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被擾亂了心智
「簡大人所言所行都體現你對簡少夫人的在乎之情,可是……」沈少源故意停頓,臉上帶上了譏笑,「連我都知道凡事沒弄清楚之前不可衝動魯莽,更不該遷罪無辜。百姓視朝廷官員為父母,指望著這些父母官能庇護他們、給他們多一些恩澤,而你簡大人作為一國節度使,又數年在外督查巡視,按理說更能明白百姓所需所求。然,在沈某看來,節度使大人這些年在朝廷之外似乎沒有多大的功績,胡人在大燕國為非作歹多年,而節度使大人卻毫無察覺。對待突發事件,你簡大人更稱不上穩重,甚至連事件緣由都沒查明清楚就擅自把人羈押。簡大人,你不覺得你的種種言行有愧你的身份和地位嗎?」
「你!」簡新陽被他說得臉都青了。
然而,沈少源這一番話似乎也引起了其他人共鳴,竟讓在場的人看他的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氣氛猶如劍拔弩張,簡新陽的怒火,古依兒手中的鞭子,沈少源的冷嘲熱諷,姬百洌和沈衍嚴陣以待護在古依兒左右的氣勢……
「你們這是做何呢?當務之急應該是派人尋找亂黨救出我女兒,怎麼還起內訌了呢?」古奎忠一臉怒腦的站到他們中間。女兒那一頭他知道沒什麼可勸的,只要她一動手這一幫年輕人都是護著她的,他現在只能勸簡新陽這個女婿,「新陽,你趕緊把苗師父放了,我知道你是為了紫兒才失去理智,可是苗師父是王妃的恩師,你擅自扣押他實在不妥。」
「哼!」簡新陽激動得胸口劇烈的起伏,「他是王妃的恩師,但他也是隴陽的恩師,隴陽抓到了紫兒,他這個師父負有管教不嚴之過,難道不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你要什麼交代?我給!」古依兒咬著牙狠狠溢道。
「你給?你能讓隴陽現身?還是能讓隴陽把紫兒還給我?」簡新陽痛苦不已的向她質問。
「來人!」一直沒開口的姬百洌突然朝門外冷聲厲喝。
「王爺有何吩咐?」楊寬出現在門檻外。
「傳本王令,去簡府將苗仁伯帶來,若有人膽敢阻攔——」他冰冷的眸子直視著簡新陽,「格殺勿論!」
簡新陽像被嚇住般身子震了一下,迎視他的目光又激動又不敢反駁。
楊寬立刻應道,「是,屬下這就帶人前去。」
他一走,古奎忠怕簡新陽還要繼續衝動下去,故而將他拉至一旁,耐心又語重心長對他道,「紫兒不但是你妻子,也是我女兒,不止你擔心她的安危,我一樣擔心。你再看王妃,她雖然與紫兒不是一母所生,可她也一樣在乎紫兒,出事以後她就為了紫兒的事心煩意亂不得安心,你這個時候去找苗師父麻煩,實在不該。」
「岳父大人,非但是我存心惹人厭,實在是一想到紫兒在歹人手中我就心急如焚……唉!」簡新陽扭頭嘆道,似不想讓人看到他難受的樣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大家都在想辦法,你若是真為了紫兒好就該與我們齊心,切不可再擅自行動。」古奎忠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我會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
見他理智還未全失,古奎忠也鬆了口氣,隨即轉身對女兒道,「依兒,你也別著急,等下楊護衛就把苗師父帶來,如今隴陽已經撕毀了他的偽裝,我覺得讓苗師父跟我們在一起更為妥當,免得隴陽趁機對付他。」
古依兒受了幾分怒氣,不過鞭子依然被她緊握著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不是因為古奎忠這個和事佬,而是她想等苗仁伯出現再說。
別以為簡新陽是三朝元老她就會怕他,就算姬百洌不給她撐腰,她也不會容許別人踩她的底線,拼了命也要跟干到底!
