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壹佰貳拾肆）我不再喜歡語言表達的意義

  我不再喜歡語言表達的意義


  1

  我不再喜歡語言表達的意義


  因為好話和壞話


  都被他們說盡了

  2

  我每天都在傳達很多語言

  有些我聽懂了，要假裝聽不懂


  有些我聽不懂，要表示聽懂了


  3

  我不能像解剖一隻青蛙一樣


  去解剖雨後春筍般呱呱瘋長的語言

  我要準備很多隻空瓶子

  把每一句話，都像捕捉熒光蟲一般


  裝進瓶子裏，當然


  並不是每一隻瓶子都是透明的玻璃


  4

  無數的語言，匯聚成了不可阻擋的洪流

  在我被包圍的時候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在挖掘

  讓阻擋洪流的堤壩能夠更快一些倒塌

  5

  每一個人都說，他的語言是一葉高雅的扁舟

  正在輕波裏順水漂流


  他們相信大海，可以放棄所有的魚


  專心地等候那一葉扁舟


  但每一條扁舟都沒有帆


  他們不告訴我，要如何應對逆風時的浪頭

  6

  許多語言都變成了古老的藥方

  被扁鵲和華佗煮成了藥罐裏

  那罐藥還在，但被治愈的人都已經死去


  你要我把那罐藥一飲而盡

  卻不為我診斷，那罐藥是否對應我的病症

  我隻能選擇，對每一種神秘的語言和古老的藥方

  都堅信不疑


  7

  你讓語言進入了我的骨髓


  你讓語言進入了我的血液


  我從發出第一聲啼哭開始


  就把自己的生命浸泡在紛繁複雜的語言裏


  但你從沒有告訴過我


  語言本身也會生病，如附骨之蛆

  8

  我一直都在研究


  結繩記事的語言，和削木為筆的語言

  到底表達的是不是同樣的意義


  如若語言也可以物是人非


  我又何必去執著，你的話題和我的道理


  9

  我終於明白


  原來語言也懼怕寒暑交替


  所以你給語言，裁剪了許多式樣不一的外衣


  當我不知道我要如何打扮自己


  我隻能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我居然發現


  我可以成為一座完美無缺的赤身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