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遲來的洞房花燭夜
「姐姐,你看……」蘇月娥咬著牙瞪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指甲早都已經掐破手心的皮肉。
「回去吧。」蘇裕梅收起目光,面無表情的朝丹霞院大門走去。
「哼!」
蘇月娥臨走前,還不忘把廳堂里的丫鬟瞪了又瞪。
春華和夏雨以及其他丫鬟們都是姬寧昶特意為秋盈盈挑選的,雖然只是做事的奴婢,可也不是蘇月娥一記兇惡的眼神就能嚇唬住的。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每個人眼中都有著深深的厭惡和鄙夷。
而蘇月娥也沒跟蘇裕梅去,離開丹霞院后就直接回了她和蘇母所住的雪院。
「月娥,這麼快就回來了?見到人了嗎?」蘇母賀氏聽說她回來了,趕緊到她房裡問話。
「娘,別提了,我都快被氣死了!」蘇月娥滿臉都是恨意,加上沒有外人在場,她更是口無遮掩的罵道,「姓秋的賤人真是好手段,一回來就把老爺迷得神魂顛倒,我和姐姐都去了丹霞院,連姐姐都落得一身難堪!那賤人生的孽種還故意把老爺支走,我們想多見老爺一會兒都不行!」
「秋盈盈變得如此厲害?」賀氏有些不信。
可近來古奎忠夜夜在丹霞院留宿,她又不得不信。
「娘,為何當年你不做狠一點把她們趕盡殺絕?你看,現在她們母女不但回來,這一回來還搶盡了風頭和老爺的寵愛,再如此下去,別說我們母女沒法繼續留在古家,就是姐姐恐怕也難在古家安生。」蘇月娥忍不住把氣都往賀氏身上撒。
賀氏雖然不滿女兒蠻橫無理的態度,可也不得不承認,這都是自己當年心慈手軟造成的。
坐到椅子上,她老臉陰沉得嚇人,抓著扶手越想越不甘心。
「當年,我看著秋盈盈把襁褓投入湖水中,還在湖邊哭了整整一夜,然後滿身絕望的去了白玉庵……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她設下的障眼法!她生的孽種不但沒有夭折,如今還活得如此光鮮,真是氣死我了!」
「娘,你說現在該如何辦啊?她們母女剛回來就如此氣焰,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古沐蘭想去找秋盈盈都被老爺狠狠教訓了一頓,還說老爺為了秋盈盈想把她這個妹妹攆回張家。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秋盈盈那賤人絕對會對姐姐下手的。等她一出手,我們母女可就別想再留在古家了!」蘇月娥握著她手臂直搖晃,希望她能想個好辦法出來。
賀氏煩躁的瞪了她一眼,但此刻也沒心情罵她什麼。
她咬著牙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麼,朝女兒問道,「你這月葵水來了么?」
「前幾日才來過。」蘇月娥頓時歇了些火氣,妖艷的臉上布滿了失望。
「唉!」賀氏忍不住抱怨,「你姐姐肚子不爭氣,沒想到你肚子也不爭氣。連著好幾夜都在他房裡,到頭來竟還是一場空!」
「娘,你也不要說得如此難聽嘛!」蘇月娥不滿的撅起嘴,「我已經很努力了,可誰知道葵水又來,你以為我想啊!」
「看來你還得找機會再去他房裡,這個月不管怎樣都要懷上!」
「娘,說得輕巧,他現在天天都陪著那賤人,我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做那事了。」蘇月娥冷著臉哼道。
她比誰都著急,比誰都想懷上古奎忠的骨肉。
即便她坐不了正房,可只要她能為古家生下一個兒子,那她這輩子也能母憑子貴、衣食無憂。哪怕兒子過繼給姐姐,她是兒子的親娘,她在古家依然有一席之地。
可眼下……
她是真的快被氣死了!