厭惡的朝簡新陽射去一眼,她回到椅子上坐下。
姬百洌突然朝沈衍道,「你去宮中問問,看皇上是如何下令的,順便讓章亮來見本王。」
「是。」沈衍領命后快速離開了昭陵王府。
杜青緣不放心的目送他離去,楊彩蝶悄悄給她使眼色,並把她拉到古依兒身側,雖然她們沒多大能耐,但她們是站在古依兒這邊的。
也只有沈少源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最是懶散的坐在椅子上,長袍遮蓋的腿兒還時不時抖動幾下,就似專門坐到別人家來看熱鬧似的。
雖然他們人多,可是眼下除了派大量的人手去尋找外,實在別無他法。
古依兒知道自己不能隨便出去,別人最終的目的就是她,她除了身上有些暗器可使用外,手無縛雞之力,萬一遭人埋伏,等於是自投羅網。
她心情是混亂的,但腦子還沒糊塗。
半個時辰后,章亮來到他們跟前。
姬寧昶已經下令暫閉城門,並調遣了數千名將士全城挨家挨戶的搜查。
如此大的動靜並非因為古召紫是簡新陽的夫人,對姬寧昶來說更重要的亂黨混入京城,必須搜捕出來全部誅滅,以絕後患。
聽章亮稟報完,姬百洌也沒說什麼,只是朝簡新陽投了一眼過去。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把章亮叫來是為了寬人心。已經布置得如此嚴厲,還有誰有理由衝動魯莽?
經過古奎忠勸導,簡新陽也控制住了激動的情緒。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古依兒可就不淡定了。
沈衍去宮裡叫章亮,章亮都已經來了,可是楊寬去接苗仁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
她按奈不住擔憂,起身對章亮吩咐,「楊寬去簡府接我師父,可遲遲不歸,你帶著人馬去簡府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是,王妃。」
章亮領命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楊寬回來了。
而且還是背著苗仁伯回來的。
見狀,古依兒臉色大變,緊張的上前,「出何事了?師父?師父?」
「王妃,屬下去到簡府的時候苗師父正準備自盡,好在屬下感到及時,不過苗師父路上就暈過去了。」楊寬沒有大喘氣,但頭上都是汗,很顯然他是緊張過度才如此。
「快、快把我師父背去左面的廂房!」古依兒吃驚又緊張,沒想到還會發生這種事。
姬百洌不等她出聲喚自己,已先離開廳堂往左面去了。
見此情景,杜青緣和楊彩蝶也忍不住跟了出去。
沈少源還是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在他們離開之後又對著簡新陽笑了起來,「簡大人,不會是你們家的人濫用私刑吧?」
「你休得胡言亂語!」面對他一再冷嘲熱諷,簡新陽怒不可遏,「我簡家人人忠良純善,豈能做出那種草菅人命之事?簡某請他過府,只是想逼出隴陽而已,從未有加害他的念頭!你若不信,就等他醒來再問,別仗著你爹是北耀侯就可以目中無人中傷簡某!」
「呵呵!我就擔心苗師父他醒不過來,到時候想對質都難。」沈少源撇起唇角,如同他所說那般,當真是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可簡新陽又能把他怎樣?
除了用殺人的眼光把他瞪著外,也真是拿他沒撤。
「沈公子,你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少說幾句吧。」古奎忠忍不住出聲勸道。
「太師,並非我有意中傷誰,當下的情況就是如此,我不過是根據親眼所見說一些心中的想法而已,你敢說你看到苗師父人事不省心中無任何想法?」沈少源並沒有因為他勸阻而收聲,反而理直氣壯的解釋起來。
簡新陽還想說話,被古奎忠及時用眼神制止,並將他拉到椅子上。
而他也坐在簡新陽身旁,耐心的等候消息。
……
廂房裡
古依兒看著姬百洌給苗仁伯把完脈,心急的問道,「師父他怎麼樣了?要緊嗎?」
姬百洌搖了搖頭,「從脈象上來看不打緊,不過他終究是上了年紀的人,稍微受些驚嚇也有可能承受不住。」
聽他這麼一說,古依兒咬緊牙,非但沒消氣,反而對簡家記恨上了。
苗仁伯為人如何她再清楚不過,平日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別說見到大官,就是面對普通人他都自覺避開,生怕自己的身份惹人嫌棄。
簡新陽不問事由就把人請到簡家,依苗仁伯的性子不被嚇壞才怪。畢竟隴陽是他收的徒弟,他這個做師父在面對這種事情上如何推脫責任?
