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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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碧晨睡不著, 索性坐起身子。


  她有預感, 爸爸借錢的人一定是個女人。而且, 這個女人一定跟爸爸曾經有過瓜葛。


  媽媽她是如此愛爸爸,也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她暗自流淚。


  這個時代的婚姻, 有愛情嗎?


  或許是有的,但是少之又少。


  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裡, 愛情成了最奢侈的東西。


  現在然然已經很少尿床了,但是趙碧晨已經養成了習慣, 一晚上總是要問他好幾次。所以, 趙碧晨自從重生回來,睡眠一直不是太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 她眼睛下面掛了兩個青黑的眼袋。連趙尉然都關心的問她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睡好覺?


  趙旭東一早起床找隊長甄朝選去了,昨天晚上自己家裡發生的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無法想象, 要是碧晨沒有發現異常,昨天家裡會遭遇什麼?兩個孩子會不會受到驚嚇甚至是侵犯?

  昨天晚上睡不好覺的人, 豈止是趙碧晨。趙旭東和羅淑芬幾乎都一晚上沒有睡覺。


  趙碧晨打開房門, 聞到了玉米糊糊的味道。她高興的跑到廚房一看,果然是媽媽回來了。跑過去從後面抱住媽媽,趙碧晨空落落的心裡一下子就被填滿了。


  「媽媽, 你別走。」


  「晨兒乖!媽媽不走。」羅淑芬回家的時候,趙旭東出門找隊長去了。所以, 他們夫妻兩人還沒有見面。她也不知道昨天女兒遭遇了一場驚嚇。


  轉過身的羅淑芬失聲叫了出來。


  「晨兒, 你的眼睛怎麼了?」就像是一整晚沒有睡覺的樣子。眼睛浮腫還帶著血絲。


  「媽媽, 晨兒好害怕。」趙碧晨總歸是沒有忍住哭了出來。別看她芯子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昨天那樣的狀況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多久。也不會知道對方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話。


  昨天在趙旭東面前,她沒有流淚。那是因為她對爸爸失望了,所以根本不想在他面前表達自己的情緒。


  媽媽不一樣,在媽媽面前,她永遠都是被保護的孩子。


  「發生什麼事情了?晨兒,你別嚇媽媽。」羅淑芬不知所措的安撫著女兒,看樣子昨天自己離家之後家裡發生了大事。


  「姐姐!大伯娘,姐姐怎麼了?」趙尉然的出現讓趙碧晨止住了哭聲。


  「沒事,然然,姐姐做噩夢了。」趙碧晨並不想在孩子面前說昨天晚上的事情。趙尉然本來就敏感,他才五歲,說了他晚上肯定更加害怕。


  隊長甄朝選的家,他聽趙旭東說了昨天夜裡的事情,表情非常嚴肅。


  「你說說你們當家長的,怎麼就放心把兩個孩子扔在家裡?要是出了事情,怎麼辦?我看你們後悔都來不及!趙旭東,你這是怎麼搞的?」甄朝選比趙旭東大幾歲,他一直將趙旭東當弟弟來看。


  「我,昨天我不是知道曉曦的丈夫生病了,所以過去看看嗎?」盧曉曦是趙旭東的初戀,可是因為她們家裡是地主成分,所以趙旭東的父親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


  正好盧家人也看不起假清高的趙家人。


  如此一來,一對戀人就這麼被拆散了。盧曉曦嫁給了鄰村的木匠,孩子只比趙碧晨小一歲。


  「你啊!糊塗!昨天羅淑芬就是因為這件事回的娘家?我看恐怕不止如此吧!」羅淑芬這個人比較簡單,甄朝選看得透透的。她是一心跟著趙旭東過日子的好女人。


  「我,我把家裡的錢借給了曉曦。」趙旭東說完之後,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了昨天跟羅淑芬說這件事的理直氣壯,反而有點心虛。


  「趙旭東,我一直拿你當弟弟。這件事,我可直說了。你做錯了!大錯特錯!」甄家和趙家的長輩關係就跟好,到了甄朝選和趙旭東這一輩,良好的關係也延續了下來。


  趙旭東的父親離世的時候,還特意懇求甄家人多看顧點自家的晚輩。趙家畢竟在甄家灣太單薄了。


  「哎!」趙旭東抱著頭,昨天晚上他的心理一直都不平靜。曉曦的丈夫眼看著不行了,她就要成寡婦了。到時候一個人帶著女兒,她應該怎麼生活?


