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快, 來幾個人跟上!」甄朝選一看這情形, 就知道要遭。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年了。
村子里的幾個老阿婆見地上的楊柳可憐,將她扶了起來。攏攏頭髮,輕拍身上的塵土。口中還安慰著:閨女,別害怕。有我們在,沒人敢欺負你。
李阿廣衝到自己家門口,那些剛才企圖侮辱楊柳的人還沒有走遠。聽見身後的動靜,他們撒腿就跑。
甄朝選趕過來一看, 不是自己村子的漢子,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 一股憤怒湧上心頭。他們甄家灣的人, 可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大家加把勁,抓住他們!」
前面的幾個二流子顯然也知道被甄家灣的人抓住了討不了好,於是沒命的奔跑著。
說來也是巧了,呂向陽剛剛從河邊釣了魚打算回家。聽見動靜的他扔下魚竿, 從逃竄的二流子的正前方堵了過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村子里的人都在追趕他們, 可見一定是做了壞事。
「小子, 給我滾開!」他們一行一共三個人, 其中一個人見呂向陽從正面阻攔了他們的路, 不由得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刀子。
呂向陽眼尖, 發現對方手裡竟然有利器。扭頭一看, 自己身邊正好是玉米杆子。於是, 抱著一堆玉米杆子給他們砸了過去。趁這個機會,撈起一根木棍作為武器。
在這個空檔,李阿廣已經趕了上來。
「殺!」李阿廣已經紅了眼,只會胡亂揮舞著手中的殺豬刀。
呂向陽借著李阿廣衝過來的空隙,幾棍子敲在他們的大腿上。持刀男子見呂向陽武力值太高,轉頭對付起李阿廣。
「呸!不知道哪裡帶回來的娘們兒。李阿廣,我們不過是幫你檢驗一下這個破鞋到底浪不浪!」他口中說著刺激李阿廣的話,實際在找機會對李阿廣下手。
「啊!我要殺了你們。」李阿廣果然上當,憤怒幾乎讓他沒有辦法握緊手中的殺豬刀。
眼見情勢不對,呂向陽長棍一揮,隔開了李阿廣和持刀男人。其餘兩個人已經跌跌撞撞的跑開了,剩下的這個持刀男人的刀被呂向陽打落在地。
「小子,我記住你了!」跑開之前,最後這個拿刀的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呂向陽。
呂向陽不放心阿廣的狀態,也就沒有追上去。
「呼呼呼……」等大部隊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的時候,三個二流子已經跑遠了。
「看,看清楚他們是誰了嗎?」甄朝選其實最擔心的是李阿廣在刺激之下,做傻事。
「外公,他們好像是隔壁村子的牛二麻子和他的兄弟。」呂向陽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拿刀的男人就是牛二麻子。他的嘴角有一個豌豆大小的黑痣。
「阿廣,快起來。隊長幫你做主,這事兒我們去找他們隊長!」甄朝選一把拉起跌坐在地上的李阿廣。
說起來,還是流言蜚語惹的禍。這不各個村子里因為過年都沒有上工,閑得沒事的村民們最喜歡的就是八卦新鮮事情。很快,李阿廣帶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回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甄家灣。連臨村的人都知道了,這才有了二流子騷擾楊柳的事情。
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因為牛二麻子的家中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人住了。村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甄朝選也表明了甄家灣的態度,這個事情會上報上去。
夜幕降臨,這天晚上,少不得每家每戶飯後又多了點談資笑料。
李阿廣家的氣氛,尤為凝固。
「阿廣大哥,讓我嫁給你,好不好?」楊柳祈求的看著李阿廣。
「楊柳,我,我不是。哎!」這一刻,李阿廣特別怨恨自己嘴笨。當初帶楊柳回村子,是因為她的確是無家可歸。這麼漂亮的媳婦,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是自己家的。
「我沒有親人,沒有家。阿廣,我只認你。你可以給我一個家嗎?還是說,你嫌棄我?」楊柳不傻,如果不是李阿廣,她被衛兵們抓起來,不知道遭受什麼樣的待遇。她唯一的安身立命的選擇,就是跟阿廣結婚。
「不,不,不。我怎麼可能嫌棄你。楊柳,嫁給我委屈你了。」李阿廣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單身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家窮才一直都娶不上媳婦。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的大院壩中,李阿廣帶著楊柳給大家發花生。告知大家他已經和楊柳結成了夫妻。
