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死在他面前

  帶著疑惑,杜長林還是讓人把古博青請了進來。


  「下官拜見太史大人!」一見面,古博青就恭敬的行禮拜道。


  「古大人快免禮。」杜長林面帶微笑的起身,並抬手引道,「古大人請坐。」


  「謝太史大人。」


  待丫鬟奉上茶水后,兩人各飲了一口,杜長林也不與他多寒暄,直言問道,「不知古大人今日造訪敝舍有何貴幹?」


  古博青放下茶杯,謙卑的回道,「貴幹不敢。」


  「那古大人此番前來是?」


  「不瞞太史大人,下官此次進京述職多有不順,得知太傅乃太史大人的乘龍快婿,所以今日前來是有一番請求的。還請太史大人能讓太傅在朝中幫下官多美言一番,這是下官帶來的一點薄禮,請太史大人笑納。」


  古博青說完朝隨從看去。


  只見他的隨從手中捧著一隻嵌金的大木盒,僅是盒子就無比的精美貴氣,不用想都知道裡面裝的東西不是普通物件。


  杜長林看著隨從將盒子打開,然後將大木盒呈到他跟前。


  他定眼看去,一匹散發著金光的馬兒立在盒子中央……


  他眉頭直接皺起。


  先不說古博青的用意,也不說這匹馬價值幾何,光是想想他那太傅女婿,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都面臨危險,如何能說服女婿去幫別人進言?


  「太史大人……」古博青見他鎖眉沉思,忍不住低聲喚他。


  「古大人,我看你還是把禮物收回去吧。」杜長林回過神,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客氣勁兒。


  「太史大人可是嫌禮物太輕了?那下官……」


  「不!」他抬手打斷,義正言辭的道,「古大人的做法恕我不敢苟同,皇上雖年幼,但也不是昏庸無能,如果古大人盡忠盡責為朝廷效力、勤勤懇懇為百姓辦事,皇上自會褒獎,絕不會隨意施罰於人。可若是有人作姦犯科、知法犯法,別說誰能求情,就是百官齊聲進言,皇上也聽不進去的。」


  頓了頓,他做出一副無奈狀,嘆道,「古大人,你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性、沒見過皇上生氣時的樣子,那可真是無人能招架的。」


  他意思說得三分直接七分委婉,古博青聽得臉上哀求的表情都僵住了。


  「對了,你與太師不是本家同輩么?你怎麼不去求他呢?要知道,昭陵王妃可是很受皇上敬重的,太師乃王妃父親,你求他不是更好?」杜長林不解的反問道。


  他還真不是故意這麼問的,而是真心好奇和不解。


  明明他可以去求太師,可卻帶著厚重的禮物來求他,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太史大人,那是因為……因為……唔……」古博青說著說著突然掐起自己的脖子。


  他兩隻眼睛睜得巨大,神色扭曲又嚇人,就連身體都劇烈的抽搐起來。


  杜長林著實被嚇了一跳。


  「古大人?!」


  然而,還不等他上前詢問怎麼了,只見古博青突然直挺挺的撲倒在地,接著四肢僵硬連動都不動了。


  「古大人!」他驚得大呼起來。


  「老爺!」隨從也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查看。結果這一看,嚇得他直哆嗦,緊接著抱著木盒子就往外跑,「我要去稟報夫人和小姐——」


  眼前的一幕已經把杜長林和廳堂的丫鬟嚇慘了,更別說把這個隨從攔下,只能傻眼的瞪著他跑出去。


  杜長林哆嗦的走到古博青身邊,蹲下身伸出手往他鼻翼下探去。


  「啊!」結果這一探,嚇得他猛的往後跌坐,驚恐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死……死了……」


  「老爺!」丫鬟趕緊到他身邊扶他。


  「快、快去通知……通知……」杜長林瞪著猝死在地上的古博青,哆嗦的抬起手指著門外,「通知知府……快……快去……」


  ……


  下午的時間,沈衍在書房審閱公文,杜青緣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書桌對面安放了一張小桌學習。