眼看著古奎忠被她迷惑住,誰曾想秋盈盈那賤人突然回了古家,而且一回來就把古奎忠給迷得神魂顛倒,好像恨不得與她們這些女人撇清關係似的!
如此下去,別說她想在古家享受富貴,恐怕連落腳的機會都沒有。
她如何能不著急?
賀氏陰沉著老臉又沉默了許久,起身去開門看了看,確定外面沒人之後,才關上房門返回女兒身邊,然後壓低著聲音道,「不管怎樣,你都要再去試試。實在不行,娘就想辦法讓你四表哥來京城一趟,到時候……」
她給了女兒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娘,你是想讓我跟四表哥……」蘇月娥眉頭皺得死緊,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
這四表哥是她姑媽家的兒子,叫賴水斌,在家排行老四,比她只大一歲,從小到大就喜歡她。哪怕他成了親,到現在都還對她念念不忘。
去年她們母女回鄉祭祖,那賴水斌還明裡暗裡的對她示好。
可是,她實在喜歡不起來。
雖然他比古奎忠年輕,可他長得實在難看,她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躲遠,要讓她跟他……
那不得噁心死她?
古奎忠是年紀大了些,可他乃是三朝元老、位高權重,其身份和地位是賴水斌根本無法比的。
她就算在古奎忠身邊只是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也好過跟一個又丑又沒身份地位的人!
「你啊,就知道嫌他丑,怎不看看他好的一面?」賀氏有些起怒,「我又不是讓你跟他過日子,你怕什麼?水斌是長得丑一些,可誰讓你看了?那被子一蓋還能把你嚇死不成?」
蘇月娥頓時被她罵得沒了脾氣。
賀氏又接著道,「水斌三十不到卻已經有五個兒子,可見他身子是不差的。你要想在古家立足,光指望一個快過百的老頭子,這不是痴情,是傻!」
她把話說到如此份上,蘇月娥不但沒了脾氣,還說不出話來。
儘管她討厭那個四表哥,可是娘的話卻全是道理。
眼下,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考慮別的了,當務之急就是要想盡辦法懷上孩子。
而且越快越好!
。。。
走出太師府,看著停靠在右側拐角處的馬車,古奎忠抿緊唇把女兒瞪了一眼。
明明昭陵王就在他家大門外,她竟說讓他們去芙蓉居。
收到他不滿的眼神,古依兒聳了聳肩,無辜的笑了笑。
「爹,這可不是我讓王爺來的。他不放心我回來,我也沒辦法啊。」
「老爺,要不我們請王爺回府里談話?」秋盈盈溫聲提議道。
「不用了。」古奎忠拒絕得很果斷,隨即先上了管家準備好的馬車。
那些個女人,一個比一個不長眼。
已經夠讓他心煩了,若是把昭陵王再請進府,也只是讓昭陵王看笑話。
他出來,其實也是躲個清凈。
幾十年來,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突然覺得女人太多也是挺礙眼的。
秋盈盈看了看女兒。
古依兒對她使了使眼色,她也沒再遲疑,跟著古奎忠上了馬車。
古依兒這才朝拐角的馬車小跑去。
大門口的事,姬百洌都看在眼中。
在她上了馬車后,立馬將她拉到身側,沉著臉問道,「他們出來做何?」
「王爺,不是我想讓他們出來,你是沒看到那個場面。」古依兒抱著他胳膊,把在古家看到的描述了一遍。
她是一邊說一邊笑,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槽點和笑點都是滿滿的。
姬百洌認真聽著,但更多的是盯著她臉上花朵綻放般的笑容,如同欣賞世間最美好的風景,眼眸中是深不見底的寵溺。
