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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把他叫來罵一頓

  「祖母,究竟是什麼事驚動您老人家前來?」如果說尤氏慈祥得像廟裡菩薩,那古依兒此刻就像極了純潔的天使。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覺得昨日怠慢了你和王爺,所以今日特意來向你說明,免得你和王爺心生怪怨。」


  「祖母,瞧你說得,昨日家中來客人,你們也按禮數待客,這哪裡來怠慢之說?」古依兒故意頓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似的,假裝恍然大悟,「祖母是說我和王爺不辭而別的事嗎?唉,祖母你多心了,我和王爺提前離開不是因為任何人,而是王爺突然想到還有要事沒處理,著急著回府,所以就沒與你道別。」


  「呵呵,你們沒有怪祖母怠慢就好。」尤氏似是鬆了一口氣。


  「祖母,你快上座。瞧我盡顧著說話,都忘了要招待你了。」古依兒抬手將她往主位引,隨即又朝紅桃吩咐起來,「小桃兒,快上茶,再把昨日皇上賞賜的鮮果拿來給我嘗嘗。」


  「是。」


  瞧她如此熱情,尤氏也真沒客氣,當真坐上了高位。


  古依兒看在眼中,冷笑在心裡。


  跟著尤氏一起坐下,她假裝慚愧道,「因為這麼點小事勞煩祖母親自跑來見我,這可真是折煞我這個小輩了。」


  「依兒,其實祖母今日還有一件事要與你商議。」尤氏再次把慈祥的笑容展現到極致,連那些皺紋都充滿了溫柔。


  「祖母,這裡沒外人,有何話你直說無妨。」


  「是這樣的,古博青雖說是我們家的遠親,可他也是朝廷中人,與我們家也一直有要好的來往。他那個女兒古慕欣你昨日也見過了,為了這個女兒的婚事,夫婦倆這次特意來京懇求我,想托我為他們女兒牽個紅線。」


  「祖母是想替她做媒嗎?」古依兒挑起了眉頭,是沒想到她竟然為了這事來找她,還以為是為了怎麼處理古召紫的事呢。


  「也不是我想替古慕欣做媒,而是古博青夫婦倆懇求我,說他們女兒傾慕昭陵王,想讓她到昭陵王給你做個伴。」尤氏老臉上的笑依舊,可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古依兒當場僵住,臉色更是頓然冷下。


  她還以為這老太婆是為了古召紫的事才來的,沒想到來找她的目的竟然是幫著別人撬她牆角!

  「依兒……」尤氏也看到了她的臉色,慈祥的笑容都多了一絲尷尬,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她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了,何況自己也答應了別人,只能幹乾的把話繼續說下去,「你看啊,昭陵王府這麼大,可只有你一個女人,實在是冷清。要是能有個人陪在身邊,那不就熱鬧多了嗎?雖然慕欣一家與我們是遠親,可到底也是古家的人,如果你們能同時在昭陵王身邊,那我們古家在大燕國的地位更加穩固了,別人會多羨慕啊,你說是不?」


  古依兒深吸了一口氣,忍著掀桌喊她滾的東西,冷颼颼的看著她,「你來這裡的目的我爹知道嗎?」


  如果古奎忠也有這種想法,今日她非提刀殺去古家不可!


  「他還不知道,這是古博青一家私下求我的。」尤氏不但看到了她的冷意,也感受到了她隱忍的怒火,接著立馬又補充起來,「依兒,不是祖母要幫別人,實在是祖母推脫不掉,所以才敢來找你商議。何況,祖母並沒有覺得這事有何不妥,王爺寵愛你我們都是看得到的,區區一個古慕欣怎能和你相比呢。她就算過府也只能做妾室,完全不會影響你在府里的地位,更不會影響王爺對你的寵愛。」


  「你想得還挺多的,連人家過府以後的事都想到了。」古依兒抽著嘴角譏笑。


  剛剛她還想掀桌子罵人滾的,這會兒突然冷靜了,跟這樣的老太婆生氣做什麼,這不過就是一個薄情寡義、沒心沒肺、自私自利的老作婦。


  她就不信了,她家這牆角還能被人撬倒!

  況且這橋真有那麼好撬,不用別人說,她自己也會『退位讓賢』的。


  試問,一個有質量問題的牆,誰還要?


