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都想要兒子

  他們跟在後面,直到周吉和那頂轎子在一家民宅門前停下,他們才跟著停下,並藏身於暗中觀察著。


  有過路的人說話,古依兒才知道這地方叫西門橋,周吉去的那戶人家就是先前他們在涼茶鋪聽說的那位穩婆的家。


  過路的人一看有轎子,立馬就圍在一起議論起來。


  在他們嘴裡,這位叫任穩婆的人有一雙『摸子』能手,摸誰的肚子誰就能生兒子,只差沒把她誇到天上去了。


  可這些話在古依兒聽來,除了笑話還是笑話。


  別說這是落後的社會,就是幾百千年後的高科技時代,都還沒這種要男有男、要女有女的技術。如果有,那世界可真就亂套了。


  聽著那些路人的吹捧聲,看著遠處那頂轎子,她心裡不由起了火。


  周吉來這裡做什麼還用說嗎?說明古家就是想要兒子!


  怎麼的,難道她娘生不齣兒子來,他們一家又要把她娘趕出去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提前把她娘接走,就像楊彩蝶想的那樣,如果男方家裡不接受,大不了孩子跟著娘姓。正好秋家只剩下她娘一個人了,哪怕她娘生的全是女兒,秋家也算是有后了,何須帶著孩子受別人的歧視和侮辱?


  「洌,我們去古家。」她越想越氣恨,別說逛街的心情,現在恨不得飛到古奎忠面前把他罵死。


  她原身被遺棄的帳都還沒跟他算呢,現在又開始算計她娘的肚子,這口氣要她如何能咽下去。


  姬百洌沒說什麼,牽著她轉身就走。


  ……


  女兒女婿突然來看她,秋盈盈雖然欣喜,可看到女兒的第一句話確實充滿了嗔怨,「不是說盡量少出門嗎?怎麼你們還跑來這裡?娘身子又沒大礙,你們現在應該保護好自己才是,隨隨便便出來,萬一遇上了亂黨可如何是好?」


  「娘,我和王爺出來是暗訪情況的,有些事必須我們去做。你放心,我們身邊布置得妥妥噹噹的,不怕亂黨出現,就怕他們躲著不出現。」古依兒將她扶到軟椅上坐下,還忍不住彎下腰摸了摸她越發圓潤的肚子。


  「依兒,不是娘自私,有些事讓別人去做就行了,你又不會功夫,娘真的很擔心……」


  「娘,我都說了,王爺把一切都布置妥當了,你真的不要為我們的事著急和操心。眼下,你只管把自己照顧好,只要你好好的,我和王爺就能少分後顧之憂。」


  「娘好得很,你們要想知道娘的情況,隨便派個人來就行了,何必親自跑來呢?」秋盈盈溫柔的眼眸中始終帶著深深的擔憂。


  「我和王爺這次來,是來商量孩子跟誰姓的問題。」古依兒直起身,瞬間冷了臉朝座上喝茶的男人看去。


  「咳咳……」古奎忠差點被茶水給嗆到,猛咳了好幾聲后,放下茶杯就朝女兒瞪去,「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孩子跟誰姓的問題?」


  「哼!」古依兒冷冷一哼,轉頭對自家娘說了起來,「娘,聽說西門橋那裡有個接生的穩婆,凡是經她手接生的孩子一定是男孩。你這胎離臨盆還有三四個月呢,可有些人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並且派了周吉去請這位穩婆。依我看啊,娘這胎要是生不出男孩,多半又會被人攆出家門,我就想著與其被人攆,還不如現在就離開,不管將來你生的是男是女,通通跟著你姓,也免得你再在這裡受人侮辱!」


  「這……」聽完女兒的話,秋盈盈臉色瞬間變得又冷又白。


  「胡說八道!我何時派周吉去請那什麼穩婆?!」古奎忠就似被雷劈了似的從大意子上炸起,臉色也跟炸糊了似變黑。


  「你沒有?難道我和王爺眼花看錯了?我們可是跟了周吉一路,跟著他到任穩婆家門口后才來太師府的。怎麼,你們請穩婆回來不是給我娘摸胎,只是請她來喝茶聊天的?」古依兒冷笑著與他充滿怒火的雙眼對視。


  「滿口渾話,豈有此理!」古奎忠被她刺激得踱步往門外走,「來人,把周吉給我叫過來!」


  「回老爺,周吉半個時辰前就被太夫人叫去了。」門外的丫鬟躬身回道。


  「什麼?」古奎忠怒眼大瞪。


  「娘,我看你還是跟我們走吧,即便你不做古家的夫人,可也是皇上封的『賢義夫人』,隨隨便便讓人來摸你的肚子,這種侮辱就算你願意承受,我也不會同意的。回頭我就在外面給你修建一棟豪宅,今後你就帶著孩子在那裡安生,古家的夫人誰愛做誰做去,跟我們沒有關係。」古依兒假裝沒看到他的怒火,扶著自家娘小心翼翼的起身。


  見狀,古奎忠臉黑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怒氣沖沖的朝她們走去,一把將秋盈盈從女兒手裡拉到他懷裡,指著她怒道,「這是我女人,誰敢動她!」


  簡直是反了天了!

