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晏十九
「遠哥，我有個問題……」
賀弘文在姜遠的遠程指揮下，從星光廣場一路追到了佑山公園，期間他去過商場、小吃街、遊樂園、電影院……等等地方，最後來到公園的人工湖旁，看著遠處坐在木製長椅上悠閑吃著冰激凌的目標二人，他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你說他是不是……在溜著我們玩？」就像是遛狗那樣。
……
風明城軍部指揮中心，姜遠在聽到賀弘文的話后，整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雙手握拳重重砸在辦公桌上，白色的咖啡杯因為震動摔落到地上，發出清脆而刺耳的碎裂聲，褐色的液體在地板上蔓延開來，這片原本乾淨整潔的區域瞬間一片狼藉。
「閉嘴！」這兩個字，他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另一邊，賀弘文背靠著樹榦不停喘息著，不時探頭出去觀察目標的情況，「還要繼續追下去嗎，遠哥？」
耳機里傳來冷冷的聲音，「為什麼不追？！」
賀弘文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遠哥你也看到了，我追著他跑了這麼久，每次都覺得要追上了，可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刻跑掉。而且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喘得跟狗似的，而他這一路上都是背著那個小姑娘跑的，體力消耗應該比我嚴重得多才對，現在卻跟沒事人一樣輕鬆悠閑。」
「遠哥，這真的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嗎？」他問。
耳機里，久久沒有回復。
賀弘文仰頭，看見頭頂的樹葉在晚風的撩撥下，翩翩起舞。
這時，姜遠的指示再次傳來，「警告他停下，否則就……開槍！」
賀弘文驀然瞪大了眼，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怎麼可以？！我們只是懷疑他的身份，並沒有證據，而且他旁邊還有人，萬一，萬一……」
「沒有萬一，照我說的做。這是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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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庭，你在看什麼？」周淼淼咬著冰淇淋，發現晏十九視線正看向左側某處，她也好奇的跟著看過去，可惜沒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晏十九聞言，笑著回道，「一個笨蛋。」
「是他啊！」好歹溜了對方這麼久，就算晏十九沒點明了說，周淼淼心裡也是有數的。她點點頭，用一種感慨的語氣說道，「這麼快就又追上來了，看來我們得走了。」說完之後，啊嗚一口吃掉了剩下的冰激凌，本就有些嬰兒肥的臉，這會兒更是鼓成了兩個包子。
卻見晏十九搖了搖頭，「他在那邊站了有一會兒了，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來。」
周淼淼眨巴著眼睛，忽然就有點委屈。她的冰激凌其實還有不少呢，這是南庭給她買的，捨不得丟掉，但是又怕等下跑起來不方便，於是才不顧形象的快速解決了。結果對方竟然不繼續追了，簡直過分！
晏十九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淼淼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嗯嗯。」周淼淼鼓著腮幫子，點頭如搗蒜。
晏十九從長椅上站起身來，向著對方藏身的大樹走去。
他們今天的行程，之前的幾個地方都是按照周淼淼的想法來確定的，但是來這個位置相對比較偏僻的公園，卻是晏十九的提議。很少會有人喜歡屁股後面跟著一條尾巴，他也不例外。之前的數次走走停停，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向對方展示他的實力，讓他們看清楚彼此之間的差距，然後做出正確的選擇——放棄追蹤。
可惜對方選擇一條道走到黑。
相對應的，他也只能換種方法來解決這件事。
而像公園這種監控攝像頭相對較少、同時監控死角又比較多的地方，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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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答應了姜遠會服從命令，但是賀弘文心裡很清楚，如果目標最終拒絕合作，他也不可能真的毫不猶豫就開槍。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新入伍沒多久的新人，雖然在進入軍部之前，沒少在射擊俱樂部里練過槍，但是瞄準的對象是活生生的人，卻是第一次。
萬一打到致命部位怎麼辦？萬一他拉旁邊的小姑娘做擋箭牌怎麼辦？……等等一堆問題。
結果沒等他想清楚，就聽耳機里傳來姜遠的喊聲，「左邊，小心！」
賀弘文一下沒能反應過來，下意識問，「小心什……卧槽！」扭頭就見原本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人，這會兒已經站在了他旁邊，臉上甚至還帶著無害的笑容。
無害個鬼啊！
賀弘文嚇得扭頭就想跑，但是才跑了兩步又覺得不對，他是軍部的人啊，被個嫌疑目標人物嚇跑了算個什麼事兒？於是他硬生生停了下來，轉身拔槍，一氣呵成。
「站那兒別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然而在氣勢十足的喊完這句話后，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之前他還對姜遠的命令頗為抗拒，內心為此掙扎了那麼久，可是現在呢？他卻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拔槍瞄準了對方……