地處大山邊緣的小山村,沒有辦結婚證的人多了去了。村裡的人雖然好奇楊柳的身份,到底是對於李阿廣終於娶到媳婦這件事表示慶賀。誰也沒有想到,是鄰村的二流子,促成了這樁姻緣。
要知道,李阿廣自從將楊柳帶回家之後,都是睡的柴房。
趙碧晨也見到了大家口中的狐狸精,楊柳真的人如其名,身材苗條腰似柳枝。當然最出色的當屬她那張臉,鵝蛋般圓潤的臉頰,細嫩的皮膚跟山裡的女人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不少人暗自嘀咕,像這樣的女人,哪裡適合娶回家?她只適合放在家裡當擺設。甚至有人私下打賭,阿廣這個媳婦肯定吃不了苦,多幾天準會跑的!當然,也不乏有人看好這對年輕夫婦。
放假了的趙旭東也不出門,修整家裡的家什,要不然看看書。他一向跟村子里的大男人們不同,導致別家婆娘總喜歡數落自家男人。少不了要在羅淑芬面前說酸話,羅淑芬也混不在意。
「晨兒,然然,今天我要去趕場,你們一起去不?」羅淑芬想趁著有空,去採購一些日用品。聽說供銷社今天要來很多新貨,早一點出門免得到時候被別人搶光了。
「要去,要去的。」趙尉然一早就盼著這天了。
趕場就是趕集的意思,一個公社的人都會在逢場這一天到集市採購自己家裡缺少的東西。農村人家要買的東西也不多,不過是些布匹、鹽糖、香皂之類的生活用品。
在趙碧晨的記憶中,過年前的趕場是讓孩子們最興奮的事情。
從甄家灣走路到公社,足足有五公里的路程。這個時候的交通工具非常簡單,基本靠走。整個甄家灣也都沒有一輛自行車,更別說四個輪子的小汽車。
「姐,你看那個人,他推的是個啥?」趙尉然從來沒有見過自行車,說起來,六歲的他僅僅參加過一次趕場的活動。
「然然,他推的是自行車。」趙碧晨看了一眼推自行車的人,穿著制服,很明顯是公務員。
「哇,好神奇啊,他竟然騎上去了。哇,比我跑還快!」趙尉然眼睛都看直了,這簡直是一個神奇的工具。醜醜的形狀,竟然能夠駝著人飛奔。
街上的每一樣東西,趙尉然都感到好奇。一路上各式各樣的東西,讓他眼花繚亂。不過,他都可以在姐姐那裡得到答案。趙尉然對姐姐的崇拜更加明顯了!姐姐竟然懂這麼多東西。
供銷社門口,即便是他們來的很早了,依然排了很長的隊伍。一年到頭,農民手中拿著分到的錢,採購家裡所需要的物資。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售貨員沒好氣的說道:「要買什麼,趕緊說。」
「同志,麻煩你給我來五斤鹽巴、再來兩個香皂、兩支鉛筆、五斤清油、三張紅紙、一斤紅糖……」羅淑芬預備了很久,一口氣將自己要買的東西說了出來。
「慢點,慢點,你打機關槍呢?」售貨員這會兒又嫌棄羅淑芬說快了。
趙碧晨皺著眉頭看了看裡面正在聊天的兩個售貨員,她們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外面還排了很長的隊伍,自顧自的說著話,一聽就不是什麼要緊事。
這個時代的售貨員就是這麼拽,哪裡像後世那些超市的工作人員。趙碧晨朝供銷社的貨架上望了望,都是些質量並不怎麼好的商品。以現在的物價水平來說,賣得也忒貴了。
羅淑芬耐著性子重新說了一遍,農村人在這些城裡人面前似乎總是沒處講理。銷售員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看不起他們。
趙尉然乖乖的站在趙碧晨身邊,用他的大眼睛瞪著售貨員。
這個人也太凶了,人丑心靈也不美!
直到半個小時后,他們才離開供銷社。趙碧晨對裡面的工作人員的工作效率簡直無語,可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
緊接著,羅淑芬買了一袋子黃豆,打算回家給孩子們做豆漿和豆腐。正巧遇上一家因為家裡揭不開鍋,把半大的小雞拿來賣的人家。羅淑芬咬咬牙,將這五隻小母雞買了下來。
雖然貴了點,可是再過兩個月就可以下蛋了。而且,這種小雞的存活率比雞崽子存活率更高。
即便是花了很多錢,羅淑芬看著眼前的女兒和侄兒。為了他們,自己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回家的路上,他們遇上了前來接他們回家的趙旭東。
趙旭東毫不猶豫的接下妻子肩膀上的背簍,裡面裝著五隻小雞。左手接過黃豆,右手牽著趙尉然。他對於妻子的採購沒有半點異議,家裡的事情交給羅淑芬,他很放心。
「走吧!我們回家!」
趙碧晨看著自己身邊的家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可惜,小叔託人帶信回來說今年不回家了。
媽媽做的豆腐,是趙碧晨吃過最好吃的。回家之後,羅淑芬將干黃豆倒出來,用水浸泡著,等它們發脹。趙旭東提了兩桶水到石磨邊上,用小掃帚清理乾淨上面的灰塵。
中午的午餐,趙碧晨吃了重生以來的第一頓白米飯。她甚至捨不得狼吞虎咽的吃掉,一點一點的將米飯嚼碎了再咽下去。她從來沒有此刻這樣的感覺:大米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搭配媽媽做的鹹菜炒肉,趙碧晨覺得自己可以吃掉三大碗乾飯。可惜,畢竟家裡的大米有限,白米飯每人能夠分到一碗。剩下的還是要靠紅薯充饑。
即便是這樣,趙家人已經非常滿足了。羅淑芬看著鍋里乾乾淨淨,碗里也乾乾淨淨的,特別有成就感。不過,什麼時候才能讓自家鍋里和碗里能夠有剩有餘?
