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052章(捉蟲)
江瑤是個十分要強的人, 林文淵的事情並沒有將她打倒, 反倒讓她明白一個道理,男人要找便要找位高權重的,否則, 隨便來一個稍微有點身份的就足夠將他捏死。
若非林文淵無能,她也不需要犯下那麼多錯誤被人拿捏把柄, 抬不起頭做人。
而現在,一個目標就擺在自己面前,晉王李元。
阿璃能以殘破之身嫁給顧臻,還被封為縣主, 自己無論是容貌還是頭腦並不輸於她,為何不能以晉王為目標?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如果遇到阿璃這般奇遇的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或許最多也就羨慕一下, 並不會太過執著於這樣的機遇。但若有這般奇遇的是自己相熟的人,還是自己一直有心攀比壓制的人,那心態就截然不同了,嫉妒、甚至仇恨都會油然而生。
阿璃四明山的莊子不大, 李元便住在山溪山這邊。為了兩邊的家能夠更好交通,顧臻將兩庄之間的道路修葺了一翻,建了一條更平整的大道,無論騎馬還是乘車, 都能到達莊子門口, 所以, 李元這個傷患,也能來往自如。
遇上江瑤,李元一點不意外。
他只是往後花園走了一遭,便聽得一聲嬌呼。李元走過去,只見江瑤坐在地上,手捂住腳踝,有血從指縫間溢出。
李元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對自己似乎也不手軟。
江瑤抬頭,看著這個男人,眼眶泛紅,眸中含淚,這是真疼,李元卻在她眼中看到更多的倔強、委屈與……算計。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丟給她一瓶傷葯,轉身便走。
林文淵干過些什麼,而江瑤又起了些什麼作用,李元一清二楚,美人是美人,也夠狠心,拿去做一枚棋子,本是不錯的選擇,但見識短淺,人又太蠢,只會壞事。
江瑤緊緊攥著藥瓶,看著李元離開的背影,把眼淚噎了回去。
第二日,李元依然在後院碰到了江瑤,江瑤主動上前拜謝賜葯之恩。李元抬手,江瑤看著那隻手,心頭一喜,正想握住,卻聽得李元說:「不必多禮。」那手便也縮了回去。
江瑤還未回過神,李元又走遠了。
第三日、第四日,江瑤依然會去製造巧遇,結果,李元見而避之。第五日,江瑤終於忍不住,跪到李元面前,「求晉王給我一條活路!」
李元不語,低頭看她。
「這江家、這江陵城,我已經沒了立足之地,若晉王肯收留我,江瑤為奴為婢報答你的恩情!」
江瑤抬頭看著這個男人,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一搏上。她不能輸,尤其不能輸給阿璃,她也擁有不輸於她的美貌,憑什麼要被她踩在腳下?
女人通常說為奴為婢都是假的,她們的最終目的是通過美色在男人身邊博得一個名分,一個足夠讓她耀武揚威的名分。
李元看了她好半晌,這個女人,似乎除了美色並無其他可取之處。
「我不養廢人。」
江瑤一時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怔愣良久,而李元只看了她一眼離開。
晉王從來不缺服侍的奴婢,更不缺可心的美人,她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價值,這又與廢人有何異?
江瑤看向四明山的方向,為什麼,阿璃就有那樣的好運?
李元的腳修養了十日,終於好完全。他去四明山道別,卻只見到阿璃一人。
「看來我來得不巧。顧侯竟然不在。「
阿璃命人奉茶,陪他一起品茗,「我還以為晉王是故意選他不在時來的。」
李元笑眼微眯,「哦?夫人覺得我為何要這般做?」
阿璃捏著茶杯,思忖半晌,大概因為懷孕,圓潤的臉龐總透著一絲絲驅不散的慵懶,反應也似慢了半拍。
「或許,晉王也想探探我的底,看看為何顧臻怎麼就偏偏選了我。」
李元失笑,「這的確一直是我不解的地方。不過今日一見,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夫人答應我的茶可有備好?」李元厚著臉皮問。
阿璃笑笑,叫侍婢去拿,侍婢這邊剛退去,阿璃忽地感覺肚子一疼,冷汗撲簌簌直下。
「夫人怎麼了?」
阿璃看他,強裝鎮定,「我,好像要生了。」
李元:……
下一刻,阿璃便再也坐不穩當。李元嚇出一頭冷汗,將人抱起往內院走,立刻叫人,頓時,整個四明山亂做一團。
穩婆是早幾日就已經接到莊子里守著的,而且還是兩個,奶娘也備了兩名,還有軍醫。都說這幾日要生了,顧臻連軍隊的事情都沒有回去整頓,所有軍務都搬到四明山來辦。偏巧今日有急事,必須得他去軍營一趟。來去不過兩三個時辰而已。
阿璃也想著都枯等了那些時日都沒動靜,不至於這麼巧他不在這兩三個時辰就生了。
可世上偏就有這麼巧的事,結果,顧臻不在,江勉在忙著新茶上市,產房門外,就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晉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非常。
顧母和於氏在屋裡陪著,晉王一人站在外面院子里,接受著明裡暗裡各種目光,別提多糟心了,偏他還得將王爺的架子端穩了,不能失了禮數。
突然,屋裡一聲慘叫聲拔地而起,李元不自覺地背脊僵硬頭皮發麻,忍不住抬頭朝裡面望去。
聽說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阿璃可別出什麼茬子。
