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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妙芸一想到這件事情,便又覺得心裡憋悶的難受。她和沈韜其實在這一世壓根就沒什麼, 可不知道為什麼, 她心裡總有一種跟沈韜已經糾葛了很久的感覺, 讓她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邱悅心瞧見許妙芸倒是眼睛一亮,笑著同沈欣一起走過來,對她道:「沒想到你也來了?」


  之前因為邱太太喜歡許妙芸的緣故,很有一段時間想要邱維安和許妙芸結交結交的,可後來邱維安似乎更喜歡楊月, 楊家的家世也不錯, 邱太太漸漸的就把許妙芸給忘了。


  但邱悅心卻還記得當初替他哥哥打電話的事情, 如今想起來,他哥哥還真是一個花花心腸的人, 許妙芸和楊月比起來,她其實是更喜歡許妙芸的,但看看今日的宋銘生的架勢, 只怕他哥哥現在想反悔都不成了。


  「宋先生請了我父親, 所以我跟著我母親一起來了。」


  許妙芸前世和邱悅心算不上很熟, 只知道她和楊月同級,她嫁入沈家之後,和這些親戚也走的不近, 故而彼此關係都是淡淡的。不過邱悅心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因此許妙芸對她也相當友善。


  一旁的沈欣卻全程冷著臉, 彷彿不認識她這個人一樣。


  許妙芸仔細想一想, 現在不認識似乎也是正常的, 雖然她和沈欣在幾次宴會上見過,但並沒有什麼交際。好在邱悅心已經開始替兩人介紹了起來:「你還不認識她吧,她是許妙芸,聽我哥說她也參加了這一回女校的春招會,沒準你們兩個還會被分在一個班呢!」


  許妙芸心裡卻默默祈禱:千萬別和她分在一個班才好呢!

  而此時的沈欣,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沈欣顯然對許妙芸有些瞧不上眼,邱悅心這樣好意介紹,那人卻只是冷冷的應了一句。許妙芸也不覺得尷尬,反正這位前世小姑子的脾氣,她也是略知一二的,被養嬌的小姐而已,沒什麼好值得生氣的。


  不過這樣一來,反倒讓邱悅心覺得有些尷尬了。好在正好這時候外頭進來一個管事的,說正堂裡頭的宴席已經擺好了,請眾位女眷們去那邊用午餐。


  這時候一直不曾開口的宋太太卻開了口問道:「四少爺回來了沒有?」


  那管事的便回道:「三爺派車接去了,大約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宋太太聽了皺了皺眉心,只淡淡道:「這時候才派車去接,回來都遲了。」


  那邊沈欣卻忽然開口道:「太太放心,三哥給四哥單留了一席的。」


  宋太太聽了這話才稍稍有些解氣,嘀咕了一句道:「算你三哥還有心,我以為他如今當了大哥了,這些小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許妙芸聽了這話蹙了蹙眉心,外界說宋太太不喜歡宋銘生,看來是真的。


  宋太太是邱家的姑奶奶,和沈欣的母親督軍府的三姨太是表姊妹,所以待沈欣反倒比待邱悅心還更熱絡一些。


  邱悅心其實有些不太喜歡宋太太,大約是因為和邱太太的姑嫂關係一般的原因,許妙芸掃了一眼,今日邱太太果真沒有過來,只有邱家大少奶奶,正在那邊照應眾人。


  許妙芸隨著眾人一起去正堂,邱悅心便偷偷從她身後跟了上來,小聲同她道:「你別理那個沈欣,她向來都是這樣目中無人的。」


  許妙芸聽了這話不覺一笑,她可是沈欣前世的嫂嫂,如何會不知道她這些脾性。


  「沒事,她是督軍府的小姐嘛,比不得我,只是尋常老百姓人家的丫頭。」


  邱悅心聽了這話撲哧笑了起來,想到之前還為邱維安打電話約過許妙芸,便覺得兩人是有些交情的,一五一十同她說起了一些八卦來。


  「我告訴你,沈欣對你這樣冷冷淡淡的,看不起你固然是一個理由,但恐怕還有一個理由,你不知道呢!」她說著湊到了許妙芸的耳邊,見周圍沒人,便小聲道:「她喜歡三哥。」


  外人喊宋銘生宋三爺,但按照家裡的輩分,宋銘生是邱悅心的三表哥。


  「原來是……這樣?」許妙芸擰著眉心想了想,彷彿前世確實有這樣的傳聞,但終究到她死的那一日,沈欣也沒有嫁出去,因此她倒是不太清楚了。


  「三哥才不會喜歡她呢。」邱悅心嘟囔了一句,皺了皺眉心道:「我從小到大,還真沒見過三哥喜歡過什麼女孩子呢!以前她對四姐姐倒是很好,可惜後來四姐姐死了。」


  宋家四小姐當年的案子,也算是轟動一時,那時候許妙芸雖然年幼,卻也聽說過一些的。後來那案子最終也沒有查到幕後主使,時間長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邱悅心說到這個便覺得有些難受,又道:「我們快入座吧,下午還有戲聽。」


