻的執念,刻在了秦風心裏。


  冰雪消融,春花繁盛,被他放在心裏那個人就站在他的麵前,淺淺笑著,說著想要逃離他的話。


  “陛下,司黎作為宮妃,私自出逃罪該萬死,但希望陛下念在那張地圖的份上,暫且繞我一命,倘若陛下肯開恩,密道修建的所有來龍去脈,所有涉及到的秘辛,司黎都會全部說給陛下聽。”


  秦風靜靜地聽著司黎的話,沒有開口,眸色沉沉地盯著她。


  司黎也看了他一眼,雖說這份地圖能解決秦風的不少麻煩,但她心裏清楚,但憑這一份地圖,根本不足以抵她私自逃出皇宮的罪,能真正抵她的罪的,還是她把司逸送到了秦風身邊。


  在司黎的意識中,自己完全順從了原劇情,可以說完美推進劇情線,自己迫不得已所做的一小部分改變,也隻是保全了自己這個炮灰人物的性命,而且對司逸和秦風來說,其實更有利。至少司逸不用在冷宮受罪,秦風也不用擔心怎麽把人弄回來了不是?


  所以,司黎完全不理解,站在她對麵的秦風,眼裏陡然彌漫出來的無盡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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