末了,他不以為意的道,「太師風流,人人皆知。古家女人眾多,各種勾心鬥角也是在所難免。」
古依兒柳眉挑起,「聽你的意思,對這種事見慣不怪了?換言之,我是不是也得做好準備……」
「休得胡言亂語!」不等她說完,姬百洌沉臉斥道。
古依兒沒看他,突然將目光投向對面的小窗,如同呢喃般輕道,「今日我才真是見識到了,原來一點都沒錯,豪富之家多妻房,家有後宮三千涼。」
「你想說什麼?」姬百洌緊緊的盯著她的側臉,那姣美的臉頰上不再有花朵般似的笑容,而是流露著一種悲冷的氣息,讓他眸光倏然變得陰沉起來。
「好花堪折無需折,佔有不如遠欣賞。為什麼男人一定要折花呢?難道采盡天下花朵才能夠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嗎?」古依兒扭頭看著他。
說她問得別有深意吧,其實不然。
她這隱喻的話對姬百洌來說,算是問得很直白了。
他猛然將她拉到腿上,如懲罰般咬上她柔軟的唇瓣。
似乎嫌懲罰不夠,接著朝她屁股落下一巴掌。
抵著她唇瓣溢出的嗓音還充滿了威脅,「如若你再拿本王與他人比較,本王絕對不會輕饒你!」
古依兒摸著被打疼的地方,狠狠的瞪著他。
然而,這次面前的男人絲毫不為她的生氣所動容,甚至一點要軟化的意思都沒有。
眸光陰沉得讓人頭皮發麻。
「哼!」
她氣悶的扭開頭。
她想說的話很多,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怎麼都吐不出來。
跟一個古人講二十一世的婚姻制度,別說他能聽進去,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開始賭氣,但抱著她的男人卻突然收斂了身上的怒火,還在打過她的地方替她揉了起來。
只是這揉捏的手法……
她怎麼都感覺是在揩油!
拉長著臉把他大手推開,自己的屁股自己揉!
姬百洌俊臉有些黑,但看著她一臉的氣性,又把她手抓開,開始正經的替她揉起來。
她說的那些話,他如何能不懂?
將她禁錮在懷中,怕她聽不進去似的,抵著她耳朵道,「本王心不大,嬌花再多,一支足以。」
他低沉的嗓音聽似哄人,可也說得極其認真。
「那要是還有更漂亮的鮮花呢?」古依兒斜眼睨著他。
「本王親自栽種的花,自然是最美的,若有誰比得過,那也是本王的錯,說明本王用心不夠。」
「噗!」
古依兒忍不住噴笑。
這話里不但帶著他對她的情感,還夾著一種臭美的心思。
這傢伙,也是世間少有的。
不但貼心細心,還懂浪漫,最重要的一點是會說好聽的話哄他。
想到什麼,她突然又板起臉,「你這些話張口就來,我問你,你是不是經常哄人?」
「嗯。」誰知道姬百洌連想都沒想的點了一下頭。
「嗯?!」古依兒頃刻間拉長臉。
「寧兒就是如此哄大的。」
聽他說完,她先是微愣,隨即臉紅的朝他肩頭揮起粉拳,「可惡,你居然拿我當孩子一樣哄!」
姬百洌也不躲,還被她粉拳打得揚高了唇角。
古依兒也並不知道,跟他在一起,她身上其實並沒有強勢的氣息,相反的,嬉笑玩鬧間她活波開朗,加上容貌也只有十七八歲,在身邊的他看來,那真是比一個孩子大不了多少。
之前生的那些氣性,隨著她『打人』的舉動煙消雲散。
馬車裡的氣氛變好,溫度也漸漸的升高起來。
古依兒是坐在他身上的,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立馬就收住了笑,紅著臉用眼神嗔他。
這傢伙,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她不過就打了他幾下而已,他竟然有反應了!
