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章 雲二姐命在旦夕（十一）

  童澈輕問，「你有話要說？」


  米香兒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毫無意識的晃著手電筒……腳下暈黃空洞的光圈延延綿綿的，一直消失到黑暗的盡頭。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童大哥，我把你送到軍區的大門口，看你上車了……我再回去！」


  童澈沒說話。


  兩個人並肩前行……


  一路都沉默著。


  眼瞧著出了軍區的大門，走到了馬路邊，米香兒這才停住了腳步，「童大哥，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原本不用別人多說，可我呢，對老虎和二姐……所以我還是不自量力的要說幾句！」


  「……」


  「雖然我的人生沒有你坎坷，可我也低落過，那個時候，二姐一直儘力留在我身邊照顧，我心裡是感恩的。同時呢，我也知道……她因為錯過了你，沒跟著你去苗疆，心裡有多難受！」


  米香兒低垂下頭，「這些話，我就不說了，再說也是老生常談，你心裡比我更清楚，今天呢，我只想提醒你一句……」


  「嗯？」


  「我知道二姐的心裡還有你，你的心裡也未必沒有她，現在，多了個夏忠誠，感情的世界里只能有兩個人，三個人太擁擠，註定要有人受傷……我沒打算逼你，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什麼對你最重要！我只是想說，痛痛快快的選擇吧，拖下去，大家都不會幸福！」


  「……」


  「最後，我再補充一句，不是我偏袒二姐，我想問問你……年輕的時候，誰沒做錯過事兒？一時的衝動和選擇，並不能代表她善良的本質……你好自為之吧！」


  童澈站直了身子，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線條深邃的臉上，以高挺的鼻樑為界，一半在光亮中，一半在黑暗裡。


  他輕悠悠的開口了，聲音依舊性感動聽，「米香兒，我很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話，說明你把我和小琪都當成朋友了，在你的心裡希望大家都幸福，不過呢，我的意思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


  猛的聽到有人在身後高喊了一聲，「童澈，小心！」


  他和米香兒都嚇了一跳。


  回頭一瞧……暗黑里只見雲景琪彷彿從天而降一般，向兩個人狂奔過來，到了面前，飛速的使勁一推米香兒之後，就合身撲倒了童澈。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轟」的一聲……


  馬達轟鳴。


  雲景琪身後的暗影中，突如其來的衝出了一輛吉普車……也沒開頭燈，像是一隻龐然大物的野獸，瘋了似的開上了馬路牙子，向幾個人撞了過來。


  多虧了雲景琪的提醒和一推，米香兒才得以躲過一劫……


  吉普車「砰」的一聲撞到了牆上，車頭冒起了一股白煙……停下了。


  米香兒抬頭去看雲景琪……只見她躺在血泊之中，童澈半跪在她的身前，緊緊的把雲景琪抱在了懷裡。


  他的臉上也有著幾許猩紅，不知道是自己受傷了，還是雲景琪的血。


  米香兒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奔過來看，嘴裡還大聲的喊救，「來人啊，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軍區的門衛看到了這一幕，趕忙回身打電話。


  童澈緊緊的抱著雲景琪的身子，雙臂不由自主的有些發抖，嘴裡一個勁兒的低聲呼喚，「小琪，小琪，你醒醒！你別嚇我。」


  雲景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視線有些茫然，目光不能聚焦……皺了皺眉，好像強忍著身體里的撕痛，勉強著擠出了一個笑容，想要抬手，可彷彿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童澈明白她的意思，抓住了她的手，貼到了自己的面頰上，「你有話要說？你說！我聽著呢！」


  雲景琪的嘴邊帶著一絲釋然的苦笑，「童澈……從今天開始，我欠你的都還完了！」


  「你沒欠過我！」童澈趕忙一迭聲的安慰，「當初你沒跟我走，我從來沒怪過你，你有你的選擇，你那時候才20歲，你可以……」


  雲景琪擺了擺手，無力的阻止了他，「你聽我說完……童澈，這麼多年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晚上，我跑到火車站，你的車已經開走了……」