  ……


  東鼎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裡,大太太正為沈韜打理他身上穿著的訂婚禮服。她那時候同沈督軍成親行的還是舊禮,穿的是鳳冠霞帔,哪裡像現在這樣都是一身素白,按中國人的眼光,當真是看著不吉利,只是如今都流行新派,便是不喜歡,那也是洋人帶過來的習俗。


  二姨太剪了一支新鮮玫瑰花遞給大太太,大太太便插在了沈韜的西服胸口的插花袋裡。他面前就是一面寬大的穿衣鏡,大太太退後兩步,只看看穿衣鏡裡頭那俊逸出塵的人,笑著道:「我總算是等到這一天了。」


  她對曹小姐這個兒媳是不滿意的,這種家世的女孩,從小目中無人慣了。她也不指望對方能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不過就是看上她那一份嫁妝罷了。


  這和當初沈督軍娶她何其相似,大約是因為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大太太忽然就覺得曹小姐也未必不好。


  沈韜神色肅然,一雙桃花眼中少了戲謔的笑容,反倒讓人覺得冷峻清冽。大太太看見他這幅樣子不喜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怎麼綳著一張臉,該笑一下的。」


  沈韜對著鏡子整了整領結,轉頭對大太太道:「正因為是大日子,所以才要正經些,母親不是常怨我玩不夠嗎?從今日起,我便改了。」


  大太太聽了這話眼眶泛紅,臉上卻笑著道:「你是我兒子,哪怕你一輩子不正經,我也認了!這突然間正經起來,我倒是反倒不習慣了。」


  沈韜聞言只是笑笑,外面有人敲門,二姨太開了門,見是周副官來了。


  外頭又有女傭過來傳話,說樓底下的賓客已經來了不少了。姓曹的是個多疑的個性,半步不肯離開廣州,若不是看在他們曹家就這一個女兒的份上,沈家也萬萬不肯遷就了曹家的。


  大太太領著二姨太下樓,沈韜對著鏡子使了一個眼色,周副官過來道:「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少帥可以去接曹小姐了。」


  沈韜點頭,曹督軍和曹太太就在樓上的總統套房裡。他走到門口,轉身關門,抬頭看了一眼房頂的吊燈。


  ……


  下人領著馮氏和吳氏入了坐,許妙芸也坐了下來。她今天本就有些心神不寧,如今坐下了,更有幾個不太相熟的太太奶奶們悄悄的看她,反倒讓她有幾分不耐煩了起來。


  大客堂里很熱鬧,男賓和女眷的位置用屏風擋開,外面雖然有些喧鬧,但裡頭安安靜靜的。吳氏方才一番交際,倒是收穫不少,早和宋家幾位出嫁的姑奶奶混熟了。


  馮氏因很少參加這樣的場合,還是覺得有些不太習慣,心裡想著早些吃完了,她也好早些回家去。


  宴席的菜色不錯,但是各人都懷著心事,便也沒有多少胃口。


  許妙芸這邊正慢悠悠的吃著碗里的東西,忽然瞧見有個丫鬟急急忙忙的往邱少奶奶那邊走過去,湊到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邱少奶奶臉色一變,刷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瞧見眾人正都看著她,這才稍稍收了收心神道:「我家那個說外頭出了點事情,他馬上要走,所以過來同我說一聲。」


  宋老太太也在席上,看著小輩這樣著急的表情,便問道:「不是什麼大事吧?」


  邱少奶奶臉色依舊不好看,但還是笑道:「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外頭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的。」


  她說完又坐了下去,和那丫鬟囑咐了幾聲,但卻一直眉心緊鎖,放在面前的筷子再也沒有動過。


  許妙芸又低頭吃了兩口,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一樣。她想大約是因為這客堂里人多,暖爐又擺的太足了一些,因此才會覺得有些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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