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晏十九
只要你付得起足夠的代價，我們可以接受任何委託。——19事務所。
……
王薇薇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竟然這麼輕易的相信了在大學城論壇上看到的廣告，並且還瞞著家人，借口外出逛街，自己一個人找了過來。
她站在海藍家園門口，望著這處大學城附近最貴的地產，臨到頭忽然打起了退堂鼓。轉身，離開，可是才走了幾步，就又停下。
「王薇薇，來都來了，去看一眼又不會死！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呢！」她的心裡，有一個小人在說話。
感情與理智的交鋒，最後是前者獲得了勝利。
王薇薇轉過身，重新走回到門口，拿出手機翻到之前記下來的號碼，撥了出去。
「嘟……嘟……你好，19事務所……」女孩溫柔如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王薇薇愣了一下，才接話道，「你……你好，我有事想……想拜託你們幫忙！」
……
十分鐘后，王薇薇來到了事務所門前。
獨棟別墅，帶花園游泳池，目測四百平左右的樣子，按照這邊的放假，買的話至少千萬以上，就算是租也不便宜……所以應該不是騙子吧？
這麼想著，王薇薇覺得稍微安心了一點。
她走上前去準備按門鈴，就見院門自動打開了，隨後有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孩走了出來。一頭微卷的長發披散著，穿著一條小碎花連衣裙，外搭一件針織襪套，腳上穿了一雙可愛的居家拖鞋。長相屬於那種溫柔嫻靜，很容易讓人安心的類型。
「你好，王小姐，我是徐柔，剛才跟你通過電話的。」女孩笑著跟她打招呼。
王薇薇稍微又有些緊張，雙手在身前交握，手指不安的攪動著，「你好，我是王薇薇。」
「請進！」徐柔做了個請的姿勢。
王薇薇點點頭，抬腳邁進了院子里。
兩人並排而行，穿過了庭院，來到別墅的門前。
忽然，屋裡傳來一聲尖叫——
「啊啊啊……」
也是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很驚恐。
王薇薇嚇得身體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僵硬。她好不容易的鼓起的勇氣，就像是被針扎了的氣球一樣，一下子就漏光了。
「我……我……」
旁邊的徐柔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來，帶著歉意的笑了笑，「抱歉王小姐，嚇到你了。我同事最近一直在看恐怖片練膽子，但是都沒什麼長進。」
話音落下，就聽屋裡又傳出聲音。
「南庭！你為什麼又不聲不響的站在我背後拍我肩膀？！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不知道嗎！」聽得出來，女孩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憤怒，似乎還有些委屈。
好像真的是她自己腦補太多了……
王薇薇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跟著徐柔進了屋裡。
……
會客廳設在一樓，素雅而溫馨的裝修風格，窗外正對著花園的一角，綠樹成蔭，鮮花綻放。
王薇薇剛才在沙發上坐下，就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就看到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子走了過來，穿著一身寬鬆的運動裝，長發紮成馬尾，眉目之間透露出那種我見猶憐的氣質。她手裡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青花瓷的茶杯，能看見裊裊茶煙升騰。
隨後又有人過來。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目測至少一八五，穿著一件手工剪裁的白色襯衣，良好的面料貼合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優美而又不會顯得誇張，黑色的西褲包裹著一雙大長腿，就像是網上那些戲言里說的脖子以下全是腿的腿精。
男人有一雙白皙修長，漂亮得就像是藝術品的手，手指之間夾著一張紙牌，漫不經心的耍玩著。
他的臉上戴了半張黑色面具，以銀色線條勾勒出古老神秘的圖案。面具下的那半張臉，面部輪廓弧度近乎完美，唇形亦是如此，讓人想親吻。