姬百洌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思,而且摟緊她貼著她耳朵,又嚴肅又鄭重的開口,「今晚你別想再逃!」
古依兒臉燙得跟火烤一樣,恨不得找地縫鑽。
對她而言,他們才認識一個月。可對他而言,他已經忍了一個月。
這就是觀念的差別。
想到幾日前他們衣服都快脫光的情景,那種心跳加速……
也就差最後一步了。
看了一眼他火熱的眸子,她嘟著嘴將頭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姬百洌收緊臂彎,俊美的臉上如霞光映照,溫暖瀲灧美不勝收,緋紅的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
看著女兒住的地方,秋盈盈欣慰至極。
這芙蓉居雖不是昭陵王府,但這是先皇賜予昭陵王的,而先皇過世后,昭陵王將這裡當做緬懷先皇的地方。在地位上芙蓉居不亞於昭陵王府,別說常人能來,就是太皇太妃和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敢輕易踏入這裡。
古奎忠和姬百洌去書房議事了。
她們母女就在廳堂里說話。
「依兒,聽說你們回了王府,怎麼還沒幾日又出來了?」
「唉,娘,你就別提了。」提到昭陵王府,古依兒就皺眉嘆氣。
「怎麼,太皇太妃刁難你了?」秋盈盈自行猜測著,緊皺眉頭的她也很是替女兒擔憂。
十多年前她在古家時,就見過太皇太妃,那時太上太皇還在位,太皇太妃身為最寵愛的妃子,確實有驕傲之處。
跟這樣的人做婆媳,女兒能不受委屈?
「刁難倒是沒有。」古依兒搖了搖頭,「只是她特別喜歡御史大人的女兒陶玉嫻,見王爺與我成了親,她還不甘心,還收那陶玉嫻做了義女。今日在昭陵王府,可真讓姓陶的膈應死了。王爺也是有氣沒地兒撒,索性帶著我回芙蓉居了。」
「做義女?」秋盈盈詫異不已。看著女兒繃緊的氣呼呼的臉蛋,她接著又突然笑了,「如此也好,說明那陶小姐還是知趣的。做了太皇太妃義女,她也就沒機會再嫁王爺了。再說了,就算她做了太皇太妃義女,她也沒品級,想與你比高下只會惹人笑話。」
「嗯,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覺得這些人太煩了,王爺拒絕的態度如此明顯,可她們還是一副不死心的樣子。」
「這是自然啊,像王爺這種身份,哪個女人不想嫁給他?如果他不是昭陵王,娘也不會把他往你那裡送。」
「呵呵!」她脫口吐出的真言讓古依兒哭笑不得。
記得在白玉庵她向姬百洌坦白,設計這一樁婚事,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能脫離苦海,不再受那孤苦無依的罪。
其實也不是這份母愛打動了姬百洌,是姬百洌那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而已,乾脆就假裝認命接受了婚事。
依照他的性子,他母妃如此強勢塞女人給他,他都能拒絕,對一個被親人拋棄的孤女,他根本不需要放在眼中。
心狠一點可以把她殺了,當做這世上沒有古依兒這個人。
善心一點給她一筆銀子打發,也一樣能擺脫這樁婚事。
這個男人,雖沒狠毒的心腸,但也絕非善輩。他接受,除了喜歡,不會有第二個原因。
不想再圍著自己的事打轉,免得說多了漏嘴,古依兒斂住笑容,把話題引到古家上,「娘,我看你在古家得打起十二分警惕心。那古沐蘭就是沖著你回來的,還有那蘇裕梅的妹妹,你看她那狐媚勁兒,說不定比她姐姐蘇裕梅還難對付,還有那古召紫,自那晚出現后一直都不見人影……總之,你現在在龍潭虎穴中,隨時要提高警惕。」
「我知道。」秋盈盈也認同女兒的話,甚至比女兒還清楚古家的水有多深,「我相信當年對我們母女趕盡殺絕的人就在古家這些人當中。其實我一點都不著急,如今再回古家,我有的是底氣和信心,我相信那人早晚會暴露出來的。」
看著她眼中深不見底的恨意,古依兒突然沉默起來。
這十多年來,她一直隱忍著,這樣的隱忍她想象不出有多難受,但能肯定這是一個正常人無法做到的。
她心疼她壓抑在心中的仇恨,可卻沒有能力勸說她放下仇恨。
何況,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勸她。
家仇、骨肉分離之仇,換做她,她早就拿命跟人拼了。
隱忍十多年,她會先瘋魔的。
這裡是芙蓉居,外面有紅桃把守著,母女倆也不擔心外人把話聽了去。
她們在廳堂里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聽見紅桃在外輕咳,這才轉移話題假裝聊起別的事來。
古奎忠隨著姬百洌走進廳堂,古依兒看著他臉色明顯不好看,故作不解的問道,「爹,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古奎忠沉著臉,一句話似乎都不想多提,隨即朝秋盈盈道,「我們該回去了。」
「是。」秋盈盈溫順的應道。
他們來得匆匆,走得也匆匆,古依兒也沒有要挽留他們,目送他們走向大門,這才轉身坐回椅子上。
抬眼看到某個男人唇角勾勒的笑意,她擠了擠眉,「怎麼了?