  誰家的女兒會做這樣的事?竟然挑唆爹娘關係!

  秋盈盈緩緩的抬起頭,雖然不像她那麼動怒,可眼眸中一片冰冷,「依兒說得對,再留下等於是受辱。我已經受過一次,且讓依兒流落在外十八年。如果還有人看不起我腹中的孩子,那我不用再等你們攆人,我自願離開。」


  「盈盈!」古奎忠不敢沖她發火,急得只能把她摟緊,「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派周吉去找什麼穩婆,我更不知道娘會如此做!不管你生男生女,我一定會好好待他們!還有你,我說了要彌補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秋盈盈低下頭撫著肚子,雖然一言不發,可滿身都是哀涼的氣息。


  古奎忠瞪了一眼女兒,提防她的同時又帶著警告,然後摟著秋盈盈往外走,「盈盈,我陪你回房休息,別說娘請人來看你,就是娘要摸你的肚子我也不答應。」


  看著他們離開廳堂,古依兒沒跟上去,而是走向了座上喝茶喝得津津有味的男人。


  見他眼中含笑,她也忍不住嗤笑起來。


  「算了,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我這次先不跟他計較。」


  她相信古奎忠是真不知道請穩婆的事。


  經歷了這麼多,先是遺棄她們母女,再遇上賀氏和蘇裕梅、蘇月娥這娘仨,被坑不說,還差點當烏龜綠王八。這樣的人生經歷足以給透他教訓,如果他還不能徹悟,那他下半輩子就真涼涼了。


  而他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信他還能折騰。


  姬百洌放下茶杯,牽著她坐下。


  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古依兒也懂,於是耐著性子與他坐在廳堂里等候著某些人到來。


  當尤氏到丹霞院看到他們夫妻時,備顯意外,老臉上的笑意都很是僵硬。


  「王爺,你們怎麼來了?」


  「閑來無事,特來看看岳母。」姬百洌面上雖沒什麼表情,但回得也比較隨和。


  古依兒看著她身後跟進來的兩人,一個是老管家周吉,一個是位陌生婦人。


  這婦人年紀也不算老,看面相估摸著四十多歲,不過頭髮卻白了一半。她人不胖,甚至有些纖瘦,不過卻穿著灰色的粗布馬褂,顯得又土氣又老態。


  對這個婦人,她印象並不好,不是以貌取人瞧不上對方,而是聽到對方的接生事迹就反感至極。


  什麼『摸子』能手,不過是招搖撞騙罷了,她要是相信這婦人能摸齣兒子,那她兩輩子真是白活了!

  「祖母,她是誰呀?」她假裝好奇的問道。


  「這……」尤氏回頭看了看婦人,隨即慈祥的對她說道,「你娘這陣子總感覺身子不適,找大夫來瞧過又說沒什麼大礙。我不太放心,就叫周吉去把任穩婆請了回來,想讓任穩婆給你娘看看。」


  「穩婆不是只管接生孩子嗎?怎麼穩婆還會看病呀?」古依兒更加一臉不解。


  「依兒,這你就不懂了,穩婆除了接生外,還能看胎向。如果胎兒在腹中胎位不正,穩婆還能使胎兒正位,等產婦臨盆時能避免許多意外發生。」尤氏以過來人的口吻向她解釋起來。


  「我明白祖母的意思了,你是要穩婆給我娘摸摸胎位,想看看胎兒的位置是否正,對嗎?」


  「嗯,祖母請任穩婆來正是這個意思。」尤氏趕緊點頭,神色也越發慈祥和藹,「你娘為我們古家開枝散葉很是辛苦,一想到她臨盆時要承受那麼多痛苦我就心疼不已。為了儘可能的減少她的痛苦,我特意讓周吉去把京城最有名的任穩婆請了回來。」


  「可是王爺剛為我娘把過脈,說胎兒安好,我娘只需要吃好喝好養好身子就行了。」古依兒也不急著拆穿她的心思,溫柔又委婉的把姬百洌抬了出來。


  「這……」尤氏朝姬百洌看去,「王爺,老身不是懷疑你的醫術,只是孕婦與尋常病人不同,老身叫穩婆來也是為了依兒她娘著想,畢竟穩婆是女人,有些不便的地方由穩婆去做,也更能保證孕婦和胎兒無恙。」


  「太夫人對本王岳母的關心,本王甚是感動。」姬百洌點了點頭,只是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已經派人另尋穩婆,且打算讓穩婆在丹霞院住下,以便隨時照料本王的岳母。所以太夫人的心意,本王替岳母心領了。」


