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地過夜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狠心，咬破了舌尖。
舌尖血能清明心智，在這個鬼魅聚集的地方足以保護我不受邪祟侵蝕，保持清醒。
含著嘴巴裏麵一口腥甜氣息，我衝了進去。
下山去到那一片空地上，黑暗中終於能見到一點亮光，那是杜澤華手裏的手電。
借著燈光，我看到他的身子佝僂著，雙手僵直，嘴巴半張，呈現出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
周圍看不到其他的人，那嘈雜的聲音卻更加的清楚。
人走夜路的時候，覺得周圍一片寂靜無聲總是會覺得害怕，其實這種情況真的不用怕。
應該害怕的，是本不應該出現的聲音。
就像這荒郊野嶺的繁華嘈雜聲。
“嗬嗬，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杜澤華的口中傳出，他的臉慢慢地轉過來了，原本因為常年在地裏幹活曬得黑紅的臉，這一刻竟然出奇得白淨。
不，那不是白淨，那隻能說是慘白，死人一樣的慘白。
這慘白中，又是有著一股子黑青氣，盤踞在他的額頭上，甚至有著直衝天靈的跡象。
看這樣子，已經是邪祟上身了。
我頓時來了氣，我說過這裏會有邪祟聚集，讓他連宅子也不要修在這裏，他倒好，大半夜的非要來這裏走上一遭。
你就是在亂葬崗上睡一晚，也比來這兒好啊！
我心裏正罵著呢，那邊杜澤華又開始動了。
他轉了個方向，慢吞吞地朝著那裏挪過去。
順著手電筒的光，我看到那個地方，是一個斷崖。
白天來的時候，這個斷崖我也看過，不過，這斷崖僅僅隻有兩米來深，周圍也沒什麽特殊的地方，無法對這裏的九鬼承陰地勢造成什麽影響，我也就沒管。
但是現在，杜澤華要是真走過去了，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從上麵栽下去，那至少也要斷條胳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趕緊衝了上去。
剛剛跑了沒兩步，我突然感覺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踉蹌兩步，險些栽個跟頭。
我沒時間去看撞我的是什麽，前麵的杜澤華已經快到斷崖邊上了，這要是掉下去了，杜家給他治病都得花一堆錢，到時候修不了宅子，我的生意也就泡湯了。
終於，在杜澤華還有兩步就到斷崖邊上的時候，我從背後把他攔腰抱住了。
誰知這家夥力氣大得出奇，我從背後抱住他之後，他竟然還能把我拖著走！
沒辦法了，我一個側用力，直接把他甩翻在地上，整個人撲上去，按住了他揮舞的手臂。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聽見這家夥還在念叨著什麽。
“美女……嘿嘿，好多美女……”
念叨的同時還在無意識地吸溜著口水！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著反正現在他意識也不清楚，便一隻手按著他，另外一隻手揮起來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去，倒是把他給打得停住了。
我以為他清醒過來了，便從他的身上起來，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衣服。
剛剛喘了沒兩口氣，他又開始揮舞著兩隻手，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那斷崖邊跳。
我按住他，仔細看了一下他的眼睛。
這家夥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兩個瞳孔有些渙散，卻直勾勾色眯眯地朝著斷崖那邊看過去，跟那張憨厚老實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他又消停了下來。
拖著他到了那一片浸過血的土地上，我停下來喘了口氣，這家夥看著瘦，但拖起來卻是死沉死沉的。
這片土地有底下的血腥陽氣，邪祟不會過來，待在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杜澤華現在的狀況讓我稍微安心了一些，看來上他身的邪物雖然想害他，但道行還不夠。
杜澤華就這麽僵直著雙手雙腳，躺在地上，像一條死狗一樣。
過了沒一會兒，他又開始動了。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讓他安靜下來之後，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
想起之前師父說過汙穢的東西能起到驅邪的效果，對付不那麽強大的邪物有一定作用，我開始動了心思。
但是這荒郊野嶺的，哪兒去找那些汙穢的東西呢？
轉了一圈，我靈機一動，幹脆解開褲腰帶，對著地上的杜澤華尿了一泡。
這一泡熱尿澆下去，杜澤華果然沒事兒了，渾身一陣顫抖過後，僵直的手腳就軟了下去，臉色也慢慢恢複，呼吸均勻下來。
我鬆了一口氣，往旁邊挪了兩步，一屁股坐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咽了一口口水，將嘴巴裏麵的血吞了下去。
我沒打算睡覺，這地界實在太過凶險，就算地下有大量的血液陽氣，我也不敢懈怠。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我閑著沒事兒幹，便開始大聲背起山河捕龍錄裏的內容，既是打發時間，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河捕龍錄裏麵我能記住的內容被我翻來覆去背了五六十遍，口幹舌燥喉嚨冒煙的時候，漫天的星光終於慢慢地淡了下去，東方出現一抹紅暈。
又繼續待了一會兒，我忽然聽見來時的方向傳來遠遠的呼喚聲，聲音中帶著焦急。
轉頭一看，山埡口的那顆黃桷樹下，站著幾個人，正朝著這裏張望。
是杜家的其他幾個人。
我站起來揮了揮手，大聲吼道:“在這裏！”
那幾個人看到我揮手之後趕緊衝了下來。
杜家大嫂過來就看到杜澤華躺在地上，頓時眼淚盈眶，撲上去就要哭。
我不由無奈道:“他還沒死呢，你幹嘛？”
杜家大嫂抽抽搭搭地說道:“老杜可是這一家子的頂梁柱，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一家子怎麽過活啊？”
我鼻子裏哼了一聲:“他沒事兒，你們還是趕緊把他帶回去吧，睡個一兩天就好了。”
“師傅，你為什麽在這兒？”杜家老二突然出聲問道。
杜家老二是個瘦弱的中年人，臉色枯槁，活像個吸大煙的，但那雙不時轉來轉去的眼睛證明，這個人鬼精得很。
我對這種人一向沒什麽好感，冷哼一聲說道:“我要是不在這裏，你大哥還能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