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思念
史蒂文·羅傑斯。
美國隊長、二戰老兵、民族英雄、布魯克林甜心瑰寶——這句劃掉——醒在二十一世紀之後，從科技發展到社會生活, 幾乎每天都要刷新三觀。
而今天的新一份的三觀刷新套餐, 來自他最好的朋友，失而復得的布魯克林一枝花——說了劃掉了——詹姆斯·布坎南·巴基·巴恩斯。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恍惚的神情, 面前這位滄桑了許多的兄弟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但還有那麼點餘光，史蒂夫沒有辦法不去注意他兄弟身邊那個興奮到不行的小姑娘。
——艾爾莎坐在巴基的右邊，正把自己的手和巴基的那隻摘了手套的右手扣在一起，興緻勃勃地捏來捏去……然後巴基也就任她那麼捏著，雖然一直在和自己說話, 但還能時不時配合那個灰發姑娘使使勁什麼的……
史蒂文·美國隊長·撩妹永遠比不上基友·羅傑斯：「……巴基。」
「？」
「……收斂點。」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之前。
艾爾莎·薩倫, 一個擁有機械科技相關的特殊變種能力的變種人，因為之前曾將能力纏繞在冬日戰士左臂長達三個月, 所以對那種感覺熟悉到不行。
儘管因為能力的收斂到近了艾爾莎才發覺到巴基的出現, 她還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搞錯了。
好在，沒有出錯。
艾爾莎及時準確地感應到了巴基的存在，在對方出現的第一時間沖入了那道熟悉的懷抱。
巴基也下意識地為他的姑娘張開了自己的懷抱。
男人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 這段時間他過得自然是沒有艾爾莎舒心, 或者說根本就舒心不起來。他的身上有著硝煙與塵土的味道, 混著一些雜亂未知的氣息，但交織了巴基本身的味道之後，對艾爾莎而言, 這是懷戀的安心。
這個屬於她的懷抱, 還是如此的熟悉, 如此的溫暖。
「巴基巴基……終於找到你了。」
艾爾莎以為自己見到巴基的第一時間會哭，可儘管這一瞬間百感交集，委屈與興奮同時漫上心頭，艾爾莎都堅強地忍住了哭泣。
這個重逢的時刻，不需要眼淚。
她下意識地又在那個懷抱里蹭了蹭，抬頭去看。
入目的，就是巴基那雙溫柔下來的眼睛。
「艾爾莎，你長高了。」
「嘿嘿。」灰發姑娘比劃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高。她記得之前自己還不到他的下巴，現在已經快要長到他的耳朵了，「我長大了。」
巴基穿得一身灰撲撲不太起眼的衣服。艾爾莎掃了一眼便伸手把他的鴨舌帽摘了下來，隨手丟到了地上。她又撲上去，雙手環著巴基的脖子，就差把腿也纏在他身上，巴基也下意識地攬住了灰發姑娘的腰，防止她沒輕沒重傷到自己。
「……那天你突然就那麼不見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艾爾莎蹭在巴基耳邊，聲音特別委屈，「我找了好久好久……都快一年了。」
「對不起，艾爾莎我……」
「噓——不用你說抱歉，」艾爾莎笑彎了眼睛，「你回來就好啦。」
「I』m home。」他輕聲說，這是在山洞的時候，他外出回來被艾爾莎要求說的話。再後來，已經是習慣了。
這裡不是他們稱作家的山洞，但他和艾爾莎的觀點是一致的，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史蒂文·事實上單身九十多年·單身狗·羅傑斯：「……」
不用再懷疑，巴基真的撩了個小姑娘。
他看不下去了。
史蒂夫乾咳一聲，終於把巴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史蒂夫不是一個向後看的人。他從不後悔的事情有很多。他不後悔參與超級士兵計劃在實驗中改造了自己，不後悔在戰場上為了自己的正義與立場造成的每一次殺戮，不後悔為了這個他熱愛的國家在冰冷的冰川中沉眠了七十年。
但他始終後悔，沒有在那列疾馳的列車上，抓住巴基的手。
他以為他永遠地失去了他的兄弟。
還有比此刻還開心的事情嗎？他以為自己失去了七十多年，跨越生死超越血緣的兄弟，他的摯友，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還能領著一個小女朋友對他「耀武揚威」。
