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林初見
剛開始的時候, 周淼淼只覺得自己是被嚇慘了,才會腦補出那些畫面來自己嚇自己, 為此她特意去看了心理醫師。但是根本沒有用,因為她的心理根本沒有問題,那些畫面,那些慘烈的死狀,根本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夜裡發起了高燒。但那不是普通的高燒,從校醫室輾轉到敬南城的大醫院,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醫院幾乎要下病危通知書了, 後來她醒來,除了身體虛弱一點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連續幾天的高燒, 居然沒把人燒傻,醫生們都覺得簡直是奇迹。
那時候周淼淼才知道,自己居然昏迷了四天多的時間,難怪爸爸媽媽哥哥他們當時看起來那麼憔悴。
她是家裡嬌養長大的女孩,但是並不脆弱,醒過來之後她自己就沒什麼了,甚至還努力安慰家人不要太擔心。徐柔這期間也經常來看她, 因為那天約她去看電影, 對此徐柔非常自責, 總覺得是自己害了她。
周淼淼努力對所有人微笑, 不是偽裝,而是發自內心,感謝所有關心自己的人。
但是當夜幕降臨,困意襲來,再次入睡時,她又看到了那些生離死別。並不會覺得恐怖,只是覺得無力而和望像潮水一般襲來,將她捲入其中,不斷沉浮。
半夜驚醒后,就再也睡不著。
怕親人再為她擔心,周淼淼瞞下了這件事,自己偷偷查了一些靈異方面的消息,都說醫院見證了太多生離死別,她倒是不害怕,但也不想待在這裡。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在苦苦哀求之下,爸爸媽媽鬆口,給她辦了出院手續,重新回到學校。
她以為一切就結束,卻沒想到真正的噩夢這才開始。
那些在陽光下看起來安靜而美好的地方,到了夜裡,就會變成噩夢的場景,男女老少,不同時代的人,以不同的方法死去。
夢境是如此的真實,就像是時光倒流場景重現,就彷彿她當時真的就在那裡,親眼所見,親身感受。痛苦、不甘、怨恨、絕望……無數負面的情緒衝擊著她的意識。
人類生活的這顆星球,已經有幾十億年的歷史,人類自身的歷史也有上百萬年的時間……聯邦的四大行政區,再加上總部的行政區域,四大陸一島嶼,人們腳下所踩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累累屍骨的痕迹,不止是人類,還有其他物種。
全聯邦,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其中只有極少數是壽終正寢,大部分都是死於意外,各種各樣的意外。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周淼淼就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漸漸的,她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甚至收縮到了教室——宿舍,這樣兩點一線,吃飯全靠外賣。可是依舊不能解決問題,哪怕是這樣狹小的生存範圍,依然有無數噩夢等待著她。
堅持了一個多月,看心理醫生沒用,藥物也無法助眠,周淼淼是真的要崩潰了。
「怎麼辦初見?」周淼淼低下頭,額頭貼著晏十九的手,終於壓抑不住哭了出來,「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嗚嗚嗚……」
女孩滾燙的淚水滴落到手心,像是帶著溫度的璀璨鑽石,卻又像泡沫一樣脆弱,一碰就碎。
晏十九伸出另一隻手,動作溫柔而輕緩的摸了摸她的頭。
「沒事了。」她的聲音比動作更溫柔,帶著安撫人心的意味,「你的身體已經很疲憊,精神也綳得太緊,好好睡一覺吧,醒來之後,再繼續告訴我,那些被時光記住的事。」
「不……我不要睡,還會看到的……」周淼淼痛苦的呢喃。
「別害怕,我在這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晏十九說著話的同時,通過跟周淼淼接觸的手,控制對方身體周圍的靈力,引導它們的遊走,最後盡數封閉到身體里,隔絕它們與外界靈力的溝通。
周淼淼覺得她自己可能是見鬼了,碰上靈異事件。其實不是,她只是覺醒了異能。一連幾天的高燒,以現代的醫學手段根本無法把降下來,這就是異能覺醒的徵兆。並且晏十九可以感覺得到,小姑娘身體周圍異常活躍的靈力,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不過,周淼淼覺醒的這種異能,對普通人來說比較難以接受。