可以想象，這應該是一個樣貌俊美的男人。
他走到王薇薇對面坐下，身體陷進沙發里，卻絲毫無損完美的身材。
「王小姐，說說你的情況吧。」男人開口說道，聲音低沉而性感。
王薇薇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雙手放在腿上，十指交扣，因為緊張，說話略微有些不利索，「我……我想拜託你們幫忙找我的朋友，一個半月以前，我們一起去寧河城旅遊的時候，她失蹤了……」
……
王薇薇的朋友名叫宋曉曉，跟她同班同宿舍，連名字都是ABB這種類型的。大一剛入學沒多久，兩人就成了好朋友，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去圖書館……好得就像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差不多是在兩個月前左右，宋曉曉在網上購物時店家贈送的彩票中了獎，而買的東西，又是王薇薇付的錢。獎金不多就五千塊錢，不用交稅。兩人關係是真的好，不會為了這點錢鬧不愉快，領完獎后，她倆一合計，決定拿著出去旅遊一趟。
王薇薇是敬南本地人，而宋曉曉是十六區的人，不過都是屬於南方地區。正好時間已經入冬，聽說北方的雪很漂亮，兩人就準備去看看。
拿著地圖和網上的旅遊攻略研究了幾天，她們最終決定去位於二十七區的寧河城玩。
出發的時候，兩人都是滿心期待，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那個時候，王薇薇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最終回來的會只有她一個人。
……
「都是我的錯，曉曉她本來想去雪峰城，但因為我的提議，我們最終去了寧河……如果我們沒有去寧河的話，曉曉她……曉曉她就不會失蹤……」
王薇薇說到最後，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眼睛紅得像是兔子，臉上滿是淚痕，泣不成聲。
徐柔體貼的遞上紙巾。
「謝……謝謝……」王薇薇抽了一張，擦乾眼淚，繼續說道，「你們是私家偵探吧，我想拜託你們幫忙找……找曉曉，其他人都不願意接，拜託了！」
在王薇薇說話這期間，徐柔已經善用搜索，查到了當初的新聞。根據新聞內容來看，當時失蹤的不止宋曉曉一個，還有三個人，都是女孩子，而且還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寧河警方在案發後迅速展開搜救，根據附近的監控錄像以及其他一些線索，初步確定這是一起拐賣案。
後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跟絕大多數的拐賣案一樣，無疾而終。
「無論要多少錢……我都會努力的！拜託你們！」王薇薇說著話，又哭了起來。
大概是同樣身為女孩子，感同身受，徐柔和喬悅兩人聽完王薇薇說的事，只覺得特別的憤怒，同時又覺得有些悲哀。關於拐賣婦女的案子，警方不是不想管，無數的因素綜合起來，根本沒辦法。
徐柔只是個普通人，而喬悅雖然覺醒了超能力，但是在這件事上也無能為力。
這時，只聽晏十九的聲音響起，「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而且當地警方都拿這件事沒辦法，按理來說我們也不該管這件事的……」
王薇薇聞言，眼裡名為希望的光一點點暗下來。
「不過你是事務所的第一個顧客，而這是我們的第一樁生意，沒理由拒絕。所以，這個委託，我們接了。」
王薇薇猛一下抬起頭，看向對面的男人。黑色的面具下，他的面部輪廓完美，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來。
……
送走王薇薇后，晏十九把人都叫到了會議室。
屋子中間鋪了地毯，一張時尚簡約的茶几，旁邊圍了一圈單人沙發。
徐柔舉手先發話，「老闆，你為什麼要接這個委託啊？雖然那個叫宋曉曉女孩子真的很可憐，但是警方都辦不到的事，就靠我們幾個人，也沒辦法吧？而且時間還過去了這麼久……」
周淼淼接著往下說，「目前已知的線索就只有宋曉曉失蹤的時間和地點，其他一概不知，根本沒辦法往下查啊！」
喬悅也跟著搖頭，「我的能力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
事情就像她們三個說的這樣，根本毫無頭緒，幾乎不可能完成，否則王薇薇以前找的那些私家偵探也不會都拒接委託。
等她們說結束了，晏十九端起茶喝了一口，這才開口，「這只是發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普通事，相對於你們以後需要面對，根本微不足道。如果只是這種程度都做不到，你們以後怎麼辦？」