嘖。
面前的這個人似乎變了很多。
布魯克林時期的巴基是個愛笑愛鬧的年輕人，他正直勇敢，善良堅韌，所有美好的品質都可以透過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映照在別人心底；上過戰場的巴基是個不愧稱之英雄的合格士兵，他冷靜沉著，機智成熟，他為了他的國家奉獻了一生。
他們從稚童時期就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盡頭。而如今，又重逢在生命的逆回階段。
現在的巴基和從前的都不一樣。
他半長的頭髮有些亂，大概是之前被艾爾莎丟掉的那個帽子戴了很久的緣故；他的面容滄桑了很多，鬍子拉碴，似乎也很久沒有打理過自己了；他的眼中赤誠的光芒只留下星火在眼底燃燒，眼中更多的卻是布滿的滄桑與疲憊。
可那始終都是巴基，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史蒂文·羅傑斯一生的摯友，最好的搭檔。他們說好，要陪著對方直到盡頭。
巴基拍了拍身上撒嬌的姑娘，輕輕放她下來。
而後，和史蒂夫一樣，快步走了幾步，抱在了一起。
他們互相大力地拍著對方的肩背，在鬆開手之後，都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史蒂夫。」巴基笑著，臉上的那些疲乏在這時候都消失不見，彷彿回到了他們十六七歲的青少年時光。
方才還眉頭緊鎖的美國隊長這時候也輕鬆了下來：「可真的是太久了。」
他拍著自家兄弟的肩頭，卻明顯感到手下的感覺不對。他怔了一秒，回憶起他看到的那些簡短的報告。
一向有道德標兵之稱的美國隊長表情猙獰了起來，其實在軍隊里混了那麼久早就學會罵人的他忍不住說了髒話：「『嗶嗶嗶——』的九頭蛇！」
「九頭蛇」這個令人深惡痛絕的單詞，讓剛剛看著巴基和美國隊長敘舊只是扯著巴基衣擺就很滿足的艾爾莎瞬間警惕起來。
她立刻操控著自己熟練不少的能力在巴基身體里檢查，把那些明顯還在活躍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幾處小晶元破壞掉，神情有些緊張：「這段時間你還好嗎？九頭蛇是不是還在抓你？我就知道那些垃圾不會被輕易處理掉。你有沒有見過死侍？就一個穿著奇怪紅色制服的傢伙，他跟我說見過你，我才放心一點。還有……」
巴基的手套早已經被艾爾莎摘掉了。
他長滿老繭的手指輕輕點在艾爾莎的唇瓣上，阻止了灰發姑娘彈珠一樣彈射出來的話，而後指尖下移，輕輕地觸碰到了她的胸膛，隔著衣服點在了那道傷疤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難過。
「已經沒事了艾爾莎，那些不重要。」巴基垂下視線，「……疼嗎？」
艾爾莎捉住他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又揚起笑容：「不疼的，真的，我就知道你會想起我。」
「……我自己都不敢肯定……」巴基的情緒有些低落，「如果不是你的變種能力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我醒不過來。」
「不是的，」艾爾莎急急忙忙地想理由解釋，「如果不是你自己意志堅定的話，思想早就被那些機器給徹底吞噬同化了，我的話就一點用都沒有。」
她的眼圈都紅了起來：「我們不說那些好不好？你回來了，你回來就可以了。」
史蒂文·覺得自己的腦袋連著頭髮都在發光·你看我像不像一個電燈泡·羅傑斯：「咳咳咳——」你們是不是忘了房間裡面還有第三個人？這是我的家謝謝！
還有，放開那個巴基那是我的摯友本來還打算敘舊的……也不對，放開那個艾爾莎巴基她還是個孩子……也不對……算了隨你們吧。
一時之間，身旁這兩個就差纏在一起的傢伙一起看向了他。
史蒂夫尷尬地又咳嗽一聲，眼神飄了一微秒：「坐下聊吧，別總傻站著。」
巴基把手留給艾爾莎玩，和史蒂夫談了一些算是正事的事情。
「……具體的我記不清了，」巴基苦笑一聲，「有任務才解凍，沒事就被冰凍保存。我的記憶喪失了很多，現在還在拼湊一些碎片。」
「我應該來救你的。」
「你又不知道我在哪裡。」巴基笑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個世界卻不是從前的世界了。」
「……也許吧。我從九頭蛇基地離開之前拿了些小東西。他們自己製作的屏蔽器效果倒還不錯。有驚無險，至今還沒被正面找到。」