  要說趙旭東有想要出軌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他愛自己的妻子,也愛自己的女兒。


  可是,盧曉曦不是別人,她是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看著她現在過得這麼糟糕,他只是想要搭一把手而已,別無他求。


  「旭東,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只有這一次,幫了也就仁至義盡了。再多了,即便是你沒有想法,你能夠確定別人沒有想法,你能夠保證你家人沒有想法?跟你生活一輩子的還是你的妻子。你給我弄清楚主次、輕重!」


  甄朝選不愧是隊長,對這件事分析得透透的。當然,他也不是每一家人都會操這份心。


  得到了甄朝選關於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的處理意見,想通了的趙旭東慢慢的走回了家。不知道淑芬現在回來沒有?


  走到家門口,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淑芬,你回來啦?」趙旭東主動笑著招呼道。但是,羅淑芬彷彿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喝著玉米糊糊。


  堂屋裡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趙尉然站起身子,拉著趙旭東坐下。


  「大伯,你坐下來。然然給你端玉米糊糊去。」趙尉然只是覺得家裡的氣氛怪怪的,他並不清楚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啪的一聲,羅淑芬喝完玉米糊糊將手裡的筷子拍到了桌上。


  「趙旭東,你給我聽好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昨天晚上,羅淑芬想了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沒有辦法阻止。錢她並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人是丈夫、是家裡的孩子。


  如果自己跟趙旭東為此事大吵大鬧,別人看笑話不打緊,這樣可能把他推得更遠。


  別看羅淑芬沒有念過幾年書,行事頗為潑辣。其實,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丈夫如果非常完美,沒有一絲缺陷,倒顯得自己配不上他。犯錯誤沒有關係,考慮不周全也沒有關係,關鍵是認識到自己的魯莽和錯誤,以後不再犯了,才是最重要的。


  趙尉然被大伯娘的發火嚇了一大跳,趙碧晨安撫的將他帶到自己身邊,用眼神告訴他沒事。


  「我知道,我知道。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才是。」趙旭東被甄朝選一訓斥,對於妻子的發火也就能夠接受了。


  上輩子,沒有竊賊事件,趙旭東也沒有因為盧曉曦的事情找過甄朝選。夫妻兩人因為這件事冷戰了一點時間,後來關係雖然恢復了,可是大家心裡都有心結。


  「你剛才去甄家,隊長怎麼說的?」丈夫伏低做小的態度讓羅淑芬有點詫異,以前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趙旭東的脾氣她還是清楚的,倔強得跟頭牛似的。


  「隊長說今天上工的時候召集大家開個會。準備提議弄個巡邏隊,正好響應政策的號召,打擊不法行為。」趙旭東偷偷的看了一眼妻子的臉色,眼見她發作過去,他提起來的心也就放下了。


  羅淑芬這個人真的很簡單,發作出來就好了,有事情從來不會藏在心裡,更不會翻舊賬。


  說起來,這麼爽利、能幹的女人竟然被自己娶回家了,也是自己的福氣。


  更別提她還幫自己生了這麼一個聰慧的女兒。趙旭東從來沒有小看女兒的智商,就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女兒的應對可以說非常棒!


  羅淑芬原本張了張嘴想提劉艷的事情,可是考慮到孩子們還在飯桌上,她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


  「吃了飯出工去呀!還愣著幹什麼?」羅淑芬白了一眼趙旭東,自己當初是看上他哪裡了?明明又呆又笨,還盡做些惹自己生氣的事情。


  「好,好,我這就吃,這就吃。」因為放羊的緣故,趙旭東中午都是隨意解決的。因此,他早飯必須得吃飽。為了他的腸胃著想,羅淑芬也不允許他中午吃冷食。勒令他必須在外面自己生火做點吃食。


  原本這件風波就這麼過去了,可是這天上午趙碧晨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暈倒了。


  「啊!啊!啊!」甄珠本來在跟趙碧晨說話的,看著她暈倒,她手舞足蹈的大聲喊了起來。


  人群之外,趙碧晨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的小叔,何錯之有?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趙碧晨睜大了眼睛。人群中的大部分女人,竟然頗有秩序的上前吐了劉艷一口唾沫。三十多口唾沫,就這麼掛在她的頭上,肩膀上和手臂上。