  「依兒……」


  「啟稟王妃,宮裡來人了。」尤氏還想再說什麼,門房的侍衛突然跑來稟報。


  「嗯?有何事嗎?」古依兒趕緊問道。


  尤氏也只能打住聲,與她一起看向侍衛。


  「回王妃,聽說是太后想見您,所以派了蒙丙小公公來接您進宮。」


  「好,你先去回個話,就說容我梳妝一番,等下就隨他們去宮裡。」古依兒一口應了下來。


  本想去沈府找杜青緣了解一下他們的婚事情況,看是否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裴酈突然來接她,她自然不好推辭,只能放棄去沈府的計劃。


  而且她也想好好跟這個嫂子敘敘,加深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


  門房一離開,她冷著臉起身,「祖母請回吧,我現在要進宮陪太后,沒心思談其他的。如果你下次再來找我,最好把我爹帶上。」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廳堂。


  至於後半句話的意思,說是威脅也不過分。


  有脾氣把古奎忠叫來當著他的面說,要是他也贊同古博青一家的心思,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她不僅要和古家翻臉,還要帶著她娘一同與他們翻臉。


  要兒子,做夢去吧!


  反正她娘的家仇已報,最近聽她娘言語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很明顯她娘有了去意。


  而她沒有深究,是假裝不拆穿她娘的心思,畢竟她娘肚子里還有兩個孩子呢,先等她娘平平靜靜生完孩子再說。


  如果古奎忠敢站錯陣,她絕對要他連孩子面都見不到。


  這天下之大,又不是古家一處容身之地,她現在不缺銀子,難道還找不到一塊凈地給她娘生娃和養老?

  看著她就這麼丟下自己離開,尤氏一張臉全變了樣。之前還笑得跟菩薩一樣慈祥,此刻滿臉都是怒氣,就連那些溫柔的皺紋都宛如尖刀一樣凌厲。


  她活了一輩子,這是她見過的最目中無人的女人,而且還是自己的親孫女,試問,她怎能不氣?


  就算秋盈盈在她面前都沒有如此放肆過,她一個小輩竟完全不把自己這個祖母放在眼中……


  可惡!


  恨古依兒是一回事,一想到要在古博青一家子面前丟臉,她心中的難受比恨還多。


  難道要她去告訴別人她在孫女面前說話不好使?


  還是要她告訴別人孫女是個悍婦,不同意自己的夫君納妾?


  不論哪一種說辭,都丟人!

  ……。


  永寧宮


  裴酈以前的寢宮被裴珊住過,姬寧昶早就把那地方變成了廢宮,現在裴酈回來自然就換了宮殿。


  在蒙丙帶領下,她在永寧宮見到了裴酈。


  一身華服雍容典雅,淡淡的妝容使她本來就精緻的五官裝點得更明艷動人。不比較真不知道,儘管她和裴珊有著一模一樣的臉蛋,可她一投足一抬手之間流露出來的優雅和柔美完全不是裴珊能有的。裴珊那叫刻意,而裴酈這種才叫自然,由內心展露出來的自然。


  「依兒拜見皇嫂。」她帶著微笑上前,大方從容的蹲下身行禮。


  「快起來。」裴酈伸手將她扶起,同時解釋道,「盼著你進宮,可怎麼都盼不到,想你想得緊,我只好去請你了。」


  「皇嫂,你快別這麼說,依兒擔當不起。本該是我向你問安的,可這兩日被一些事情纏上了,所以才把進宮的事擱在了腦後,還請皇嫂見諒。」依兒不好意思的福了福身。


  裴酈盯著她開始打量,眼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艷,「難怪王爺對你神魂顛倒,要是我是男兒,也會被你這般傾城之貌迷到的。」


  古依兒想起石窟里姬百洌誇她的話,頓時忍不住臉紅,「皇嫂,那都是王爺亂說的話,你怎麼當真了?依兒可沒有那麼好,倒是早就聽王爺和皇上說起皇嫂,不但是大燕國數一數二的美人,性子更是溫柔似水,無人可及。如今跟皇嫂站在一起,我可真是自慚形穢。依兒性子魯莽,好衝動,說話做事很少講究個體面,王爺也經常訓斥我,可我總是改不好。如果今後有失禮冒犯之處,還請皇嫂及時提點,依兒定欣然領受。」


  「你還說你不講究體面,那怎麼說話如此客氣?」裴酈掩嘴輕笑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與皇嫂見面,總得給皇嫂留個好印象……呵呵……」