趙尉然一聽說大伯娘要做豆腐,哪裡都不去,守著羅淑芬。趙碧晨也是一樣,對做豆腐的工藝特別感興趣。要知道,整個甄家灣會做豆腐的人寥寥無幾,而羅淑芬是做得最好吃的。
羅淑芬好笑的看著守著自己的孩子,伸手在泡豆子的桶里一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家人的豆子還是挺不錯的!
將泡好的豆子提到石磨邊上,用勺子將發脹的豆子舀到石磨的入口處。吩咐趙碧晨緩慢的往石磨里注水,羅淑芬推動石磨。這個石磨,據說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
羅淑芬推磨的吱嘎的聲音在趙碧晨和趙尉然聽起來是那麼的動聽。期間,趙碧晨還跟媽媽換著推了一下石磨。原本在媽媽手中輕巧靈活的石磨,到了趙碧晨手中,變得非常沉重。
下午趙旭東打算去河邊看看,能不能抓到魚,所以家裡只有羅淑芬和兩個孩子。
「哇,出來了,流出來了!」趙尉然驚喜的看著米黃色的豆漿混著豆渣從石磨的邊緣滲出,匯聚成一股小溪,流向石磨的出口。
「晨兒,待豆腐做好了,你給你呂家大嬸拿點過去。咱可不能白穿了她給做的鞋。」想起呂向陽帶來的豬油,那可是比棉鞋還珍貴的東西。羅淑芬安排著自家女兒。
「大伯娘,然然也要去。」趙尉然連忙舉手說道。
「好好,你跟你姐姐一起去。記得要懂禮貌,要叫人;別人拿東西給你要推辭,別嘴饞,知道嗎?」羅淑芬大道理不懂,但是在教育孩子這方面做得很好。
半個小時候,所有的大豆都變成了豆漿。
羅淑芬將半桶磨好的豆漿倒入鐵鍋,加入清水稀釋。吩咐趙碧晨加點柴火,用旺火煮沸。羅淑芬找來之前準備好的青菜葉子,放進豆漿裡面去除泡沫。
「晨兒,你看。是不是泡沫渣子都沒有了?」羅淑芬用鍋鏟在豆漿裡面滑動,米白色的豆漿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大伯娘,好香啊!」趙尉然深吸一口氣,咽了咽口水。
「然然,等會兒大伯娘給你們弄豆漿吃。」羅淑芬好笑的看著身邊的孩子。
讓趙碧晨熄火,羅淑芬拿來一個木頭做的架子。將紗布的四個角分別系在架子上,一個簡單的漏網就製作完成。
用瓜瓢將豆漿舀到紗布上,讓紗布過濾掉豆渣,只留下純凈的豆漿。
趙碧晨覺得晃動紗布,讓豆渣滾成球這個動作特別好玩,主動包攬了這項工作。趙尉然個子太矮了,夠不到。不然,他也是想要來試一試的。
過濾完所有的豆渣,羅淑芬用小碗給兩個孩子分別盛了一碗豆漿。她甚至拿出了家裡為數不多的白糖,撒了一點在豆漿裡面。
「喝吧,甜著呢!」
趙碧晨輕輕的喝了一口媽媽親手做的豆漿,真好喝!她將自己的碗放在媽媽的嘴邊,一定要她嘗一嘗。趙尉然也有樣學樣,非要大伯娘喝一口他的。
純凈的豆漿倒入鍋中,剩下的就是點滷水這個動作了。這也是大部分人做不好豆腐的關鍵。滷水多了,豆腐容易又老又硬;滷水少了,豆腐散開,不能夠凝聚在一起。
羅淑芬對於滷水的把握恰到好處,既不會讓豆腐散開,也保持了豆腐最鮮最嫩的美味。
等豆腐全部裝箱,蓋上石板,用石頭壓住。羅淑芬總算是可以歇一歇了!