「你猜?」
看他眼角上揚的弧度,得意中還帶著得逞的氣息,再想想古奎忠的臉色,她忍不住輕笑,「我爹都給了我什麼做嫁妝?」
「到時你就知道了。」面對她的反問,姬百洌眉眼中的笑意更濃。
見他有意保密,古依兒不屑道,「賣什麼關子嘛?不就是讓他們家出了點大血頭而已,難道還有比金銀珠寶更值錢的東西給我做嫁妝?」
她是真不屑。
小皇帝給的那些金銀珠寶她動都沒動,還有他為她打造的珠寶首飾,更別說黃金白銀了,按照普通百姓的生活標準,她真是幾輩子都用不完,才不屑古家給的呢。
姬百洌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牽著她往廳堂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語帶輕笑道,「你爹有兩座莊園,其中一處叫雲虹山莊,乃是古家先祖所傳下來的,就在離京五十里處的山脈間。」
古依兒聽得忍不住狠抽嘴角,「王爺,咱們不缺地兒吧?要那種地方做什麼?」
「那是你爹最看重的地方。」姬百洌斜了她一眼,眼神帶著鄙夷,明顯是在說她不識貨,「想本王視他為岳父,他敢不拿出誠意,本王照樣可以無視他!」
「瞧你說的,好像是為了那座莊園才娶我似的!」
「嗯?」她打趣的話立馬讓姬百洌沉下了臉。
古依兒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彎腰將她抱起,抬腳就往卧房的方向去。
「哎,幹什麼呀?」
「欠收拾!一會兒便有你好看!」
「……」她掉著黑線瞪著他,完全沒弄明白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他說的『好看』,確實好看……
把她扒得一絲不掛,也把他自己脫得寸縷不剩,這種光景能不『好看』?
如此的坦誠相見,都把古依兒給嚇到了。
雖然上次擦槍走火,可多少剩了點貼身衣物遮羞,而這一次,他先把『遮羞布』全扒來扔了,床簾放下,狹窄的空間里就他們兩個……
「我……」盯著他,她不停的咽口水。
她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可這麼久以來真是頭一次如此無障礙的直視,那健碩的體魄讓她莫名緊張,心裡就跟打鼓似的『咚咚』響。
天知道她現在都有一種想跑的衝動……
可是身上穿的全被這傢伙被扒了,而且全扔在了床外面,她能往哪跑?