大概是這聲慘叫太過刺耳,李元竟然感覺衣服都汗濕了。
「哇——」
嬰兒的啼哭聲終於傳出來,李元憋在胸口的鬱氣也終於釋放出來,大喘了一口氣。
穩婆習慣性地將包好的孩子抱出來給孩子他爹看,「顧侯顧侯,是個男孩!」
可看到院子里站著的並非顧侯,穩婆愣了一下。李元已經好奇地迎上去,看著軟乎乎皺巴巴的小傢伙,很順手地接了過來。
孩子哭得異常響亮,小手不停地揮舞著,撓到臉上讓人心裡痒痒的。
顧臻火急火燎趕回來時,看到的便是一個野男人抱著自己的孩子,滿臉慈愛笑得很是寵溺,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晉王?」顧臻走過去,俊臉都端僵了。
李元回過神來,臉上的那種不合時宜的笑容一點點收拾乾淨,俊臉也僵了。將孩子交到顧臻手裡,淡定說道:「這孩子有點丑,也不知道像誰。」
顧臻噎了一口惡氣,「晉王就不懂了,孩子剛出生都這樣,皺巴巴紅彤彤,的確說不上好看,等長上幾個月,就會變得傾國傾城。」
說罷,抱著孩子便進屋看阿璃去。
李元落了個沒趣。
卸完貨的阿璃躺在床上,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顧臻將孩子放到她枕頭邊,「看看小傢伙中氣真足!以後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阿璃扯了扯嘴角。顧臻見她實在累得厲害,將吵鬧不停的孩子交給奶娘,這頭命人將阿璃抬回卧房,幫她洗漱了一翻,讓她好好修養。
直到阿璃恢復力氣,吃了點米粥,顧臻才放心出來。李元已經在正堂喝茶,見得他,不是很有誠意地道了一聲「恭喜」。
當爹的特權被李元佔去的顧臻,此刻看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晉王怎麼今日來了?」確定不是故意乘著他不在來撿漏的?
李元面色如常,端得十分端正,「今日本來是來向你辭行的。」
終於捨得回長安了,不容易啊。
兩人皮笑肉不笑地聊著閑天,那頭準備跟李元一起回長安的清平公主在碼頭沒等到李元,卻等到阿璃生子的消息。
陸煥之的氣息明顯冷了下來,而陸母一張臉幾乎扭曲了。阿璃一舉產子,被封為世子,這就如同穩固了阿璃侯夫人的地位。
盼了四年沒盼到孫子的陸母,在休棄了這個不生蛋的雞之後,卻聽來了這樣的喜訊,這簡直就是對她天大的諷刺。甚至有那麼一剎那她在想,如果這個孩子是他們陸家的該有多好。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卻偏偏被清平公主捕捉到,「既然侯夫人誕下世子,我們應該去登門道喜才不失了禮數。陸郎,你說呢?」
陸煥之哪裡能拒絕,「旦憑公主做主。」
清平公主瞥陸母,「老夫人可要去?」
如今阿璃已經是這種身份,只怕他日她們還得相見,躲是躲不掉的。何況,她還有把柄在阿璃手上,當初那份供狀阿璃是用來保命的,如今她這樣的身份,就算陸煥之當了駙馬,她也是動不得阿璃的,那東西大概也就沒用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也該去拜會拜會這位侯夫人了。」
清平公主撇了撇嘴角,這氣勢,是誰給她的?
一行人上了四明山,天色將晚,但山上卻很是熱鬧。柳樹村的人帶來雞鴨魚,趙家溝則直接抬了兩頭野豬上山為阿璃慶祝。
這番熱鬧又熱情的景象是陸母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她比誰都清楚圍在自己身邊轉悠的人,都是為了某些利益,並沒有真心與她交往。
晉王李元坐在院子里磕紅雞蛋吃,見他們來,招了招手。
陸母找了個機會去看阿璃,睡了一個時辰,阿璃精神好了很多,看到陸母她並不意外。這個曾經想殺了她的人,如今她再看到她,已經沒有那份怨恨,更多的是淡然。
「你若是為那張紙而來,大可不必,因為,它早就不存在了。」
陸母怎麼可能輕易相信,「你別哄我?」
阿璃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教我為你說謊?」
傲慢輕蔑的語氣,氣得陸母氣息一緊,聽得腳步聲,阿璃看了一眼外面,「若沒有其他事,便請你離開。以後我們河水不犯井水。」
阿璃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大度的人,對於這種害過她性命的人又怎能有好臉。陸母氣得七竅生煙,卻偏偏不能發作。
「那就不打擾侯夫人休息了。」陸母起身出門,奶娘便抱著熟睡的孩子過來,與她擦肩而過,陸母看到這孩子,心頭便是一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小小的,軟軟的,咬著手指,睡得十分香甜。當即她的手便有些癢,卻強壓住了。為什麼阿璃一離開她的兒子就有了孩子,這之中難道有自己不清楚的隱秘?
李元在小世子出生三日之後才踏上回京城的路。
出發前,江瑤求見,李元想了一下,便讓人將她帶過來。
江瑤問:「要如何做,我才能對晉王有用?」
李元看她,「如果你連這個覺悟都沒有,怕是永遠也排不上用場。」
江瑤一急便跪了下來,伏地一拜:「求晉王賜教!」
李元要往外走,江瑤又拜了一拜,「求晉王賜教!」
李元終於轉身,負手而立,下巴微揚,「你若真有誠意,相信很快這個機會就會來到,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悟性抓不抓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