  尤氏臉上慈祥的笑就跟刀子硬生生雕刻出來似的,那些鬆弛的皺紋都跟著變得僵硬。


  她這一副敢怒又不敢怒的樣子看得古依兒差點笑出聲來,吞了好幾下口水才把笑意強壓下去。


  按理說她娘是古家的媳婦,作為婆婆完全有理由替她娘做主。可偏偏太夫人遇上的是這麼一個孫女婿,不但管他們家的事,還管得如此理直氣壯。


  「依兒,你看這事?祖母都把穩婆請回來了,怎麼得也該給你娘看看吧。王爺孝心可嘉,祖母也贊同,不過那都是後面的事了,今日讓任穩婆替你娘看看,改日讓別的穩婆再給你娘看看,這對你娘來說也不是壞事。」在姬百洌那裡吃了癟,尤氏隨即與古依兒商量起來。


  「祖母……」


  「不必了!」古依兒正準備說話,古奎忠沉著臉從廳門外進來。


  「奎忠你來了?盈盈怎麼樣了?她身子可好?」見兒子出現,尤氏趕緊充滿關心的問道。


  「娘,請這位穩婆離開吧,盈盈她現在不便與生人見面。」古奎忠沒理會她的關心,直言下了逐客令。


  「奎忠,你這是什麼話?娘把穩婆請來只是替盈盈看看胎位,任穩婆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穩婆,去請她接生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娘好不容易請到她可全都是為了盈盈著想。」尤氏不敢對座上那對小夫妻擺臉色,但對兒子卻是拉長了老臉。


  古奎忠盯著門口低頭不語的婦人打量起來。


  不過他也看不出這穩婆有什麼不妥當的,只是女兒那張帶嘲諷的冷臉讓他忌憚。他敢說如果今日把這穩婆留下,女兒一定把他家裡鬧得雞犬不寧。


  又不是沒見識過她的任性,何況還有一個王爺女婿時時刻刻縱容著她!

  「娘,我說不用就不用。」不想為了一個穩婆的事弄得家無安寧,他當機立斷朝周吉下令,「給些賞銀,送穩婆出去!」


  「是。」周吉趕緊應道。因為是他去請的人,見穩婆不受待見,他心裡早就發虛了。得令以後,絲毫不敢遲疑,對任穩婆抬手引道,「任穩婆,這邊請。」


  婦人彎了彎腰,也很識時務,很快跟他離開了眾人視線。


  眼看著人就這樣走了,尤氏眼巴巴的望著廳門外,一臉氣憤和失望。


  古依兒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只把門外的小戊叫了進來,當著他們母子倆的面叮囑,「小戊,這丹霞院不許任何生人踏進一步,如有不從者,一律視為別有居心,你儘管殺,所有後果都由我擔著!」


  「是,奴婢尊令。」小戊恭敬的應道。


  古奎忠雖然對她頗有微詞,可知道她是為了秋盈盈和肚子里的孩子著想,縱有不滿也只能由她做主。


  可尤氏就明顯不滿,把自個兒子瞪了又瞪,最後還忍無可忍的道,「奎忠,你跟我來!」


  說完,她在丫鬟攙扶下轉身離開了廳堂。


  古奎忠抬手揉了揉額頭,實在頭痛。


  古依兒起身沖他笑道,「父親大人,做人可要堅定立場哦,特別是做個男人,更要明辨是非,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可別說我這個做女兒的忤逆不孝哈。」


  「要你多嘴!」古奎忠黑著臉沖她惱了一句,緊接著也走了出去。


  「哼!」古依兒也不屑的最他背影撇了撇嘴。


  他們要是真對她娘好,她何以跑來這裡鬧?又不是吃多了沒事幹!

  可他們想打她娘肚子的主意,那就不行!

  懷孕生子對女人來說本來就不易,這些東西還對女人肚子挑三揀四,有本事就自己生啊,何必靠女人?


  一想到她原身流落在外十多年全因這家人重男輕女造成,如今尤氏還頂著要孫子的噁心嘴臉,她就氣恨難咽。


  想碰她娘的肚子,門都沒有!

  聽春華說秋盈盈被古奎忠哄睡著了,小夫妻倆也沒再去打擾她,把院子里的人叫來又叮囑了一遍后,他們就離開了太師府。


  逛街的心情被打亂,他們本來打算回昭陵王府的,不過在路過一條岔路時,古依兒提議去沈府看看,姬百洌自然是沒意見,反正出來就是散心的,只要她高興,去哪裡都無所謂。


  就在他們剛下馬車時,只見沈少源從大門內出來。


  「沈公子這是去哪?」


  「你們怎麼來了?」沈少源意外了一下,緊接著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先去找衍弟吧,我很快就回來。」


  「你一個人出去?辦什麼事呀這麼急?」古依兒好奇的問道。


  沈少源突然擰起了濃眉,沉思了片刻之後才靠近他們壓低聲音說道,「聽說京城出了個厲害的穩婆,能摸齣兒子來,我想把她接到府里給蝶兒看看。」


  他不說還好,一聽他說完古依兒臉色立馬就變了。


  媽蛋!


  剛剛才在古家罵古奎忠重男輕女,沒想到在這裡又遇見一個想要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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