看著她緊緊抓著身上的被褥,眼神又羞怯又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看,姬百洌袒露著任由她打量。
之前還急不可耐的脫掉那些障礙物,這會兒他卻變得慢條斯理起來,不慌不忙的去拉扯她身上的被褥。
「啊!」看著他壓下來,古依兒漲紅著臉失聲尖叫。
這是真正的肌膚相親,沒有一絲阻礙。
他健碩的身子就像火爐般又燙又熱,讓她止不住輕顫。最羞窘的是來自他身體的威脅,讓她緊張得渾身都開始冒細汗了。
偏偏這男人今日就跟故意似的,一點都不急躁,一邊緊壓著她一邊露出得逞般的笑意。
一改往日的溫柔深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色都莫名的帶著一絲邪肆。
在他俊臉壓下時,古依兒突然抬手捂住他的薄唇。
「嗯?」他豐眉挑起。
她臉上羞赧的紅暈如同清晨的朝陽,美得讓人心悸,即便什麼也不做也能使他亢奮到極點。
然而,此刻她眼眸中突然帶著認真,低柔的嗓音如汩汩清泉撩著他最後的理智,但這份溫柔中卻充滿了霸道,「我的男人,此生絕無二婦,你可做得到?」
姬百洌拉下她的手,薄唇抵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炙熱的眼眸中帶著比她還強烈數倍的霸道氣息。
「此生本王是你的,但你此生不論生死都必須留在本王身邊!」
「……」
他的甜言蜜語從來都是溫柔深情的,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居然把甜言蜜語說得如此沉重。
古依兒還來不及掉黑線,他已經封住了她的唇。
呼吸交織的瞬間,他先前的慢條斯理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的糾纏……
。。。
遲來的洞房,從傍晚持續到半夜。
第二天中午,古依兒恍恍惚惚的睜開眼醒來。
一開始她腦子還是渾的,直到動了一下發現渾身酸痛難受,她才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
說激烈都不為過。
她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兩個人都笨拙。她痛得要死不活,對他連掐帶抓,而他手足無措,一頭是汗,毫無技巧可言。
當時那場面,真的是尷尬到了極點。
後來……
後來繼續……
他像是嘗到了甜頭,一次又一次的索要,如同上癮了似的欲罷不能。
而她……
唉,別提了,就兩個字。
丟人。
在某個回合中昏了過去。
床邊無人,但被窩和枕頭都是熱乎的,很明顯他剛起。
她掀開床簾想看看他是否在屋子裡,突然就聽到開門的聲響,接著就是他熟悉的腳步聲。
她臉頰一燙,趕緊放下床簾並把腦袋埋進被窩裡,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一想到昨晚那些場面,她就忍不住害臊。
姬百洌看著掀起的床簾又快速放下去,本就身心愉悅的他唇角勾勒起更大的弧度。
將房門關上走過去,他直接撩起半邊床簾,接著坐上了床。
把湯碗放在床頭邊的凳子上,他含著笑試探的拉了拉被角。見她身子越往被褥里鑽,他實在忍不住,輕笑著將她腦袋上的被褥掀開。
古依兒沒好氣的瞪著他,特別是看到他紅光滿面的樣子,更是把嘴撅得高高的。
「笑什麼笑?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厚臉皮?」
「難道為夫不該笑么?」
聽著他改變的自稱,古依兒臉上更是紅暈如霞。
姬百洌也沒有繼續逗她,而是端起床頭邊的湯碗,寵溺的哄道,「快把湯喝了,一會兒為夫再陪你睡。」
古依兒這才發現他只穿著白色的裡衣,並沒有好好收拾自己,很明顯他是不打算出門的。
這樣的他與平日里白天的他很不一樣,沒有華麗的玉冠和矜貴的錦袍,少了許多正經和冷肅的氣息,多了許多閑適和慵懶。
雖然他們同床共枕也有一陣子了,不過晚上都是熄了燈就睡,早上她醒的時候他基本上都起床了,從來沒有哪一天睡過懶覺。
她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他這慵懶隨意的樣子。
不過這男人不論是穿戴整齊、還是慵懶隨意,都是無可挑剔的。
她也是才發現,原來天生麗質不但能形容女人,也能用在男人身上。
「你今天不忙嗎?」
「忙。」