  她現在識得的字也不少了,沈衍就專門找了一些簡單的詩詞給她看。


  好在她也勤奮肯學,閑的時候每次都能背一兩首。


  對她的表現沈衍一直都挺滿意的,雖然她沒某個小皇帝那麼有天賦,但比某個小皇帝安靜聽話,不會像某個小皇帝那樣動不動就犯懶,甚至為了貪玩找各種借口,弄得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就拿最近來說,他要成親,某個小皇帝大筆一揮准他好幾日假,大婚過後那個小傢伙又說要陪母后……


  想著他們母子好不容易團聚,他也懶得去向某個王叔告狀了。


  「太傅!」阿慶突然在書房外急喚。


  「進來。」沈衍掀了掀眼皮。


  杜青緣也下意識朝房門看去。


  阿慶推開門稟道,「啟稟太傅,杜府出事了!聽說新安城知府古博青前去杜府拜訪太史大人,但不知為何緣故突然死在了杜府。」


  「什麼?」杜青緣呼啦從小桌前起身,驚詫無比的瞪大眼,「怎麼死的?」


  「回少夫人,小的也不知內情,只是聽報信的人說衙門已經去了人,還說古知府有可能是被太史大人下毒害死的。」


  「下毒害死?好端端的我爹怎會對人下毒?」杜青緣不敢置信。


  對這個親爹她雖然厭惡憎恨,但她也知道他干不出那種事來。


  他冷落她這個女兒是一回事,可在官場上他也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在杜家生活了十六年,還從來沒聽說他在朝中與哪個大臣紅過臉。在他心裡,仕途比家人還重要,他怎麼可能在自己家裡殺害朝廷命官?

  她無措的朝沈衍看去。


  沈衍已經從書桌後起身,濃眉緊蹙,驚詫不必她少。


  「備馬車,去杜府。」


  「是。」


  ……


  送走他們四個以後,古依兒就陪同姬百洌去了書房。


  傍晚的時候聽到古博青死在杜府的消息,夫妻倆都很是意外。


  「毒死的?古博青是一方知府,他與杜長林有多大的仇恨值得杜長林如此明目張胆的下毒?」古依兒震驚之餘完全想不通,對著姬百洌再一次確認起來,「洌,你不是說杜長林在朝中為人很本分謹慎么?他怎麼能在自己家中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古博青?」


  這杜長林作為家長是不咋的,而且在家裡什麼都順著女人,所以才有了袁氏上位后虐待杜青緣的事。


  在他給杜青緣決裂書的時候,她就想過要給他使點絆子,好幫杜青緣出口氣。同時她也厭惡這樣的父母,想弄得他聲名狼藉在京城混不下去。


  然而她家男人告訴她,杜長林在朝中一向安守本分,大的過錯幾乎沒有,就算硬揪他的小錯最多也就幾板子了事。


  她也不好把杜家的家事扯到朝廷上去,可不教訓他一家她又實在不甘心。杜志豪公然在簡家毆打杜青緣后,她氣得不行,她家洌也是讓袁氏和杜志豪給噁心到了,於是就削了杜長林手中的事務,讓他暫時無事可做。


  就如今杜長林的狀況來看,他哪來底氣去殺人?而且還殺得如此明目張胆?

  「晉山,派人去杜家看看究竟是何原因。」姬百洌同樣也有些想不明白,沉思過後只能讓人先去打探情況。


  「是。」


  古依兒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古博青這一次來京城述職,背後搞小動作不斷,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樣。而且我們剛剛決定要削了他官職,他就出事了,這也太巧合了吧?」


  「等晉山去打探清楚以後再說。」姬百洌剜了她一眼,明顯是不想她為這些事操心。


  「嗯。」古依兒接受到他的警告,下意識的摸著肚子,沖他牽起嘴角笑了笑。


  才答應過他要做個安靜的孕婦,好讓他能安心。


  何況杜家和古博青都不是她待見的人,仔細想想,她真沒必要為這些人上心。


  ……


  杜府

  隨著衙門派人對古博青屍檢,證實古博青是中毒身亡。


  杜長林解釋了數遍,可事實擺在眼前,前來的官員也沒撤,正打算把案情上報,沈衍和杜青緣就趕到了杜府。


  另一頭,古奎忠聽聞消息,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當著他們的面,杜長林又把經過詳詳細細的描述了一遍,最後無助的嘆道,「我真不知道他會突然倒地身亡,我們也就談了幾句話而已!」


