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WIFI信號
今天冬至學校有活動，說是期末之前給同學們減壓送溫暖，所有老師都要提早去。為了做準備，驍堯起了個大早，況且他本就有晨跑的習慣。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夜晚最長的一天。
晨跑出門時天還未亮，東方透出淺淺的魚肚白，還不足以與漫長的漆夜抗衡。
驍堯換了衣服站在門口，四樓的燈壞掉了，從台階縫隙里透過來的光中依稀可見對面題蕭家的門扉緊閉。
繞著小區附近的公園跑了幾圈，瞥見街道對面那家亮著燈的健身房，廣告牌上折扣和優惠的數目清晰可見。
臨回去前，他繞路去買了個聲控的燈泡。
回到家做早飯的時候驍堯心裡還一直想著，和小揪揪約好一起去健身房的事情。
一心二用的後果就是手一抖，糯米和水都加多了，一人份的早晨生生變成了兩人份。
想來想去他還是不忍心浪費糧食，而且為了那份小心思，他從家裡翻出了塑料盒，又熱了幾個甜味兒的奶黃包，炒了個青菜，一股腦塞進題蕭家門口的紙箱里。
他之前在晨跑結束回家后，經常會見到外賣小哥往題蕭家門口的箱子里放早餐。
但是今天好像沒有看到外賣小哥的身影，箱子里也空蕩蕩的。
昨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和小揪揪吃飯時遇到了李燚，再然後驍喻發燒。
說請吃飯的是自己，把人拋下去忙事情的也是自己。
驍堯拿出手機打開WLAN，看著裡面那個「就不給你連略略略」的WIFI，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順手把垃圾也給拎了下去。
「冬至這天是太陽直射南回歸線，正午太陽高度最低的一天，也是北半球得到陽光最少的一天。」地理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老師，寶相莊嚴，身材略微發福，背著胖胖的手在辦公室里科普。
「李老師您就別叨叨啦。」數學老師是名年輕男子，神采飛揚，得意地挑眉，「走啊陳老師，一起去食堂包餃子，誰包的少誰睡書房。」
他口中的陳老師是教化學的，一臉不屑地看著他：「幼稚。」然後哼了一聲走出辦公室，數學老師緊跟其腳步。
而今天學校所謂的減壓活動，就是由老師們包餃子給自班同學。
好幾個班的女學生們都嚷嚷著要吃英語老師包的餃子，一個個嘰嘰喳喳地圍在驍堯身邊。
「驍老師你能偷偷在餃子里給我包個硬幣嗎？我保證下次考120以上。」
「老師我也想要硬幣！」
滿載著女學生們期望的驍堯站在食堂案台前，手裡攤著一個餃子皮兒，上面放了一坨肉餡，內心茫然。
並不會包餃子。
他會做飯不假，煎炒烹炸煮，樣樣都能玩出花樣。
但在面點上，造詣為零。
可能跟小時候沒人教他包餃子有關。
「這樣包。」地理老師過來給他示範了幾遍，「餃子皮對摺一下，然後再.……」
驍堯自己試了好幾遍都沒成功，不是立不起來就是餡料多了包不住，賣相醜陋，和他主人的模樣實在是不般配。
雖然他不管包成什麼樣，那群女學生都會哄搶吃掉。
但他還是留了個小心思的。
小揪揪那天，畫的是冬至的黑板報，冬至是要吃餃子的。
「驍老師，外面有人找你，你去接一下。」
外面是Naomi和驍喻。
現在是下課時間，不少學生都從教室中走出來活動，兩個外國人站在這兒吸引了不少目光。
「哥，抱！」驍喻一見到驍堯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求抱。
「下來自己走。」驍堯出來得急，身上沾了不少麵粉。
驍喻不依不饒，在舉著兩隻手在地上跟個小兔子樣一蹦一蹦。
周圍學生越來越多，不少已經圍了上來，拿著手裡的零食試圖逗逗這個可愛的小傢伙。
「走吧。」驍堯嘆了口氣，接過Naomi遞過來的紙巾擦擦手，抱起驍喻往學校食堂走。
私立高中各種硬體設施齊全，連食堂都有四層，頂層是個咖啡廳，驍堯給小傢伙點了杯熱牛奶，自己和Naomi各一杯咖啡。
「來學校是有事嗎？」驍堯雙手交叉疊在一起。
之前Naomi聯繫他，都是通過電話和微信聯繫的，昨晚他去醫院也只是因為驍喻生病了。
「今天爸爸回來了。」Naomi說。
驍堯交疊握在一起的手驟然收緊，Naomi的話也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驍喻在一旁拽著驍堯的袖子，嘴裡不合時宜地喊著「Pudding！」
