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拾）輕盈與沉重的生與戀

  輕盈與沉重的生與戀

  1

  是的，我們不談論死亡

  我們隻談論活著

  不論有沒有那塊墓碑和那口棺木

  生與死的重量，從來就不是一把天平能夠測量


  尤其是你告訴我，生活之時和死亡之後


  同一個人，是否能張開靈魂的翅膀

  將讓他的重量，輕重之別有如天壤


  2

  沒有人去計算過


  一副血肉之軀

  是應當與生俱來的瘦，還是應該與時俱進的胖


  清晨時的幾斤幾兩，在黑夜裏還能不能繼續生長


  3

  在水裏遊動的魚


  在天空飛翔的鳥


  如果被我們抓在手中，掛在一把秤上


  那些羽毛和鱗片


  是否還有他們原本的重量

  4

  在我的懷抱裏輕如飄絮的孩子啊

  為什麽會像一座山一樣


  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

  5

  我和你手牽著手


  在山林和原野裏追逐花香


  可在你離去以後


  我一個人的沉重


  卻比兩個人的擁抱還要令人徬徨


  6

  那條飄怱不定的彩虹

  讓所有輕盈的雲朵

  在風箏斷線的時候


  像一團團不斷膨脹的鉛石


  那般窒息地擠壓我的心房


  7

  你曾哭著對我說


  你最害怕的重量

  就放置在你最心愛之人的肩膀之上

  你最大的憂傷

  是那些重量，在每一個醒來的清晨

  都會不停生長

  8

  生命能用死亡去測量的重量

  不過是一把黃土


  能不能撒滿山崗


  9

  你送給我的那朵璀璨的花


  在我的手中


  枯萎的時候比鮮豔的時候更為沉重


  10

  你不止一次問過我

  那些能用黃金收買的愛情


  是否擁有和黃金同等的重量

  11

  為了讓我馱負著你的旅程


  能走向更遠的黎明

  你說你寧願變輕


  輕得就像一縷星光，甚至感覺不到貼近的親吻


  12

  我早已經忘記了


  那些沉重如泰山的聲音

  在我心裏銘刻著永不褪色的

  是你輕如鴻毛的叮嚀

  13

  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晚

  你在我胸膛上滴落的每一滴淚

  都會比海洋還要深沉


  14

  你試圖用一條纜繩


  去牽住一片孤帆遠去的背影

  每一朵浪花都是那麽的輕盈

  但你的嘴唇卻無比沉重

  喊不出一句細微如絲的聲音

  15

  歸家的鍾聲敲響的時候


  你還在冰雪覆蓋的山頂

  我要用多大的力量

  才能為你推開，你遲歸的家門

  16

  你種下的那棵樹


  倘若不是在一陣風中攔腰折斷


  我又怎能知道

  虛無縹緲的風，原來也會爬行得如此艱難

  17

  直到你低垂的目光

  再也不願抬起，去看一看遼遠的天邊

  我終於知道我能擁抱你輕盈的身軀

  但我不能扛起你那雙沉重的眼


  18

  我用畢生去把你愛戀

  你在每次親吻我的時候


  都不停地問我

  是不是真的有一個輕如塵煙的靈魂

  可以帶去最沉重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