「可是……」徐柔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才剛開口，沒來得及表達出來，就被晏十九打斷了，「我知道問題的關鍵在於沒有任何關於人販子的線索，不過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
第二天下午，別墅的門再一次被敲響。
徐柔以為是有新的顧客上門了，沒想到開門卻看到兩個小孩子站在門口。一個十五六歲大的男孩子，穿著一身休閑的衣服，板寸頭，眉眼之間透露出一股桀驁不馴。另一個是小女孩，估計還在讀幼兒園的年紀，穿著可愛的裙子，手裡還抱著一個快有她本人那麼大的棕色玩偶熊。
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發布委託的顧客。
「呃……小朋友，你們找誰？」徐柔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聲音溫柔的詢問道。
她的話音才落下，就聽一個好聽的男聲從背後傳來，「小柔，是我讓他們過來的。進來吧。」
伴隨著晏十九的聲音，只見門口的男孩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的樣子，抬手揮了揮，跟屋裡的人打招呼，「嗨，九哥！」
而小女孩則是抱著她的棕色玩偶熊，越過徐柔，小步跑進了屋子裡，跑到晏十九面前，「九九，九九，雅雅好想你！」
晏十九蹲下.身來，伸出手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我也想你了。」他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雅雅有努力練習嗎？」
小女孩乖巧的點頭，「有！」
這時，門口的男孩也進了屋裡，湊到晏十九身邊，用一種求表揚的語氣說道，「九哥，我也有努力練習！」
徐柔整個人愣在門口，聽到這番話，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似乎，這兩個小孩也是超能力者……？
她臉上漸漸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下一刻，就見晏十九轉過頭看向她這邊，「小柔，拜託訂一下明天去寧河的機票，事務所所有的人都去，至於你，看你自己的意願，如果想去就訂票，不想去的話，就留守辦公室了。」
……
雖然只是個後勤工作人員，但這好歹是事務所的第一次委託，而且也勉強算得上是一次公費旅遊，徐柔沒有理由不跟大家一起。工作室原本五個人，加上兩個小孩，一共七張機票，都是頭等艙。
訂票的時候，徐柔覺得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就算不是她的錢，但是她現在算是事務所管財務的人，看到大筆的錢從賬戶上流失，都會覺得心在滴血，一邊又替委託人擔心，因為不管怎麼看，最後這些花費估計都要算在委託費用里，畢竟沒有賠錢做生意的道理。
早上十一點的航班，直飛二十七區寧河城的寧安機場，下午四點四十幾分的時候落地，離開機場時差不多快五點了。
徐柔一早就在當地訂了租車服務，並且多花了點錢拜託對方把車開到機場外面等著。
一行人出了機場，找到租車公司的人，簡單交接后，就坐上了車，出發前方寧河景區，也就是宋曉曉失蹤的地方。
開車的是影。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對晏十九好，不管後者是男身還是女身，他都會下意識把所有事攬在自己身上。
寧河的冬天，跟敬南完全是兩種極端。一行人從那邊登機的時候，短袖搭一件長外套足矣，但是到了這邊，保暖衣羽絨服帽子圍巾口罩手套……全副武裝到牙齒。
從寧安機場到寧河景點，車程一個多小時，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月下旬的寧河湖面已經結冰，放眼望去，周圍一片全是枯黃的草地。不過這個時節來這裡旅遊的人，大多數是沖著湖中的景色來的。
寧河湖的中間區域，有著七座天然形成的小島嶼，浮出水面約有近百米，位置分佈恰好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因此島嶼的名字分別對應北斗七星，最後統稱七星島。
景區有很多專業的戶外俱樂部，可以提供帶領遊客徒步穿越寧河湖的服務。不過這是一項帶著危險性的活動，只會在白天的時候開始，當天色暗下來以後，湖邊就幾乎沒什麼人了。
正好方便晏十九他們開展工作。
雅雅穿著一身米色的羽絨服，大紅色帽子和圍巾，一對卡通手套，棕色玩偶熊不離手，遠遠看去，就像是兩個玩偶站在一起。