  古奎忠皺眉問道,「你說他前來向你行賄,那為何不見行賄之物?」


  「行賄之物?」杜長林想了想,突然睜大眼指著門外,「古博青是帶了一個手下來的,他倒地以後那手下就跑了,說是要去通知他家夫人和小姐,而且行賄之物一直在他手裡,他也一併帶走了!我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所以也沒叫人阻攔他。不過你們可以問我府里的人,他們可以作證!」


  「問你的人有用嗎?」杜青緣沒好氣的道。


  她這話說得還算委婉,要是換別人來說只怕更加難聽。


  可即便她已經說得很委婉,杜長林還是痛心疾首的看著她,「緣兒,你怎麼能這樣說話?爹真的沒有殺人,爹也沒理由殺他,爹是清白的,真的是清白的啊!」


  杜青緣別開臉不說話了。


  她現在還鬱悶呢,剛答應要認回他做爹,結果就發生這種事,弄個不好,連沈家都要受牽連。


  沈衍突然朝衙門的官員問道,「那名手下現在何處,可有派人去尋他?」


  「回太傅,下官已經派人去尋過了,可古夫人和古小姐說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而且她們並不知古博青前來杜府,更沒想到他會在杜府身亡。」官員躬身回道。


  「沒有這麼一個人?」沈衍聽得直擰濃眉。


  「那杜府的人呢,他們可見過此人?」古奎忠緊接著問道。


  「回太師,下官審問過了,門房及太史大人身邊的人都說見過此人,也都說古博青死後此人就匆匆離開了。雖說有人能證明此人來過杜府,可也不能改變古博青在杜府身亡的事實,所以下官一時間也難以定案。正巧太傅與太師前來,還請太傅與太師提點下官,此案究竟如何辦才好?」


  「這……」古奎忠剛要說話,突然餘光瞥到門外有個老頭經過。


  他直接起身朝外面走去。


  「苗師父請留步。」


  聽到有人喚自己,苗仁伯回頭一看,趕緊對他跪拜道,「拜見太師。」


  古奎忠上前扶他,「苗師父免禮。」


  面對他親自攙扶,苗仁伯很是受寵若驚,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太師,小的身上晦氣重,您還是離小的遠一些為好,免得污了您身子。」


  古奎忠也沒糾正這些禮俗和忌諱,除了他是自己女兒的師父外,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是詢問他。


  「苗師父,古博青所中的究竟是何種毒藥?你查驗過屍體,可發現什麼異狀?」


  「回太師,古知府之死確實蹊蹺。」提到眼下的案情,苗仁伯認真向他說明起來,「經現場查看,古知府是中毒身亡,毒發癥狀尤為明顯。據太史大人說,古知府與他一同飲過茶水,但小的查看過他們所用的茶水,水中並無任何毒物。」


  「苗師父,以你之見,古博青究竟是如何死的?」


  「這……」苗仁伯朝不遠處的房間看去。


  只見沈衍和杜青緣他們從房間里出來,都緊緊的盯著他。


  他知道於公於私都沒什麼可隱瞞的,所以認真說了起來,「以小人多年檢屍的經驗來看,古知府極有可能是帶毒前來杜府,只不過剛巧在太史大人面前毒發身亡而已。但這只是小的推測,也不能排除他在案發現場中毒的可能。」


  「苗師父,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我爹沒有直接殺害古知府的證據,他就可以洗刷清白了?」杜青緣疾步跑到他跟前問道。


  「差不多是這樣,不過眼下沒有有力的人證,太史大人想洗脫嫌疑並不容易。以小的看,此事還是謹慎些為好,因為古博青所中的毒並非尋常毒藥,而是江湖中旁門左道才有的。」


  他最後的話一出,杜青緣以及古奎忠、沈衍臉色都變了。


  古博青和杜長林都是朝廷中人,如何能與江湖門派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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