「抱、抱歉，我不是……」他匆忙收起槍，想要跟對方說點什麼，但是話才出口，就被打斷了，只聽耳機里傳來姜遠的怒吼聲，「賀弘文，你tm腦子被門夾過了吧？！這種情況下還敢把槍收起來，你是活膩了是吧？！」
賀弘文聞言，下意識搖頭，解釋道，「遠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不能這麼做。他的身手你之前也看到了，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惡意的話，剛才我連拔槍的機會都不會有……」
「跟這種黑街出來的垃圾講道理，你腦子沒問題吧？！」
……
「攝像頭後面的朋友，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晏十九聽力很好，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聽到賀弘文耳機里的聲音。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追蹤者是個新手，不然也不會被他溜了這麼久還沒察覺問題。至於幕後指揮的人，或許是想用這個機會來訓練新人，所以也不點明真相。
對此晏十九倒是沒什麼想法，而且剛才賀弘文的反應也挺好玩的。雖然作為軍部的人來說，賀弘文的行為有些不合格，但是對於局勢判斷還是做得不錯的。就像他跟幕後指揮解釋的那樣，如果晏十九真的想要對他動手，就剛才那個距離，他就算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晏十九在等，看看賀弘文想說什麼，結果沒想到先等來了幕後指揮的人身攻擊，他當時就不樂意了。
……
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哪怕並不是他說的，賀弘文此刻也覺得尷尬得要死，剋制不住有些臉紅。「那個…抱歉啊……」他抓了抓頭髮，想說點什麼來緩解這份尷尬，但是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耳機里，姜遠的咆哮聲更甚，「賀弘文，你tm別在那兒跟那個垃圾廢話，把槍拿出來，他要是敢不合作，就直接開槍！」
「遠哥你……」賀弘文下意識的提高了音量，想要阻止姜遠繼續說下去，不過才開口就又被打斷了。
「這話可能有些嘲諷，但我還是想說，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只見晏十九原本空無一物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副撲克牌，正靈活的把玩著。「來，開槍試試。」他說著話的同時，從撲克牌中抽出一張夾在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間，那是一張紅桃K。
「你說……什麼？」賀弘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跟對方之間的距離，連三米都不到，在這個距離下開槍，根本都反應不過來，更別說躲開了。
「開槍。」晏十九重複了一遍。
另一邊，軍部指揮中心的姜遠整個人都處於抓狂邊緣了。跟晏十九不同，他可沒那麼好的聽力，自然也聽不到晏十九跟賀弘文的對話。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更暴躁了，「賀弘文，你tm到底在搞什麼？！」
「遠、遠哥……他、他讓我開槍……」賀弘文結巴道。
姜遠聞言愣了一瞬，而後更氣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他讓你開你就開啊，反正黑街出來的垃圾，死不足惜！」
……
「沒事的，你開槍吧。」晏十九看著他，臉上帶著一貫無害的笑容。
「開槍，出事了老子擔著！」耳機里，姜遠的聲音森冷嚇人。
腦子裡彷彿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著他，開槍吧，開槍啊……賀弘文終於忍受不了，重新拔.出槍，對準不遠處的人影，扣下了扳機。
「對不起！」不敢去看結果，在開槍時，他閉上了眼。
他的槍是楚辭替他專門定做的，裝了□□，所以聲音不是那麼明顯。佑山公園雖然相對比較偏僻，但還是有人的，這期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情況，但由於賀弘文穿的是便裝，而晏十九的表情實在太過淡定，也就沒多想，只以為是在鬧著玩，甚至還猜測是不是在拍攝什麼，畢竟晏十九那張臉實在是太好看了，比起那些明星來也一點不差。
「這是在拍電影嗎，怎麼沒看到攝像機？」
「可能是在玩警匪遊戲吧。」
「那個穿西服的好帥！襯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充滿了禁.欲的美感！」
聽著周圍的聲音，感覺情況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樣，賀弘文才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只見晏十九還站在原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仔細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后，賀弘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打中！
是打偏了嗎？
賀弘文心裡清楚，不可能的，就算他槍法一般，在這種距離下，也不可能脫靶。
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躲開了。
可是，怎麼可能？！
這時，賀弘文忽然注意到對方手上的那張紅桃K不見了，而且對方的視線似乎是向下看的。他下意識追隨對方的目光看去，而後在草坪上看到兩個熟悉的東西。
一個是紅桃K，一個是……子彈。
一瞬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對方的那句話不斷迴響——
「你對力量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