只要身處的區域內,曾經死過人,她就會看到那些曾經死去的人死亡時的場景。這種異能,大概可以稱之為死亡回放。
周淼淼不知道自己覺醒了異能,也不知道如何控制這種能力,身體周圍異常活躍的靈力,不斷與外界溝通,才會導致她不斷的夢到那些可怕的場景。
而異能的本源是靈力,當身體的靈力被封閉,無法與外界溝通時,異能也會暫時沒法使用。
溫暖而明媚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照射進來,落在身上只覺得暖洋洋的。在晏十九溫柔的聲音與輕柔的撫摸下,周淼淼漸漸覺得驚惶不安的心平靜下來,因為長久沒能好好休息變得虛弱的身體傳達出疲憊的感覺,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一點點合攏。
困意襲來。
這一次,她不再覺得害怕,甚至沒有去思考會不會再次夢到那些可怕的場景,就像是意外發生之前的每一次,自然而然的睡去。
咖啡廳的裝修是素雅風格,小小的空間里,靠窗的位置,一張小小的桌子,兩邊各一張柔軟的沙發,並不會顯得擁擠,反而會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可以在這裡坐上一下午。
晏十九跟周淼淼對面而坐,等小姑娘睡著以後,她才站起身來。對方依舊抓著她的手,她也沒掙脫,只是稍微繞了一下坐到她旁邊,動作輕柔的把人從趴在桌子上的姿勢,轉移到自己懷裡,拿了沙發的抱枕讓她枕著。
周淼淼靠在晏十九懷裡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但是神情可見的安心。
晏十九拿了手機,戴上耳機,開始玩遊戲。
她的手指十分的漂亮,白皙而纖細,讓人不由得想起那句『指如削蔥根』。指甲塗了一層透明的護甲油,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上面,泛著漂亮的粉嫩光澤。
她的手速很快,偶爾甚至只能看到一陣虛影,但無論手上動作如何,她的身體始終沒有半分移動,就好像真的是一個人形抱枕一樣。
一局遊戲打完,門口傳來輕不可聞的腳步聲。
「進來。」她低聲道。
門被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順手又輕輕的把門合上。
是影,他陪著她一起來的十四區,但是由於周淼淼的狀態很糟糕,晏十九擔心陌生人會讓她更緊張不安,於是讓影去了旁邊等著。
一牆之隔,他就算不用過來,也能聽得到這邊的動靜,包括談話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周淼淼睡了。不過晏十九打完了一局遊戲,他才過來。
「又一個覺醒者。」影在晏十九對面坐下,背靠著沙發,修長的身軀,別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影就是一個例子。哪怕是一張普通的臉,依舊掩蓋不了那種特殊的氣質,舉手投足間,都有著特殊的吸引力。
晏十九聞言點點頭,「趙家三個人,這是第四個了,都是我認識的。那些不認識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比如那個鏡子里的女孩,那也是一個異能者。這個世界的靈種覺醒至今,已經六年多的時間了,也差不多到了第一個發展期。異世界的通道已經打開,按照我所知道的發展規律,遺迹現世的時間估計也快了。」
「那個叫雅雅的小姑娘,你是準備培養的吧,另一個呢?」影問道。
「看情況吧。等第一個遺迹現世,把他們都帶上,去鍛煉一下。」晏十九說著話,又開了一局遊戲。
「十九,你是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在知道那個小姑娘的異能的時候,就考慮過要把她帶在身邊培養?」
晏十九聞言點頭,「從醒來后召喚出無盡之書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一切還沒有結束。當年那個人偶師告訴過我,他無法替我清除詛咒,一切從哪裡開始,就只能在哪裡結束。所以,總有一天,我還是需要回到噩夢國度去,面對墮落的神明娜塔維爾。」
「同時我也很清楚,僅憑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我需要同伴,但又信不過輪迴空間里的任何一個人。」
「這一次意外對我來說,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讓我能從頭開始培養屬於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