艾爾莎小心翼翼地插話：「我剛剛已經把你那些追蹤晶元全部破壞掉了。以前能力不夠只能炸掉，這次可以不用炸。但是你那條胳膊我不敢動……連接各種神經包括大腦都連著……我只能像以前一樣。」
巴基捏捏她的手，沒說話。
史蒂夫看向他被衣服遮住的左手。
艾爾莎在洛基入侵地球之前就來找過他，為的就是巴基。
史蒂夫不知道神盾局交還給他的這些東西動沒動過什麼手腳，電腦技術對他來說一竅不通。但他又不能不去在意。
雖然他是被神盾局救出來的，但神盾局的種種做法在這個時候卻讓史蒂夫對他們產生了懷疑，深切的不信任。他最後繞過神盾局，找了雖然在一起總吵架但好歹比神盾局靠譜的戰友托尼·斯塔克。他曾經的朋友，霍華德·斯塔克的兒子。
明明之前霍華德還沒結婚，醒過來發現霍華德兒子都這麼大了……比當年的霍華德年紀還大，還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長輩。真是叛逆的年輕人啊。
艾爾莎留給他的優盤是被加密過的，加密方式和賈維斯如出一轍。斯塔克保證了優盤內容的完整性，將那些資料全部交給了史蒂夫。
艾爾莎的能力有限，就算夏洛克算是給了她一些內容，賈維斯在數據領域又是所向披靡，艾爾莎搜集到的也始終不多。
但有些內容卻是淺顯易見的。
那位被稱作「幽靈」的「冬日戰士」，有一條金屬手臂。
巴基自然看到了史蒂夫的目光。他不太自在地動了動又一次失去了力量的金屬胳膊，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明天……我們去找斯塔克。」史蒂夫皺著眉，有些遲疑地做了個決定。
雖然打怵見到鋼鐵俠，但艾爾莎也非常清楚托尼·斯塔克的天才。為了她的巴基，艾爾莎吞吞口水，表示贊同。
巴基看著為他做了決定的兩個人，也只好點頭。
他不認識托尼·斯塔克，但這個名字好歹也聽說過。這兩年任務比較多，他竟然沒被重新凍上。也是因為這個，脫離低溫冷凍太久的他才逐漸找回思索的能力。
沒有經歷過低溫冷凍的，那些屬於艾爾莎的記憶，在脫離洗腦狀態后也是最快回歸的。
艾爾莎滿意地點頭。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巴基的，從史蒂夫的沙發上站了起來，眨了眨眼睛：「史蒂夫，我原來住的那間房子，有人住了嗎？」
沉思的美國隊長被打斷：「我印象里是沒有。」
灰發姑娘扯著巴基就要走。
史蒂夫剛想要攔，卻看到自家兄弟對他搖了搖頭。
等等！巴基你清醒一點啊！
他的話沒有說出口，手機先響了一聲。
掏出手機一看，上面是一條簡訊回復。號碼沒有保存過，是個未知的號碼，發來的卻是長篇大論，主要圍繞著「艾爾莎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你不應該夜不歸宿快回家」來的。
再往前一翻，艾爾莎什麼時候用他的手機給她的寄養家庭發了簡訊？這麼防不勝防的嗎？
***
艾爾莎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她和巴基十指相扣，站在那扇闊別幾個月的房門前，偷偷用能力打開了鎖。
從帕克家到布魯克林的這裡已經花了很久，天色早就黑了。艾爾莎做賊一樣左看右看，使勁把巴基推進了門裡，再偷偷關上門。
艾爾莎沒有點燈。
她撲在巴基身上，男人熟練地接住了活潑的姑娘。
艾爾莎示意他抱著自己到了沙發邊上，坐下。
不過巴基坐下之後艾爾莎沒有下來，她騎在人家身上，死死地盯著他看。
「你瘦了。」
「想吃你做的。」
「哼，才不是呢，我知道你也吃膩土豆了！」
「你可以做點別的。」
「頭髮長長了。」
「沒時間去修。你要剪嗎？」
「我不剪啦，我要留長，」艾爾莎把手腕上的發繩露給他看，「星星不見了。」
他的輕吻烙在她的額頭：「我回來了。」
艾爾莎終於哽咽了起來：「我好怕的……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這個世界那麼大那麼大，我連到底該去找你都不知道。如果、如果真的再找不到你，我怎麼辦啊……」
粗糙的指尖拭去她無意識的眼淚。
「別哭艾爾莎，」他綠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接著夜光映出灰發姑娘細嫩的臉龐，「你哭的時候，我也會難過。只要我能找回記憶，我也會找你的。」
他翹了翹唇角：「你是唯一的。」
這話一說，灰發姑娘差點掐腰蹦起來：「你還說！你明明是來找史蒂夫的！你才不是找我的！」