  「呵呵……」她如此直率的回答是真的把裴酈逗樂了。


  她們年紀相差八九歲,雖然不是一見如故的感覺,可裴酈對她的印象是真的好。從她的言語舉止中,她能感受到這個弟妹是個不受拘束的人,她身上有種特質,能在無形中將與她接觸的人感染到,並能使人自然而然的想要靠近她。


  其實這些都還不算她最欣賞的。


  她最欣賞的是這個弟妹骨子裡不懼不畏的一面。除了兒子向她說的那些,她自己還親眼見到了,很難想象她這樣一個什麼武功都沒有的柔弱女子竟能直面為非作歹的亂黨,不但親自參與除亂,甚至想方設法與亂黨周旋,然而她就是做到了。


  這樣的女子放在亂黨眼中叫不知天高地厚,可對常人來說,那就是一個傳奇。


  「皇嫂,你身子怎樣,沒有什麼大礙吧?」古依兒瞧著她氣色不錯,但還是忍不住關心。


  「我現在比以前好多了。」裴酈微微一笑,突然轉身面朝虛空輕聲說道,「自從先皇病逝我就一蹶不振,甚至屢有輕生的念頭。那幾年,我腦子裡除了哀傷什麼都裝不下,就連活波可愛的幼兒都無法將我從哀傷中喚醒。直到看到你們冒著生命危險到縹緲山莊救我,我才突然感到害怕,我怕我們逃不出來,我怕因為我而讓你們丟掉性命,也是那一刻,我迫不及待的想活下去,活著與你們一同離開那裡……」


  古依兒認真傾聽著,雖然她沒有那種悲傷到絕望的經歷,可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與掙扎。


  這個社會對女人很苛刻,像她這樣身份的女人,夫就是天,就是她的一切,那些什麼再追求幸福的話,永遠不可能在她身上發生。不是人不能容,是這個社會的俗念不能忍。


  「皇嫂。」她主動拉住她的手,「很慶幸我們都回來了,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要好好活下去?為了那些亂臣賊子好好活著!他們不是想我們死嗎?那我們就偏要好好活著,讓變成鬼的他們再被氣死一次!」


  「呵呵……還能這樣氣人嗎?」裴珊再一次忍不住笑出聲來,剛剛還沉浸在追憶和哀傷中,被她幾句話就逗樂了。


  「皇嫂,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好美,以後要是能這樣多笑,那寧兒也會變得更加懂事和能幹的。」古依兒認真的看著她。


  裴珊被她誇得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半張臉,彆扭之中又帶著幾分不解,「我笑與寧兒懂事能幹有何關係?」


  「關係大著呢!」古依兒挺了挺腰板,說得更是一本正經,「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特別是母親對一個孩子的影響,那更是能決定孩子一生能否幸福。就舉個簡單例子,如果寧兒看到你心情不好,那他就會緊張和擔憂,他一緊張擔憂,哪還有心情做別的事?你這些年不願意在宮中陪著他,不就是怕自己過度悲傷的情緒傳染給他嗎?」


  「嗯……」她的一番話是實實在在的說到了裴酈心坎上,看著她明亮如星的眼眸,她由心的贊道,「難怪他們叔侄那麼喜歡你,有你在,他們想消沉都難。」


  「皇嫂,你可別這麼誇我,其實恨我的人一大堆呢。」


  「我想恨你的人多半都是心術不正吧?」


  「這……應該算是吧!哈哈……」古依兒也讓她總結般的話逗樂了。


  「太后,王妃,你們還是坐著說話吧。」見她們聊上勁兒都忘了要坐,洪嬤嬤在一旁忍不住提醒。


  「呵呵,瞧我,只顧著說話,都忘了要招待你了。」裴酈自責的笑道,接著拉著她手腕往軟椅那邊去。


  「皇嫂,你不用這麼客氣,我等會兒還要離開的。」古依兒隨她坐下以後,也抬手制止洪嬤嬤忙活的舉動,「洪嬤嬤,不用忙了。」


  「等會兒離開?你不留下來陪我用膳嗎?」裴酈精緻的柳眉突然皺起,明顯很不舍,「好不容易把你接來,板凳還沒坐熱乎呢你就嚷著要走,可是我這個皇嫂不討你喜歡?」


  「皇嫂,你說到哪裡去了,我恨不得陪你好好暢聊幾天幾夜呢!不過這幾日外面事情有些多,除了太傅和青緣要成親的事外,古家也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而且古家的事太影響我情緒,我想等事情處理好了再來陪你,免得把不好的情緒傳染給你。」古依兒愁著臉解釋起來。