徐柔把一把梳子交到雅雅手裡。這是拜託委託人王薇薇找來的，失蹤人宋曉曉的常用物品。
「我需要一件她經常使用的，沾染了她氣息的物品。」這是前天跟委託人商談細節時，晏十九提出的要求。後來王薇薇就把這把檀木梳子送到了事務所。
雅雅將她的玩偶熊遞給晏十九，讓他暫時抱著。她自己則是脫下了手套，將檀木梳子拿在手裡，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著什麼。
空氣中看不見的靈力隨著她的動作，漸漸活躍起來。
……
跟隨著檀木梳子上氣息的指引，時光回溯到十二月初，氣息的主人出現在這附近的那些畫面，一一浮現，最終組成一段視頻一般的動態畫面。
明媚的陽光從天際灑下，照射到已經開始結冰的寧河湖上。
周圍是來自各地遊客，不止東區這邊的人，偶爾能看到西區那邊的面孔。
三兩成群，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彼此交流著。大多數手裡拿著手機，或是專業的相機，不斷拍攝周圍的景色。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王薇薇和宋曉曉，兩人手牽手在人群中穿行。
那個時候，她們臉上的笑容就跟周圍的人是一樣的，燦爛如頭頂驕陽。
附近有兜售商品的人，王薇薇似乎看上了什麼，跟宋曉曉揮了揮手，跑了過去。
宋曉曉就在原地等她，視線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周圍一眼，而後低下頭擺弄手機。
忽然，一雙小孩的手拉了拉她的衣擺，清脆的聲音隨之響起，「姐姐，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宋曉曉聞言愣了一下，而後搖頭，「抱歉……」
不過說話的小孩並不理會她的拒絕，忽然從抓住她的衣擺改為抓住她的手，自顧自的唱了起來——
捉迷藏，捉迷藏，
我們一起捉迷藏。
你來躲，我來捉，
我來找，你來藏。
無論在哪裡，你永遠逃不脫。
古怪的歌聲落下的一瞬間，宋曉曉的表情忽然變了，原本微微揚起的唇角，一點點落下，眼神也變得平靜，或者說麻木更為準確，她任由那個唱童謠的小孩拉著她的手，一步步穿過人群，往景點外面走去。
就像是一個被控制的提線木偶。
……
雅雅保持著閉眼的姿勢很久了。
徐柔不知道超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無法感受到靈力的波動，她幾乎要以為雅雅小姑娘是不是睡著了。忽然，面前小女孩小小的身體動了。
只見她仍舊閉著眼，卻像是有什麼在指引著一般，邁開步伐，一步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
回溯時光的片段里，宋曉曉跟著那個古怪的小孩一路來到景區邊上，那裡停了一輛普通的麵包車，跟周圍那些拉客的黑車沒什麼區別。
小孩把她帶到了麵包車前面，旁邊的人看起來十分熱情，就像是在拉客人。麵包車門打開，車主用一種半強迫的方式把她推到了麵包車上。
門打開到關上的這一次短暫的時間，可以看見車裡還坐了幾個女孩，跟宋曉曉差不多的年紀，穿者打扮透露出一股青春靚麗的氣息。
正是那起拐賣婦女案中另外幾個失蹤的女孩。
古怪的小孩從車主手裡接過一小袋零食，臉上揚起天真的笑容，隨後跟著爬到了車上。
麵包車發動，向著風景區外駛去。
……
雅雅停在了過去麵包車停留的位置，緩緩睜開了眼。
寧河湖這邊的氣候實在是太冷了，這會兒的時間，她一雙小手已經凍得通紅，看得人心疼。
「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短頭髮的小女孩，抓著她的手，唱了一首奇怪的歌，然後把她帶走了，應該也是超能力者。」她一邊說著話，將檀木梳子揣進了衣服口袋裡，抓過脖子上掛著的卡通手套給自己戴上，而後從晏十九手裡把她的棕色玩偶熊抱了回來。
「她帶著她來到了這裡，停著一輛銀色麵包車，車牌號NH4012，一起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鼻尖上有一顆痣。我看到了，車裡還有其姐姐，是照片上那些人。」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警方無從著手的案子，現在線索就這麼出來了。
徐柔周淼淼她們，一臉驚訝的表情看著雅雅，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小一個孩子居然這麼厲害！
「辛苦雅雅了。」晏十九唇角微微揚起，彎下腰來，摸了摸小姑娘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