如果簡家的人再說點什麼過激的話,那苗仁伯說不定就以死謝罪了!
估計就是這麼些原因,所以楊寬趕去簡家時才發現他想不通要自盡……
「簡新陽!」她越想越不甘心,看著床上人事不省的老人,真是恨不得殺人泄憤。
「王妃,苗師父一定會沒事的,王爺都說他沒有大礙,那我們就等苗師父醒來再說吧。」楊彩蝶上前拉著她柔聲安慰道。
「是啊,王妃,苗師父沒事已是大幸,你應該鬆口氣了。眼下簡少夫人還在隴陽手中,你可不能亂了陣腳,否則我們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杜青緣也忍不住開口。
古依兒猛然一怔。
亂了陣腳……
連青緣都看出她已經亂了心智……
沒錯,她確實心煩意亂,完全不能像平日里一樣正常思考。
前有紅桃中毒,接著隴陽抓走古召紫,還和同黨重傷龐飛,眼下苗仁伯又受驚過度人事不省……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事,而且事發突然讓人防不勝防,她完全處於一種應接不暇的狀態,除了激動激怒,根本沒機會冷靜,更別說著手去做正事了。
若不是青緣提醒,她還看不清楚自己的狀態。
扭頭朝床邊的姬百洌,只見他凝視自己的眸光中帶著一絲絲心疼,接著聽他溫聲道,「你可上樓休息片刻,這裡交給為夫便可。」
她突然抿笑,搖頭,「不用,我能剋制好自己的情緒。」
正在這時,門外有侍衛來報,「啟稟王爺、王妃,太尉和太尉夫人求見。」
聞言,古依兒剛剛還有所平靜的心情又生出一絲厭惡和煩躁。
「怎麼,一個簡新陽來鬧還不夠,還要全家出動才甘心嗎?」
「你上樓休息,為夫自有主張。」姬百洌低沉道。
「不,我去見他們!我要看看,他們簡家能鬧到什麼地步!」古依兒咬著牙溢道。
她隨即往門口走去,不過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朝身後緊緊跟隨的杜青緣道,「青緣,王爺給我師父開了藥方,麻煩你在這裡幫我守著,等葯煎好后喂我師父服下。」
「是,王妃。你放心去忙吧,我會照顧好苗師父的。」杜青緣聽話的應道。
「多謝了。」
……
夫妻倆帶著楊彩蝶重回廳堂。
簡鵬潤和其夫人羅氏行禮后,姬百洌也客氣的請他們入座。
這對夫妻已經年過半百,不過太尉夫人羅氏保養得當,雖臉上有明顯的皺紋,但肌膚白皙,髮髻烏黑髮亮,一舉一動都端正優雅,氣質堪稱完美。
這是古依兒第二次與他們夫妻見面。
上一次見他們是在簡家參加簡新陽和古召紫的婚事。
她還記得當時與這羅氏見面過後,還從她身上聯想到賀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聯想的,明明這兩個人氣質完全不同。
她和姬百洌坐在主位上,冷漠如冰,誰也沒有開口詢問他們前來的目的。
簡鵬潤和羅氏相視過後,夫妻倆隨即朝兒子看去,羅氏輕聲問道,「新陽,可有紫兒的消息?」
簡新陽一臉悲痛的搖頭。
羅氏露出哀傷,「唉!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簡鵬潤除了嘆氣外,也沒有說話的心情。
他們一家人對古召紫的擔心都落入古依兒眼中,然而,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動不起來。
見這對老夫妻來到以後完全不提苗仁伯的事,她最終忍無可忍,冷眼睇著羅氏,「夫人,我師父如今人事不省,你們可該給我一個交代?」
「這……」羅氏突然換上了一副自責的神色,「王妃,冒然請苗師父到府里是我們不該,可是我們也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只是想到他是隴陽的師父,想從他那裡打聽一些與隴陽有關的事。可誰想到他以為我們要問罪於他,於是在房裡休息的時候就準備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