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看望

  梟葯天下第一帥~

  「娘娘生父病重?」


  「是, 袁家來報信的人都已在外院住下了。」喜子躬著身立在屋下, 口齒清楚:「都說梅園已在收拾行李,王妃娘娘要連夜趕回青州府去呢。」


  距郕王出門賑災已過了半月,蘇弦除了按規矩每早去王妃那請個安, 剩下的日子便都老老實實的在這方小院里窩著,且下面的人也並沒有因郕王離去而輕慢了她,每日的膳食點心,依舊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往過送。


  這般好吃好喝的,日子過得太舒適,蘇弦不知覺間連個子都竄了一寸,腰身也有了些婀娜之態,再不像之前般還瞧著像個孩子,挽了髮髻也當真像是個初嫁的婦人了。


  「青州府……」聽著喜子這話, 蘇弦輕輕念叨了一句這地名。


  等當今聖上駕崩后, 皇覺庵內便又進了幾十個無子的妃嬪,其中便有一個青州府的,相熟后曾與她聊起過家鄉,蘇弦還記得那前貴人說過,青州府離皇城雖不近, 卻只是隔了一條江, 坐船順流而下也不過一日的功夫。若是如此, 王妃娘娘回家去見生父最後一面倒也極有可能。


  因還摸不準自個主子的脾性, 喜子低頭覷著蘇弦, 回得越發小心:「小人是聽外院里伺候的車馬的管事提起的,他與小人是同鄉,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本來院里最不顯眼的喜子忽的冒了出來,不僅與白鷺和玉枝玉葉幾個人都姐姐弟弟的分外熟稔,連問心院外頭的消息也很有門路一般,常常像今日這般來給蘇弦說些話來解悶,以往都只是些瑣事閑話,如今日一般傳正經消息倒還是第一回。


  這也免難,宮裡主子們不缺下人,更不會重用伺候過旁人的不忠奴才,他們既然已分到了蘇弦這,除了一心上進,也確實是沒了旁的出路。事實上不止是喜子,蘇弦身邊,除了一個情形異常的青庄常常跑的見不著影子外,宮務府送來的這四個人,哪一個不都是可著勁的在蘇弦面前露本事顯神通?

  蘇弦明白這道理,也體諒她屋裡侍人們的上進心,不說瞧著還孩子一般的喜子了,便是面上冷清,卻露出了一手梳頭上妝手藝的玉枝;以及雖在膳房不怎麼露面,各色點心菜式卻日日都不重樣的陳太監,甚至私下裡懶散,在她面前卻處處殷勤的玉葉,蘇弦也都是儘力和氣相待。


  畢竟她不知道自個日後的前途如何,而除了白鷺,她也並不打算為旁的下人操心籌謀,若日後郕王還是逃不過幽禁病故的命,他們幾個退回宮務府後的日子也只能是聽天由命,因此蘇弦對他們幾個的殷勤忠心倒是懷了幾分說不清的愧疚,這會瞧著喜子面上的忐忑,更是叫人拿了果子給他:「我知道了,你說的很好,這天兒越來越熱,你在外頭跑腿傳話,當心別中了暑氣,小廚房裡備著有綠豆湯,記得日日喝上一碗。」


  喜子聞言激動的滿臉通紅,年紀還小,得了主子這句誇獎說話就沒了方才的謹慎:「院里都說娘娘這一走,府里定是得次妃與夫人一齊管著,一個個的見了咱們都巴結的很,有什麼話都樂意與小人說的。」


  這話的意思便是表下忠心,如果蘇弦想要知道什麼,他能夠出去探聽了。


  蘇弦聞言反而眉頭一皺,露出幾分嚴厲:「旁處我不管,可既是我院里的人,還是本分為上,不必這般『聰明!』」


  「小人錯了,主子恕罪!」喜子眨眼間就冒出了滿頭的汗珠,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嚇得,雙膝也沒了骨頭一般軟了下去,不過幾息功夫里額頭便已磕的通紅。


  蘇弦到底還不是那等從不將奴僕放在眼裡的人,見喜子這般模樣,心內便又軟了下來,只是開口道:「念你初犯,這一回就罷了,只別叫我再遇著!」


  喜子心下一松,又重重的磕了個頭:「小人再不敢的。」說罷也不敢多留,見蘇弦不再開口便低頭藏著紅眼圈退著出去了。


  蘇弦嘆了口氣,一旁白鷺便笑著安慰道:「夫人別生氣,他年紀小,不過一時想岔,奴婢出去與他講明白就是。」


  「也好,不只是他,旁人你也一併說清楚,我這人沒什麼能耐,也不需他們一個個的手眼通天,只要安分守己四個字就夠了。」想著上輩子郕王府遇上的事,蘇弦搖了搖頭,神色都低沉了幾分。