  「古家的事?是什麼事能讓你如此氣悶?」看著她神情轉變,裴酈關心的問道。


  古依兒盯著腳尖悶了兩口氣,然後才道,「我妹妹古召紫想必皇嫂你是知道的,因為簡家的事,我祖母想把她攆出古家。」


  「古太夫人怎會如此做?」裴酈不敢置信。


  「那皇嫂你知道我為何突然出現在京城嗎?」


  「我聽寧兒說過……」經她這麼一提醒,裴酈才想起兒子告訴她的那些事,頓時皺著眉斥道,「這古太夫人已經傷害過你和古夫人,如今卻還用這種心思去對待另一個親孫女,真是薄情寡義,太讓人憎惡了!」


  「皇嫂,我說得沒錯吧,這種壞情緒是會傳染人的。」不想看她為這種事憤憤不平,古依兒故意打趣起來。


  「這哪裡是壞情緒,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看不下去的。回頭我把太夫人召來,當面與她說說,看她敢不敢在我面前狡辯!」隨著憎惡的情緒,裴酈的神色變得冷肅起來。


  古依兒就像看花眼似的不停眨眼。


  她本以為她是那種像汩汩清泉一般的女人,寧靜優美,沒想到她生氣的樣子也是很有威嚴感的。


  回過神,她笑眯眯的道,「皇嫂,你不用為這種人生氣,我有辦法應付的。」


  她們正說著話,門外的宮人突然稟道,「太后,皇上和昭陵王來了。」


  聞言,古依兒和裴酈相視一笑,同時起身朝外面走去。


  聽說自家女人進了宮,姬百洌是特意過來接人的。


  不過姬寧昶卻是拉著古依兒的手不想讓她這麼快回去,「嬸嬸,你現在都不勤來宮中陪我了,好不容易來一次又要急著離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


  「寧兒乖,最近事情多,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日又接到太傅要成親的消息,我怕他們忙不過來,還準備去沈府幫幫忙呢。」古依兒彎著腰向他解釋道。


  「那你何時才有空?」姬寧昶嘟著小嘴問道。


  「等太傅的親事辦完,不但我進宮陪你玩,我還把青緣和彩蝶一起帶來,到時候我們好好的玩一天,你說行不?」


  「好!」姬寧昶立馬喜笑顏開,接著就朝旁邊的裴酈道,「母后,等嬸嬸把青緣和彩蝶姨姨帶來宮裡,到時候讓她們陪您玩,這樣您就不孤單了。您放心吧,她們人可好了。」


  一句『孤單』說得裴酈雙眼突然濕潤。


  看著懂事的兒子,她一邊笑著一邊哽咽點頭,「好。」


  古依兒和姬百洌相視了一眼,都不禁勾唇微笑。


  與他們母子告別後,夫妻倆很快出了皇宮大門。


  上了馬車,古依兒就收起了笑容,一言不發的綳著臉。


  「出何事了?」


  「事大著呢!」


  「有多大?」姬百洌擰眉把她拉到腿上。


  古依兒也包不住心事,把先前尤氏找她的事說給了他聽。


  她一邊說得咬牙切齒,一邊仔細觀察他反應。


  姬百洌沒她這麼大氣性,但聽完之後眼中一片寒芒。


  「你說,怎麼處置?」她直接把問題甩給了他。


  「這些人,理他們做何?」


  「古博青一家我是沒放在眼中,可是尤氏這老太婆太可氣了,不給她點厲害瞧瞧,她還以為我們真不敢拿她怎樣!」


  見她氣憤不評,姬百洌突然朝小窗外騎馬的人喚道,「晉山。」


  「王爺?」晉山趕緊蹬著馬肚子上前詢問,「您叫屬下?」


  「把太師請到府里,就說我們有要事找他。」


  「是。」接到命令后,晉山揮起鞭子揚長而去。


  「你叫我爹做什麼?」古依兒不解的問道。


  「把他叫來罵一頓!」


  「……」


  ……


  古奎忠剛回府連朝服都沒換就被晉山接到了昭陵王府。


  瞧著女兒女婿兩張不悅的臉,他真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你們這麼急著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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