「呃……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來就好。」聽他說忙,她這才撐著酸痛的身子坐起來,並伸手要接他手裡的湯碗。
「忙著給你洗澡、上藥、喂湯……」姬百洌避開她的手,眼眸中的笑意比珠寶的華光還耀眼迷人,「稍後還要陪你繼續睡,你說為夫能不忙?」
古依兒差點笑出聲,但對上他比寶石還璀璨的笑眼,她又忍不住彆扭。
「我沒這麼嬌氣……」
「為夫樂意。」
「你……」古依兒還想說什麼,他已經用勺子舀了湯送到她唇邊。
她下意識的張嘴。
這是她最近每天都要喝的雞湯。
看著他動作嫻熟的樣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柳眉暗蹙。
不過很快她又舒展眉頭,試探的朝他問道,「聽紅桃說,先皇去世以後是你一手把皇上帶大的?」
「嗯。」姬百洌也沒否認,接著又餵了她一勺。
「那皇上的母后呢?為什麼一直沒聽說她的消息,難道她也不在人世了?」她一邊咽著湯一邊好奇的接著提問。
「皇嫂尚在人世,只是她不便撫養寧兒。」
「嗯?」
見她是真心好奇,姬百洌又餵了她一勺,這才與她細細說道,「皇兄和皇嫂恩愛情深,自皇兄病逝以後,皇嫂就一蹶不振。那時寧兒才五歲,正是頑皮的時候,皇嫂連著幾次大病,險些也隨皇兄而去,根本無心照顧寧兒。後來我讓人在皇陵附近修了一處行宮,這些年她一直都深居行宮中。去年她回京,我見她氣色明顯有好轉,本想接她回宮陪寧兒,不過她拒絕了。」
「怎麼,她不想陪在皇上身邊?皇上那麼小,她就不擔心嗎?」古依兒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她留在宮中,弊大於利。」
「為什麼?」
「她乃是南耀侯裴義之女,如果她留在寧兒身邊,難免讓其他諸侯和朝中大臣多疑。加之寧兒也逐漸懂事,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古依兒認真聽著,同時把角度換到小皇帝的母後身上。
如此年輕就守寡,確實是人生一大悲劇。何況這樣的身份,連改嫁的可能性都沒有。
皇上年紀又小,她又體弱多病,自己都讓人擔心,還去照顧如此小的孩子,沒有足夠的心力確實不行。
這不是撫養普通孩子,吃飽喝足哄哄就行了,這是一國之君,照顧這樣的孩子難免牽扯到朝政上的事。他說其他諸侯和朝中大臣會多疑,確實沒有誇大其詞。換做她是其中一方諸侯,她也會擔心這位年輕的太后干涉政權,到時候什麼好處都給她娘家那邊,說不定還會讓她娘家人滋生出某種野心。
先皇也是有考慮這個問題的吧,否則也不會立遺詔讓他這個兄弟輔國監政了。就算這個兄弟有野心,江山社稷始終在自家人手裡。如果不讓這個兄弟輔國監政,那江山社稷將來落入誰人手中還不一定呢。
如此一來,小皇帝的母后離開京城,確實是最明智的選擇。
有句話怎麼說的,生不由己。
這年輕的太后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不負責任。
可細細琢磨,卻又那麼讓人心疼,甚至還有些讓人敬佩。
相比太皇太妃來說,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是怕引起朝堂紛爭、社稷不安所以選擇避世,而太皇太妃呢,在小皇帝的父皇病逝后就從行宮搬回京城,其心思是什麼,只要腦子不傻,都猜得到。
難怪他說『不狠下心做個逆子,寧兒必不能安然長大』……
不想破壞美好的氣氛,她趕緊收住心裡的想法,一邊喝著他喂的湯,一邊轉變話題。
「洌,說說你跟皇上的事行么?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玩轉一個小屁孩的?」
她這一聲『洌』,讓姬百洌愉悅又滿意的揚高唇角。
指腹在她唇邊輕輕颳了一下,才接著道,「一開始,我確實頭疼。他年紀小,無法理解自己父皇過世以及母后的悲傷,成天吵著鬧著要父皇母后。宮人無論如何都哄不了他,不得已,只能求我住到宮裡去。白天我替他上朝、處理朝事,晚上要想各種法子哄他,避免他整夜整夜的吵鬧。直到有一天我實在太累,在寢宮睡了三天三夜,他才開始變得懂事起來。據奶娘說,我睡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還一直哭著說自己不會再任性了。」
古依兒聽得都很是動容。
難怪他們叔侄感情如此要好,爹娘不在身邊,只剩下叔叔陪著自己,既當爹又當娘的,對一個孩子來說,所有的安全感全都來自這個叔叔,如果叔叔也不在了,心裡能不恐慌害怕?