  白鷺見她神情鬱郁,轉了話頭:「娘娘若當真要連夜動身,怕是一會就要請您過去安置幾句話,夫人要不先換身衣裳?」


  今日天氣略有些悶熱,蘇弦只穿了一身半舊的單衣羅裙,的確不太適合出門去,想著便也應了。


  玉枝有一雙巧手,在配衣裳首飾這事上眼光又很是獨到,白鷺便讓屋裡的玉葉去叫廊下的玉枝進來,可誰知出去的玉葉沒叫來玉枝,卻匆匆回來說了一件旁的要緊事。


  「吳妃娘娘在問心院口等您呢。」玉葉拿帕子擦著額角的薄汗。


  「門口?怎的不進來?」蘇弦疑惑道。


  「說是王妃傳見,吳妃娘娘本想來尋主子一併過去,誰知被許嬤嬤攔了,」


  白鷺手腳麻利的拿了梳子抿子:「許嬤嬤確是說過,沒有王爺的吩咐,除了問心院里的人,旁的一概不許進來。」


  這個蘇弦倒是聽許嬤嬤提起過,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嚴:「連吳次妃都不行?」


  「莫說次妃了,看門的婆子只說就是王妃娘娘來了,沒王爺開口也得攔了!」玉葉略微壓了聲音:「聽說吳娘娘在外頭髮了好大一通火,還把許嬤嬤硬是叫去訓了一通,就這也沒能進來呢。」


  聽了這話蘇弦越發不好叫吳琴多等,衣裳也不換了,只整好髮髻,理好裙角,掛了一條玉色絲絛,便開口叫了白鷺,本想著就這麼走,抬頭看見了玉葉躍躍欲試,便乾脆叫了她一併跟著。


  玉葉高興的應了一聲,還特地去裡屋找了一把遮陽的折傘,這才幾步趕了上來。


  今日天氣雖有些悶,日頭卻並不大,何況都是日日在一處幹活的,白鷺豈會不知道玉葉私底下的為人?這會看著她這幅忠心為主、勤快細緻的樣子便暗暗皺眉,不過到底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在心底記下了,想著日後多留心些,別叫她帶壞了旁的人。


  蘇弦幾人走的匆匆,遠遠的便看到了吳琴身上明麗的百花百蝶灑金裙,不知是氣是熱,面上雙頰都紅通通的,對著許嬤嬤又恨的咬牙:「以往便是王爺的外書房我也不是沒去過,王爺便是在這,也決計不會叫我在門口站著!」


  「若是尋常時候老奴自不敢攔,可這會兒王爺不在府里,老奴得了王爺吩咐,娘娘若想進這問心院,還請叫王爺傳信回來。」


  許嬤嬤卻是古井一般紋絲不動,眼角看見蘇弦遠遠的出來了,又側身道:「夫人既然出來了,吳娘娘還是趕緊動身的好,莫耽擱了王妃的吩咐!」說罷竟也不等吳琴反應,只對著遙遙蘇弦行了一禮,便轉身回了問心院。


  吳琴怒氣更勝,連對著蘇弦的面色都有些不善起來。


  「這丫頭昨個一進門就不老實,東跑西逛的,真不知哪竟得了王爺的眼!」白鷺滿心的擔憂:「她算是個什麼東西!倒顯得我們姑娘好似是沾了她的光一樣!」


  何止呢,現在春眉國色天香,王爺為了這個丫鬟不得已,才把主子也迎進門的閑話可是都在府里傳遍了,只說好好的主子,竟是給自個的丫鬟做了個添頭,什麼叫買櫝還珠,今個才算是見著了,更有那促狹的,甚至私下偷偷調笑,說還不知哪個是櫝哪個是珠呢!


  彩雲將這話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安慰道:「王爺也不過幾天新鮮勁,身份在這擺著呢,總是翻不過天去,你好好勸著蘇姑娘,叫她安安心心,儘早懷個子嗣,比什麼都強!」


  雖然兩人是各位其主,但彩雲最後這句話說的十足的誠懇,白鷺聽著也是深感英明,回房后便也將彩雲說的這些事換了個宛轉的說辭一一告訴了蘇弦聽,要她莫為了春眉在意。


  對於郕王爺要收用春眉這事,蘇弦並不詫異,自然更不會難過委屈,上輩子王爺自然從不將她放在眼裡過,好在她頗有自知,倒也從未對郕王生出過什麼情意,若說對著癱在床上的可憐人她還能有幾分同情憐憫,面對此刻威嚴凜然的煞神,她就只剩下恭敬畏懼的份。


  春眉的樣貌性情本就都是郕王喜歡的,既是已重來一回,提早納了也是尋常事。至於她自個的身份,蘇弦則是頗有幾分慶幸的鬆了口氣,看來王爺還是大人大量,記著她侍疾的幾分苦勞,借著這「荒唐之舉,」既納了美人,又給了她這麼一份恩賞交代,一舉兩得,不愧是軍中的常勝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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