  「呸!下賤坯子!」


  「趙家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淫-賤的婦人!」


  「呸!破鞋!」


  「爛貨!」


  隊長並沒有制止大家的行為,劉艷本就因為好吃懶做在村裡出了名。哪次上工不是在磨洋工?除了對她有所圖的男人們,女人就沒有一個對她看得順眼的。


  其實,這些吐唾沫的女人心裡的憤怒不比張家媳婦少。說不好,劉艷還曾經勾搭過自家男人。


  趙碧晨在大家吐唾沫的時候,拉著堂弟離開了。小小年紀的他,不需要看到這樣難堪的畫面。


  一來趙尉然年紀小,被人群擋著的他根本沒有看到中間赤-身-裸-體的媽媽。二來,趙碧晨一直捂著他的耳朵,他並沒有聽清楚大家和趙啟明所說的話。


  「姐姐,發生什麼事情了?和我們家有關嗎?」趙尉然間或轉身看一眼身後的人群,才五歲的他並不知曉自己的家庭已經破碎。


  「沒事,他們在開會說上工的事情。」趙碧晨深吸一口氣,該來的事情,總歸是來了。上輩子,劉艷直到自己重生還是自己的小嬸子。看來,重活一遍,很多事情未必會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前行。


  回到家,趙碧晨給自己和堂弟弄了點吃食。估摸著家長們處理這件事,回來得肯定晚。趙碧晨吃過晚飯,將家裡的豬食餵了。考慮到小叔遭遇了這樣的打擊,加上趙尉然的床單被套都沒有晾晒乾。趙碧晨決定讓趙尉然暫時跟自己一起睡覺。


  燒了一大鍋熱水,趙碧晨幫堂弟洗了一個熱水澡。


  要不是趙碧晨心裡住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自己,肯定做不到這麼坦蕩。畢竟男女有別,雖然趙尉然才五歲。


  足足換了三大盆水,才將趙尉然渾身上下清洗乾淨。趙碧晨長舒了一口氣,他可能有很久沒有洗澡了,才會這麼臟。


  「然然,你要學著自己洗澡。洗乾淨了是不是很舒服呀?下一次,然然自己洗澡,好不好?」趙碧晨真是覺得自己操了一個當媽的該操的心。


  「嗯,好。」趙尉然乖乖的點了點頭。姐姐對他真好,給他洗衣服,還幫他洗澡。媽媽只會凶他!想起中午發生在堂屋裡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然然,穿好衣服,是不是冷了?別著涼了。」趙碧晨還得等爸爸媽媽和小叔回來,因此先安置堂弟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看著趙尉然聽話的閉上眼睛睡覺,趙碧晨來到廊下。這裡僅剩下明天早上的豬草了,看來明天必須得去砍豬草。拿起比自己兩個臉還大的菜刀,趙碧晨將這些豬草全部切碎。明天早上,媽媽就可以省下一些工作了。


  大冬天,趙碧晨愣是忙出了一身汗水。


  鍋里的飯菜早已經涼了,趙碧晨小火燒著熱水。灶台是聯通的,火苗飄過去剛好可以將飯菜再熱一熱。


  看著灶膛里的火苗,趙碧晨想起剛才小叔落地有聲的話。趙家的男人,都是有擔當的好男人。中午要不是因為劉艷無故撒潑,頂撞媽媽還浪費了中午的午飯,小叔也不會打她。


  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打過媽媽,小叔動手也僅此一次。


  吱嘎一聲,推門的聲音驚醒了趙碧晨。她小跑步過去,看到垂頭喪氣的小叔和臉色不太好看的爸爸媽媽。


  「然然已經睡了,我給你們燒了熱水。洗洗吃點東西?」因為趙碧晨打小就懂事,所以趙家人並不奇怪她能夠安頓好家裡的一切。


  「謝謝你,晨兒。小叔累了,先去歇一歇。大哥,大嫂,對不起!」趙啟明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害家裡人這麼丟臉的人是他!