她伸手去扯巴基的臉頰，扯到變形了才忍不住又笑起來：「我不怪你這個，反正你們倆才是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還在戰場上交付後背一起並肩戰鬥，在他還是個營養不良的小個子的時候你就陪著他，他後來變成現在這樣成為美國隊長了你還追隨著他。你發現美國隊長出現就直接來找他了……算啦不重要，反正我抓到你了。」
巴基：……不，我其實可以解釋的，你倒是聽我解釋啊？我和史蒂夫是摯友沒錯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但是我找他的原因是美國隊長的蹤跡可比你好找多了好嗎！我找史蒂夫也想讓他幫我找你啊……就像你也找他是為了找我一樣。
但是他只是笑笑，沒說話。
女孩兒撒嬌一樣的埋怨，聽聽就好了。真較真的才是傻子。
史蒂夫·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羅傑斯：？？？
他們的談話還在繼續。
「這一年你過得肯定不好。」
「……還可以吧。在九頭蛇那邊除了做任務就是發獃。」
「那些壞傢伙肯定不會給你什麼好的任務呀，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都一身傷呢。」
「還好。」
「你怎麼什麼都說還好呀。」
「沒有，能找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嘿嘿嘿。」
「我回家過，山洞裡什麼都沒有了。」
「你真的全部都想起來了嗎？」
「……沒有，我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然後讓自己把那些串聯起來。我能完整記起來的東西很少。」
「……很痛吧，洗腦的話，一定很痛吧……」艾爾莎的聲音低落下來。她往側邊一倒，將自己細嫩的臉頰貼上巴基的，被硬硬的鬍渣扎得麻癢，卻笑不出來，「我知道，被洗腦的話一定不會好受。但我沒想到會那麼那麼難過。」
可能我和你經歷的不太一樣，但是真的，好難過。把真實的自己從這副屬於自己的驅殼中趕出去，然後揉捏塑造一個混了泥土臟污明顯不是自己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塞到身體里。只能看著身體被陌生的意識操控。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想法，不是自己的意志，卻只能同感共情，不是出自自己的心卻是出自自己的手。」
「你怎麼了？」
「聽說是洛基幹的，我自己不知道。」
「我有看到網上的視頻，艾爾莎，你棒極了。」
「……你這麼說我就真的信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那天還說晚上早點回家還要給我帶點乳酪！」
「……這個我不記得了。」
「騙子哼！」少女的嬌嗔頓了頓，「巴基……」
「我在。」
「巴基巴基巴基……」
「我回來了。」
艾爾莎依偎在他的懷裡，舒服地蹭了蹭：「……巴基，我好想你。」
「我也在想你。」
「你才不會只想我呢，你還想著史蒂夫。」
「……」
「他打我你知道嗎！就算我是被洛基控制的，他打得可凶了，我腦袋後面的包才消呢！」
巴基沒忍住，笑了起來。
「說，他重要還是我重要？」艾爾莎伸手去捏他的耳朵。
巴基無奈，用自己的手掌握住了艾爾莎搗亂的手。
灰發姑娘又調皮了一會兒，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艾爾莎？」他輕聲喚他的名字。
灰發姑娘蹭在熟悉又溫暖的懷中，被那舒心的溫度熨帖得差點睡過去。她用鼻音發出一聲疑問來。
「要不要收拾一下再睡？」
「唔……好吧……」
艾爾莎揉著眼不太捨得地從他的懷中起身，另一隻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擺。
一隻手在她眼前張開。
掌心有一顆即將融化的白色糖果。
「禮物，」巴基淺綠色的眼瞳里蕩漾著熟悉的笑意與溫柔，艾爾莎愣愣地看著，彷彿回到了一年之前，她得到這個人的時候，彷彿這一年來的變動還未曾發生，「說好的，每次回家，可以吃一塊兒糖。」
灰發姑娘兩隻手環在他的脖子上，低下頭，直接用嘴巴啄走那顆牛奶糖，口腔的溫度讓那熟悉的甜膩的味道直接在舌尖綻開。
她叼著那顆糖果，對準那張在眼前開開合合的嘴巴，餵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