  「小琪，你別說了！」


  「不！這是我最後一次的機會，一定要說完……我是錯過了火車，可我並沒有追到苗疆，又沒有翻山越嶺的去找你，這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你在低落的時候，我沒陪在左右，現在，你越走越高了，也就離我越來越遠了……」


  「你別說了，別說了。」


  雲景琪依舊執拗著，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每吐出一個字，都會耗盡全身的力氣，「剛開始，我以為你很快會回來的，可時間越長……唉！你在苗疆，我的內疚卻在心裡滋長成了一棵荊棘的大樹，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


  「如果可以重來，我願意回到那一晚，在那個空蕩蕩的車站上，我應該買下一班的車票，直接就追著你去，或者，我可以早一點從父親的監控中跑出來，和你坐同一班的火車，面對面，手握手，一起笑看路上所有的風景！」


  童澈痛苦的皺著眉，「小琪……」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時間也不會重來……所以我只能內疚和負罪的折磨自己，童澈，剛才，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我義無反顧的撲過來了，我覺得，整個人瞬間就輕鬆了，解脫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欠你的了，我用我的生命保護過你，沒有什麼再愧對的了！」


  「……」


  雲景庭從軍區里快步跑了出來……想必是有人已經通知了他這件事。


  他的身後跟著面色煞白的夏參謀和小田心。


  再往後是倪大海和武志飛。


  雲景庭第一個衝到了現場，一看地上的血，再一看姐姐面如白紙的臉，立刻就炸了。


  大步奔著小吉普去了，打開車門一看，駕駛室里已經空空如也，肇事的人早就跑了。


  他氣得跺腳直罵，「別叫老子抓到，要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米香兒在一邊小聲的抱怨，「都這個時候了……你看看二姐再說。」


  雲景庭這才走過來，伏下身子，瞄了眼童澈，立刻皺了皺眉……大概也猜出了是怎麼回事兒，氣哼哼的一推童澈的肩，「你靠邊兒！」


  小心翼翼的從他的懷裡接過了姐姐，「二姐，是我，我送你去醫院，你會沒事兒的！」


  夏忠誠也隨後而至，半跪在地上，「小雲，你會挺過去的！」


  米香兒小聲的說，「我剛才已經檢查了一下，二姐……大概是有內傷，傷了內臟！」


  雲景琪目光漸漸的有些放空，眼神望向漆黑的夜色……剛要張口說話，猛的咳嗽了幾下，嘴角沁出了一股股的鮮血。


  雲景庭嚇得臉都白了。


  抱著姐姐的雙臂更緊了。


  童澈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小田心兒趕到他的身邊，「哥，你動一動，你有沒有受傷？」


  童澈慢慢的搖了搖頭，「我沒傷著，小琪替我擋了這一撞……」


  武志飛在一邊忙著詢問門衛出事時的具體情況……


  終於，救護車呼嘯而至……


  擔架把雲景琪抬上了車，醫生挑了挑眉，「只能來兩個家屬！」


  雲龍虎，夏忠誠，童澈，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


  「我！」


  「我！」


  「我！」


  雲景庭也沒猶豫，一把拉住了夏忠誠就上了救護車……也沒和童澈說話，直接叮囑米香兒，「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米香兒抬著小小的下巴，「我開大倪的車，在後面跟著，你先走吧！我們馬上就到！」


  她也擔心雲景琪……想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直到救護車開走了，米香兒才向著倪大海一伸手，「你喝酒了，別開車！鑰匙給我……」


  順勢瞄了一眼童澈，瞧對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覺得心疼，悄聲的說了一句，「童大哥，你也跟著來吧！」


  武志飛做事果斷，「去醫院的人這麼多，我就不跟著了，我在這邊查肇事司機……以現場的情況來看，這車是故意撞你們的，連頭燈都沒開，也沒按汽車喇叭，那就是蓄意謀殺！」


  －－－－－－題外話－－－－－－


  二姐還完債了，重頭再來才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