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突出重圍
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爬過了我的肌膚，惡靈們的牙齒隔著衣服一點點撕咬著我。它們的動作很快，每一顆牙齒都像是一根針管，先是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身體，緊接著便開始瘋狂地允吸我體內的陰氣。
我沒有傷口，也沒有流出血液，卻感覺連脊髓都快被抽幹了。
疼，真的好疼，這片苦海中的惡靈遠比在陰屍地見到的更加可怕。
心臟處那種萬線撕扯的疼痛感再次席捲而來，我強忍著劇痛，幾乎快要咬碎了牙齒。
懷中的慕雲淮尚有意識，他突然抬起手想要推開我，可是那群惡靈將我們包圍得太緊，我們根本不可能再突破出去。
萬分慶幸的一點是，自我出現之後，惡靈們便將我視作了新目標，不再繼續啃噬他的魂魄。
慕雲淮的狀態逐漸恢復，緊鎖的眉頭卻仍未解開。
他的聲音極度清冷，幽幽問我：「奚柚，你不怕死嗎？」
「怕啊！」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努力回他，「我又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當然怕死。」
「哼，那你為什麼還要來苦海送死？」他咳嗽了兩聲繼續追問我。
也不知是不是痛得麻木了，聽見慕雲淮的聲音，我竟覺得身體上的痛苦減輕了許多。他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敲擊著我的心臟，讓我想起了與他認識之後的每個畫面。
我微微一笑，大汗淋漓地答道：「雖然怕死，可是更怕你會死。」
我說完覺得這個表達有些不對，慕雲淮他是鬼，他其實早就已經死了。我害怕的，大概是他從我的身邊消失，害怕自此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
我正欲補充解釋，慕雲淮卻好似聽懂了我的意思，他忽而抬起眸子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他的眉頭越蹙越緊，鄭重地對我說：「若我魂飛魄散，冥親解除后，你便自由了。」
這一次，我沒有逃開他的注視。
我透過慕雲淮的黑眸瞧見自己狼狽的倒影，心尖處猛地一顫，記起袁鵬問過我的那個問題。
那日他問我，我是否很愛我的鬼丈夫？
四周積聚而來的惡靈越來越多，我看著近在咫尺的慕雲淮，意識到自己或許會死在這裡，索性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我就那樣看了慕雲淮片刻，說出了我心裡最真實的感受：「你說得沒錯，在剛和你結下冥親的那段時間裡，我恨不得你魂飛魄散，因為只有這那樣我才能重獲自由。可是俗話說得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後來你三番五次地救我出險境，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般保護過了。說真的，我特別感激你。」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繼續說：「那時候我想，不管你留在人間有什麼目的，我都會儘力幫你去完成。因為你對我有恩，我必須要投桃報李。可是就在火車脫軌之後，我四處找不到你，我每夜總夢見你有危險。從那時起我才意識到，我這一顆心裡裝的全是你。慕雲淮，我來這苦海，一是為了試圖救你，二是為了告訴你——既然命運讓成為了你的妻子，那麼我便會和你同舟共濟。因為我的心告訴我，我……」
我那三個濃情蜜意的字還沒說全，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水柱給衝出了河面。緊接著，方才還在啃噬我的惡靈紛紛逃開，我正無比納悶它們在害怕什麼，就感覺後背上一陣灼熱。
下一秒，我意識到是我身體里的陰氣流失得太快，打破了蠱毒與密宗經文的平衡。如今後背上的經文佔了上風，開始肆無忌憚地吞噬起陰氣來。
「啊！」我疼得大叫了一聲，五臟六腑彷彿都被融化。
慕雲淮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眸子一亮，彷彿有了什麼好主意，猛地吻住了我的唇。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又在給我灌輸陰氣，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他。幾乎就在同時，慕雲淮大手一揮，四周的惡靈發出了一陣陣慘叫，被他用法力吸了過來。
耳邊聽見慕雲淮對我說：「別動，密宗經文可以吞噬陰氣，也可以藉由它來吸收惡靈之陰。」
話音剛落，黑霧中發出了一陣陣慘叫，逐漸消失在了我的身側。
慕雲淮輕輕放開了我。
我感覺有涼意吸入身體之中，整個人如獲新生，方才被惡靈啃噬的疼痛也煙消雲散。就在我欣喜若狂的時候，從水底又源源不斷地竄出來了新的惡靈。
隨著密宗經文吸入我體內的惡靈數量增多，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我不知道這片苦海中到底還有多少惡靈，慕雲淮的模樣也很焦急：「苦海中的陰氣太盛，你若是吸收得太多，也會侵佔掉體內的陽氣。」
我的意識變得模糊，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心說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折騰我？無論缺少了陰氣或陽氣，我最後都是死路一條。橫豎都是一個死，還不如給我一個痛快的了斷。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嘹亮的公雞叫讓我一個激靈，意識瞬間恢復了清醒。
於苦海的角落裡出現了一個亮著白光的洞口。
幾乎就在同時，四周的惡靈全部消失不見。我知道天亮了，慕雲淮已經熬過了七天的閉關。
而且，我還活著！
「我們走吧。」慕雲淮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元氣，他一把攬過我的腰，抱著我飛身穿過了那個洞口。
刺眼的亮光逼得我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我聽見宋允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穿一身白那個，你誰啊？你摟著我家小柚子幹什麼？鬆開！我叫你鬆開聽見沒？」
我猛地睜開眼睛，還是在之前的那一片山頂，小虎蜷縮在角落裡，滿臉委屈地看著我和慕雲淮。在他的身邊，宋允化身而成的黃鼠狼正怒目瞪著慕雲淮。
很顯然，慕雲淮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卻在聽見我叫他「表哥」時一怔。
我向他解釋了和宋允的親戚關係，他也沒太在意，淡淡掃了宋允一眼后，說了句：「原來是只成精的黃皮子。」
「什麼成精的黃皮子？老子是黃仙！」宋允齜牙咧嘴地想要朝慕雲淮撲過去。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突然出現的黃仙前輩就將他給抱了起來，笑呵呵地讓我們快進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