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27)

  司黎的生辰快到了。


  秦風暫時還沒有恢複司黎的位份,但卻命人大肆操辦宮宴,為司黎慶祝生辰,宮人們忙碌中也漸漸有了猜測。


  重新修整,煥然一新的煙虛殿,暗中趕製的皇貴妃宮裝,一箱箱不斷送入熹元殿的奇珍異寶,司黎複寵,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說不定,陛下就是想在生辰這天給那位一個驚喜。


  皇宮上下熱熱鬧鬧地,熹元殿卻十分平靜。


  前幾天秦風讓人送了幾個新的宮女過來,司黎沒什麽意見地收下了,可這幾個宮女每天在殿裏確實謹小慎微,大氣都不敢出。


  不是這個新主子難伺候,而是殿裏的氣氛太沉悶了。


  她們新來的一共有六個,平時都隻能在外麵做一些雜事,貼身伺候主子的事是輪不上的。


  不過這也沒什麽,她們來之前就被警告過了,安安分分做事,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她們幾個也隻想做好分內的事而已。


  可熹元殿的氛圍,太奇怪了。


  主殿每天都十分安靜,主子整天懶懶地倚著貴妃榻讀書或是發呆,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話也非常少,而且整天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不知情的人見了,準猜不出這是最近風頭最盛的宮殿。


  不過,雖然熹元殿的氣氛沉悶,但陛下似乎越來越喜歡來熹元殿了。


  春日臨近,禦花園新一批花陸續開放,依次點綴,美不勝收。


  剛下早朝,秦風就帶人來司黎殿裏,還帶著一批花匠,在司黎院子裏種了幾株新的花。


  司黎看見了,不置可否。


  等秦風攜著冷風進屋,坐在司黎身邊,舉著從禦花園摘下來的花問她喜不喜歡的時候,司黎才把視線從窗外移回來,輕飄飄看秦風一眼。


  “不用麻煩了。”


  秦風笑著點頭,“確實,反正過幾天就要搬走了,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而已。”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讓人在煙虛殿留了一大片空地,種了很多今年新進貢上來的花種。”


  煙虛殿是整個後宮除皇後的宮殿之外建的最好的一座宮殿,司黎有些奇怪,秦風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會讓自己搬到那兒去。


  她的行動很仔細,應當沒有暴露的可能才對。


  司黎垂下眼瞼,伸手把之前正在看的書拿過來,隨意道:“兄長好似也很喜歡花。”


  她語氣十分自然,仿佛的確是不經意提起,但眼神卻始終盯著秦風的神情。


  秦風聞言先是一怔,好似沒有反應過來,隨即才淡淡一笑,“是嗎?這我倒是不曾知曉。”


  司黎又垂眸,眼底卻有幾分疑惑。


  “陛下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司黎一身懶懶散散的樣子,剛開始秦風來的時候還認真對待,後來連行禮都顯得敷衍。


  但秦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總感覺在司黎這裏,哪怕是安安靜靜地坐著,都顯得意外地平靜。


  作為一個帝王,他的一言一行都會被身邊的人不斷揣測,無論怎樣,身在這個位置上,他就沒有辦法隨心所欲。


  可在司黎這裏不一樣,這女人感覺根本不在意他來還是不來,在這兒坐著還是幹別的什麽,在司黎這裏,日常最多的事竟然是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發呆,任由身邊的人在這樣的氛圍下渾身冷汗。


  可秦風覺得心裏很平靜。


  他有時候會坐在司黎對麵,一寸寸觀察她的臉。


  見得久了,他漸漸感覺,自己再也沒有辦從司黎身上看到司逸的影子,而且司黎這個人有種魔力,你越跟她相處,越覺得這個人高不可攀。
——

  明明他才是皇帝,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好不好?

  今日天色真好,適合在院子裏曬太陽,秦風前幾天命人把司黎屋裏的窗戶改了一下,把原來靠南一扇開合的窗花改成了兩扇鏤花木窗,陽光沿著縫隙鑽進來,在地上形成精巧細致的形狀。


  他們兩個分別坐在書案的兩邊,陽光就落在她們身上,司黎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


  少女皮膚白皙,光影切割下輪廓分明,細碎的發梢微微卷曲,軟軟垂下,又添了幾分柔和。


  那張臉挑不出一絲瑕疵,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是傳世畫作,讓人想到九天神女,傳說中的傾國傾城。


  秦風支著腦袋看她,連身側的大太監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還是司黎先發現的,安靜地抬眼看去。


  大太監看秦風在出神,也沒敢提醒,就站在一邊,整個宮殿的人都在默默看著氣勢不凡的皇帝陛下用堪稱癡迷的眼神盯著麵前的絕色少女。


  司黎看了那大太監一眼,又轉頭回來,和秦風對上視線。


  一秒、兩秒……司黎和他對視了三秒,秦風陡然驚醒,坐直身子,“怎麽了?”


  他仿佛大夢初醒,才看到站在一邊候著的大太監,問道:“什麽事?”


  大太監不敢表現出丁點不滿,好似自己完全沒有等過一樣,笑容滿麵,“回陛下,宋大人求見。”


  他的聲音微微壓低,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異常,但司黎聞言,還是敏銳地抬頭掃了他一眼,大太監笑容不變,衝她微微點了個頭。


  秦風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宋元是他派出去負責追查司逸下落的,現在看來應該是有新的進展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看到司黎安靜品茶的樣子,忽然心裏又出現了一絲異樣。


  秦風此時還沒辦法探究到那異樣到底來源於何處,但他還是溫聲安撫了司黎一句,“朕明日再來看你。”


  司黎抬眼看他,神色也有些古怪,然後才由年糕扶著,慢吞吞地站起來,行了一禮。


  “恭送陛下。”


  ……


  秦風快步回了禦書房,宋元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怎麽樣,查到了嗎?”秦風走在前麵,坐到了書案後,抬頭問道。


  宋元臉色有些凝重,“回陛下,出了點意外。”


  秦風原本輕鬆的神情微微一凝,皺眉道:“怎麽回事?”


  宋元麵帶慚愧行禮,“三天前我們終於輾轉收買了晉陽大牢裏的一個獄卒,得到了消息。世子同蠻夷二皇子段伏安等人之前的確被關押在晉陽大牢裏,但已經被轉移走了……我們的動作遲了一步。”


  秦風麵色有些沉,“可查到人被帶到了哪兒?”


  宋元搖頭,“我們隻知道人被送走是在五天前,而且世子和蠻夷的人還被分成了兩批,分別送往不同的方向,而且兩邊都是被用了迷藥,昏迷不醒中被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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