良久，驍堯抬手摸了摸驍喻的腦袋，問：「他說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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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嘰喳喳的題南易走後，整個房間里又恢復一片寂靜，題蕭乾咳了幾聲，手和額頭都有些燙，生病的時候連小呼嚕都不願靠近他。
好在最近的工作都完成了，除了欠下的福利好像也沒有什麼事了。
家裡的微信群發來了消息，說讓題蕭晚上回來吃餃子，但長大後生活在外一般都是報喜不報憂，題蕭媽媽要是知道自己寶貝兒子生病了可得心疼一波。
題蕭就拿要趕稿搪塞過去了。
冬至這天下午，北風出奇得大，坐在室內捧著杯熱水，聽著窗外風呼嘯的聲音，退堂鼓一級選手考慮到底要不要出門看病了。
體溫計上的數字已經快跑到40了，本著小命要緊，題蕭把自己裹得里三層外三層去看病了。
街區附近有個小診所，走路大概需要十五分鐘，題蕭說的健身房也在通往診所的必經之路上。
身體要緊，漢也是要撩的。
題蕭推開健身房大門的時候，一個恍惚差點撞到要出門的人。
「帥哥呃……」教練看到新顧客后很熱情地迎了上來，慣用說辭美女帥哥打頭，在看到帶著口罩穿得跟個球一樣的題蕭時卻卡了殼。
但畢竟還是可以和洗剪吹辦卡小哥想媲美的人物，推銷的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要辦卡嗎親？我們最近正好又冬季優惠，辦一季度的卡我們再送388,特別划算的。」說著，攤開一張廣告頁遞到題蕭眼前。
「健身設施一流，跑步機最近都是新換的，樓下還有新開的游泳館，羽毛球館。」
「不想辦一季度的話我們還有一年制的，送688呢」
辦卡教練叨逼叨自吹自擂的程度堪比題南易，聽得題蕭腦袋疼，太陽穴突突直跳，廣告頁上五花八門的數字落進眼裡也模糊不清。
依稀看清上面大概是個四位數，「1」打頭的。
題蕭狀態很差，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只想趕緊辦完卡去開點葯回家睡覺，正要掏錢包的時候，開門的聲音帶著一陣冷風從身後刮來，裹著一股雪的氣味，讓他腦子有一瞬間的清醒。
驍堯踏足進這家健身房時就看到題蕭。
一個淺灰藍色的圓球。
心情突然不錯。
而對方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題蕭？」驍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題蕭茫然抬頭，鼻腔里全是眼前人身上清冽的味道，「你，你也來辦卡啊？」
他雖然腦子燒糊塗了，但大腦里好像專門有一塊清明地是給撩漢專用的，多少度都燒不壞。
他瞬間想起之前自己曾誇下的海口。
忙改口道：「我是.……是來給卡續費呢。」
聲音很小，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然而辦卡的教練就是不解風情，也不給面子，手裡的廣告頁晃得嘩啦啦響，「我們這兒新用戶的話是有優惠的，特別適合您這種沒辦過卡的，很划算。」
題蕭聽了想打人。
這回愛運動的好少年人設算是妥妥地崩塌了，化成灰扔到題吉吉面前都認不出來了。
驍堯站在一旁，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子，裡面是今天他在學校煮的醜醜的餃子。
想了想題蕭之前說話，再結合現在的實際情況，心下瞭然，心情也順暢了不少。
他低頭看題蕭，對方露出來的皮膚臉紅得不像話，帶著股病態，說話也不利索，和平時那個出口就是一朵花兒的小揪揪差了十萬八千里。
題蕭是真沒想到能在這個點兒碰到驍堯，杵在原地整個人跟個露了餡的餃子一樣。
說好的上班黨朝九晚五呢，現在還不到五點呢。
宣城靠北，才這個時間就悄悄搬出了夜空，華燈也初上，陽光慢慢偏離北回歸線。
此情此景，裝逼裝漏的現場，題蕭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手都不知道放在哪，整個人就是大寫的無措。
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因為發燒，把腦子裡一根弦給燒斷了，智商欠費變負數。
題蕭低頭，腳趾摳著鞋底。
突然，一抹微涼的觸感貼到他額頭上，能感受到是手心上的肉。
兩種極端的溫度碰撞，題蕭的眼睛猛地瞪大，眼前是驍堯湊近的臉，新雪的味道也撲面而來。
「你是不是發燒了？」驍堯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