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同是天下淪落人

  蔡錦兒倒不是嫌棄腦癱兒。如果這個腦癱兒是她敬佩的人,是她喜歡的人,她也不會因為對方是腦癱患兒就看不起他。


  但問題是這個陳東,相貌醜陋不說,卻不學無術,還是個流氓。每次在小區里看到蔡錦兒,那哈例子就流的好長,就伸手摸她的屁股,讓她一見就噁心,哪裡還肯嫁給這樣的人?


  蔡錦兒見一輛公共汽車就走了上去,也不管這輛車開向哪裡。連轉了幾輛車后,居然到了郾江邊。


  郾城因傍郾江而得名。郾城也以郾江為分割線,江南是繁華都市,江北還是一片田野,江南江北以渡船相連。


  郾城的江邊十分地繁華,也是郾城的風景瀲灧的地方,是人們休閑的好去所。平日里,江邊人來人往,有散步的,練劍的,打太極拳的,跳廣場舞的,好不熱鬧。


  但現在因下雨,江邊一下顯得十分地幽靜,空曠,和寥落。


  蔡錦兒在雨里走,沿著江邊,看著江水出神。


  她在郾城生,郾城長,原本對這片土地很熱愛,但今天,她感覺自己被全家人拋棄了,她一下有一種凄涼的感覺,感覺這沿岸風光也籠罩在一片凄涼里。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她感到自己無處可去,只想這麼地走下去。


  但眼前的一個人卻讓她吃驚地停下了腳步。


  有一個人越過了欄杆坐在江邊的提上,他的雙腳懸空,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滾滾郾江;他渾身已經濕透了,頭髮耷拉在臉上,閉著眼,抬著頭,露出一張蒼白的憂鬱的卻俊美無暇的面孔。


  蔡錦兒一驚,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這個人已經在這裡坐了多久,但從他身上濕透的衣服、滴水的頭髮,和被雨水浸得蒼白的面孔來看,時間肯定不短了。


  這是個青蔥年華的小青年,年齡與她一般大,身體修長,面容十分俊美,如今這般地絕望,這般地憂鬱,這般痛不欲生,卻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凄美,讓人靈魂都為之一震。


  他為什麼會這樣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這裡?


  是跟她一樣,心底凄涼,百般廖落,痛不欲生嗎?

  蔡錦兒突然擔心他這樣會隨時落進江里,被江水吞沒。她不忍這樣一個絕色的男子葬身郾江,便在他身邊坐下。


  同是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樣坐了一會,那男子還是那樣一種肢勢,閉著眼睛,抬著頭,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無聲無息……對於她的到來無動於衷,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蔡錦兒有些受不住了,難道這個時候還有比她的心情更糟的人嗎?

  蔡錦兒除了薔薇姐姐的老公爵少外,還從沒見過這般絕色的一個男子,她覺得她得做些什麼,幫幫這個痛不欲生的男子,要是這樣一位絕色也香消玉殞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這世上又有什麼過不去的砍呢?是不是?

  就像她,感到自己一下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雖然很難過,但她是不會自殺的,她要奮起反抗,去爭取自己的未來。


  「你是跟我一樣遇到很痛苦的事情了嗎?是不是心情很難受,感覺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這樣沉默下去讓蔡錦兒很擔心,她終於忍不住發聲了。


  「是不是覺著活著都失去了意義?」


  那男子還是無動於衷。


  蔡錦兒自顧自道:「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件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我的家裡人要我嫁給一個三十幾歲的不能自理的腦癱兒,就是因為他家裡很有錢,所以他們覺得,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出賣,人格、尊嚴、愛情,還有我的幸福,都可以不要,只要有錢,就有了一切。」


  「我才高中畢業,我還想繼續讀書,學一技之長,以後靠自己的努力創造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們,我的家人,卻認為,學得好,做得好,都不如嫁得好。而他們,為了錢,要我嫁給一個腦癱兒!」


  「那可都是我的家人啦!都是我一向以為是這個世上最愛我的親人!但為了錢,可以不管我是否會幸福快樂,不管我以後會不會痛不欲生,只要有錢,就可以捨棄我的所有幸福和快樂!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想?」


  那人還沒有反應。


  「我感覺他們就是在賣我!他們是我的家人,卻是這個世上最自私、最無情的人!他們為了他們自己以後能生活得更輕鬆、更富有、更快樂一些,就可以將我出賣,將我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樣的家人,我寧肯沒有!」


  說著,蔡錦兒已經泣不成聲了。


  她也不管那人有沒有反應,自顧自地說著:


  「我離家出走了!我不想再見到那些家人!我為什麼要讓他們安排我的命運,我為什麼要讓他們決定我的未來,我要反抗!我要抗爭!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所以我是不會自殺的!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活給他們看,讓他們後悔曾經這樣對我!」


  蔡錦兒說完,也已經止住了抽泣聲。她再次抬頭去看身邊這個靈魂出竅的凄美男子,發現他在平視前方了。


  雖然他並沒有看她,但還是讓蔡錦兒有些驚喜了。她突然問他:


  「你不會自殺吧?」


  晨曦並沒有看這個在他身邊不停在刮躁的女孩,卻突然兇狠地朝天喊了聲:「我就是個混蛋!我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


  蔡錦兒嚇了一跳。她更擔心這個人會跳江自殺了,想伸手拉住這個人往人行道拖,可又怕激起對方更大的反彈,反而弄巧成拙,就又將手悄悄地收了回來。


  她不知該說什麼了。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恨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他殺人了嗎?

  「我、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但我覺得一個人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做錯什麼了,那就勇敢地去接受懲罰!哪怕活著是一種痛苦的折磨,也要去承受!而不是像個懦夫一樣選擇自殺!」


  蔡錦兒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想點醒他,但又怕他醒不來真的跳了江。畢竟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他身邊,萬一他跳了江,她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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