  趙旭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啟明,明天你大嫂陪你一起去把手續辦了。」


  待一切都收拾完畢,趙碧晨終於可以躺下休息了。雖然身體疲憊,可是因為和家裡人在一起,心裡覺得踏實。


  搖了搖身邊的趙尉然,碧晨小聲的提醒道:「然然,你想尿尿嗎?」


  「唔!姐,要。」趙尉然揉了揉眼睛,姐姐的被窩又暖又香,可別給她尿濕了。今天他親眼看到姐姐費力的清洗床單和衣服,小手凍得通紅。夾住尿意,趙尉然從床上翻了下去。


  「慢一點,然然,看清楚腳下。」趙碧晨提著煤油燈跟了上去。


  此時的農村還沒有通電,家家戶戶用的都是煤油燈。有的人家為了節省煤油,還要特意用剪刀剪短燈芯,這樣可以消耗更少的煤油。


  一晚上,趙碧晨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提醒一下堂弟。雖然打擾了睡眠,可到底趙尉然沒有再尿濕床鋪。


  趙碧晨寧願自己少睡一點,也要幫堂弟治好遺尿症。


  第二天一大早,趙碧晨是被吵鬧的聲音給驚醒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她的身邊,趙尉然也被鬧醒了。


  「然然,再躺一會兒,姐姐去看看怎麼回事。」趙碧晨依稀聽到了小叔和爸爸的聲音。


  打開房門,趙碧晨剛好看到一個拳頭揮向自己的小叔。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劉志國!你搞清楚,是你的妹妹被人現場捉-奸。你也弄明白,我們趙家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女人。我的侄女還要嫁人的!我的兒子還要娶妻的!這個行為有多喪德,你難道不知道嗎?捫心自問一下,要是你媳婦偷人,你也可以原諒她?」


  趙啟明一把握住大舅子揮來的拳頭。在採石場上班的他自然是有一股蠻勁。單手一推,趙啟明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啟明,你再給艷兒一次機會,她真的知道錯了。」劉志國眼見硬的不行,開始用軟刀子。


  「劉志國同志,你們到底清不清楚劉艷做了什麼事情?非要鬧的話,咱們鬧到縣委去,鬧到法院去。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像劉艷這樣的行為是要判刑的!」


  趙旭東身為趙家的大家長,一臉正氣和嚴肅。


  「主席的語錄你們有認真學習嗎?國家的嚴打政策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她劉艷自己作孽,我們趙家絕對不可能容下這樣的女人!」


  原本劉志國身後罵罵咧咧的劉家人一下子被鎮住了,如果他們繼續鬧下去,不就是跟國家作對嗎?哎!都怪劉艷自己不爭氣,婆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向著她說話。


  「既然如此,趙啟明,我們家劉艷好歹把青春都給了你,不可能說離婚就離婚的。不看僧面,也要看在趙尉然的份上。她可是給你們趙家生了唯一的一個孫子!」


  單從劉家能夠養出劉艷這樣的女人就可以看出,劉家人不是省油的燈。


  眼見著婚是離定了,自然要利益最大化。趙家即便是沒錢,糧食總是有的。


  「呵呵,劉大兄弟。你們不愧是一家人!我羅淑芬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了,趙家的東西,劉艷一分都別想拿走。當然,她自己的骯髒破爛,我們是不屑要的。除此之外,誰敢拿,我就敢砍誰的手,你們信不信?」


  羅淑芬向來有潑辣之名,尤其是她從條桌上舉起了砍柴的刀,把劉家人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趙碧晨看著母親將砍刀一刀戳在木質長條凳上,沖對面的劉家人喊話道:「讓劉艷今天一早去大隊把離婚手續辦了。不然,我們今天就上縣城法院遞狀紙去!記住,過時不候!」


  羅淑芬根本不知道劉艷偷人這件事犯不犯法,既然當家的這麼說了,那準是沒錯的。在她心中,趙旭東就是她的天,他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崇拜著自己的丈夫。


  「哼!」劉志國冷哼一聲,眼見占不了便宜,帶著劉家人離開了。劉家就沒有讀書人,世世代代都是農民。一聽說要上法院,原本囂張無比的他們一下子就萎了。在劉家人心中,上法院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而且聽起來自己家真的沒有站理兒,主席好像真的這麼說過。


  劉家人前腳剛走,趙尉然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姐姐,我要尿尿!」


  村子里只有趙旭東一個放羊倌,除了下雨天和下雪天,趙旭東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即便是今天弟弟要去辦理離婚手續,他也沒有辦法跟著一起去。只能叮囑自己的妻子協助弟弟辦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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