看著他眼眸中溫暖的色澤,有感慨,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微微一笑,「皇上雖然還沒有長大成人,可他已經遠遠勝過了同齡人,雖然在別人看來他依然只是個孩子,但我覺得他的心思比大人還要穩重。這些可都是你的功勞!」
想想小皇帝懲治人的那種氣勢,凌厲果決,她已經在心裡誇過好幾次了。才十來歲就有如此魄力,假以時日,只會更了不得。
姬百洌也笑著,但沒有再說下去。
喂她喝完湯,他將空碗放到桌上,轉身回到床邊,脫了鞋躺在了她身側。
古依兒臉頰開始發燙,忍不住拿手推他,「我都睡醒了,不想再睡了。」
「那就陪我睡。」姬百洌手臂穿過她脖子,不由分說將她摟入懷中,貼著她耳朵邪魅的輕笑道,「昨晚為夫可是累了一夜。」
「你還好意思說!」
他不提還好,這樣不害臊的提起,她立馬朝他瞪眼。
只是她臉蛋紅撲撲的,又燙又熱,根本沒有一點震懾力,反而十足的嬌媚。
經過昨夜,很多東西彷彿都變了。
比如感覺。
不說其他,就是這樣的擁抱好似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摟摟抱抱的時候再親昵,都知道你是你、我是我,如今呢,一樣隔著衣物、一樣隔著皮肉,但隱隱中就像生了磁性,將兩個人的心吸附在一起。
她是在感覺上覺得彼此更親近了,可身邊的男人在經過了昨夜之後,明顯肢體上的變化更大。
以前睡一起,他都是老老實實的,哪怕後來親親我我,他也會守著分寸。
而現在呢,還沒幾分鐘,他的手就開始亂來了,還直接往她貼身衣物下鑽……
「幹什麼?疼得要死,你還想?」她如同被電擊中,趕緊將他手腕抓住。
「還疼嗎?」姬百洌蹙起濃眉。
就在古依兒以為他會收斂時,只聽他接著道,「哪裡疼?為夫給你揉揉,再呼呼。」
「……」
房間里,先是傳來古依兒嬌軟的罵聲,接著聲音全跑了調,全變成『嗯嗯啊啊』不和諧的聲音,
門外,小傢伙隔著門板偷聽了一會兒,轉身朝身後的婦人問道,「洪嬤嬤,明年朕真的能抱上小弟弟?」
婦人將他牽往遠處,半掩著嘴道,「明年皇上肯定能抱上小弟弟的。不過,如果皇上這會兒去打擾他們的話,那就很難說了。」
「那行,朕就不去打擾王叔和嬸嬸了。朕先回宮,你在這裡好生服侍嬸嬸,記得一定要保護好嬸嬸,千萬不要讓她被人欺負了去。」
「是,奴婢定會盡心服侍好王妃的。」洪嬤嬤點頭應道。
姬寧昶剛準備離開芙蓉居,就見門房往裡面跑。
「何事?」他小臉立馬繃緊,將門房喚住。
「回皇上,沈太傅在外求見。」門房恭敬的回道。
「他來這裡做何?」姬寧昶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難道是來向王叔告狀的?
他就今日偷了一個時辰懶而已,用得著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