「明天就可以吃豆腐了!」她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吃豆腐的人從來不會想到,其實從豆子變成豆腐,還需要很多道工序。
外出抓魚的趙旭東在河邊碰到了正在釣魚的呂向陽。
「趙大叔,你也來釣魚嗎?」
「嗯,我來看看。」趙旭東沒好意思說自己根本不會釣魚。可是,閑在家裡沒事,他想給孩子們弄點吃的。羅淑芬不是要做豆腐嗎?他想弄幾條魚給孩子們做豆腐魚湯,補補身子。
趙尉然和趙碧晨的瘦小,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你跟我來!我在那邊做了幾個窩子,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有魚兒游過來了。」冬天的甄家灣,即便是下了雪,河面上也沒有結冰。雖說這條河差不多有三米寬,可是裡面的魚並不太多。
當地村民很少來捕魚的,一來好多人吃不慣魚的那股土腥味;二來做魚可比吃肉貴,很費油,而且容易被魚刺卡住;三來,釣魚是件需要耐心的事情,河裡的魚並不多。
因此,即便是那些最窮苦的人家,也不願意來河邊抓魚。
呂向陽不一樣,從父親那裡學到了一手很好的烤魚手藝。經過他的手做出來的魚不僅不腥,味道相當的鮮美。
趙旭東摸了摸鼻子,自己這半路截胡的事情,恐怕做得不地道。
呂向陽似乎看出了趙旭東心裡的想法,笑了笑。
「趙大叔,我在河邊下了好多魚窩子。我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你來試一試,說不定運氣比我好。」
趙旭東也沒有空手而來,他手裡拿著的是弟弟的釣魚竿。雖然是自製的,可是因為用的是結實的荊竹子,整個魚竿看起來裝備還是挺齊全的。有魚鉤、有浮漂、還有魚餌。
「你試試這個,我發現魚兒挺喜歡吃蚯蚓的。」呂向陽手腳麻利的幫趙旭東換了一個魚餌,留下一些蚯蚓,他向著下一個窩點走了過去。
趙旭東將魚餌拋下去,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剛開始浮漂動了,他提快了,魚兒還沒有上鉤;後來再有兩次,他又提慢了,魚餌都被吃光了,他才提起釣魚竿。
幾次下來,他終於總結出了一個合適的時機。離他不遠的地方,呂向陽已經成功的掉起了兩條魚。
轉頭看著趙旭東還沒有成功,他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功夫不負有心人,趙旭東終於在天黑之前,成功的掉釣到了六條小魚。四條三指寬,兩條只有兩指寬。兩條小魚被他放生了。
眼看著天黑了,呂向陽也收起了自己的釣魚工具。從裝魚的漁網裡撿了兩條大魚,扔進了趙旭東的桶里。
「這,向陽,這怎麼行?」趙旭東不好意思的推辭道。
「嗨,趙大叔。我家裡還有很多魚呢!這些拿回去你們剛好可以做一頓來吃。」呂向陽沒所謂的擺了擺手,他倒是沒說假話。他們家裡還有二十多條魚呢。
「大伯,大伯娘叫你回家吃飯了!」當趙尉然的聲音傳來過的時候,趙旭東跟呂向陽各自提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家了。
「嗯,大伯聽到了。馬上就回來。」趙旭東應了一聲,收拾東西的時候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剛才他看了看,呂向陽至少掉了十多條魚。可能真的是術業有專攻,他在釣魚上完全是個新手。
呂家,因為天氣太冷了,呂繼山不允許甄珠跑到外面去活動。內心裡,他喜歡甄珠圍著自己打轉。平日里他要出工沒有辦法,現在正好可以整天和珠珠在一起。
甄珠倒也聽話,就在家裡玩。有時候幫著做點家事。她現在已經不會像之前那樣,還給家裡幫倒忙。充滿童心的她總是給家裡變換著擺設,難為呂繼山大冬天居然給她摘了一束野花。
呂向陽甚至專門給她編了好幾個小籃子,供她插花和擺放小玩意兒。其中有一個籃子稍微大一點,被鋪上了百香草。這是小狼崽的家。
「天都黑了,寶寶怎麼還沒有回來?」甄珠守在灶台邊上,呂繼山正在做晚飯。因為這裡特別暖和,而且灶膛里的火光會給黑夜帶來一點有溫度的亮光。
甄珠話音剛落,家門口響起了呂向陽倒魚出來的聲響。
「寶寶回來了!」甄珠懷裡抱著小狼崽,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寶寶,你又釣了這麼多魚?你好厲害哦!」最後一句話,她是跟趙尉然學的。
「珠珠,你說是寶寶厲害?還是我更厲害?」呂繼山竟然吃起了兒子的醋。呂向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您更厲害,好了吧?
甄珠還真的左看看兒子,右看看丈夫。一副很難回答的模樣。
呂繼山看到這樣的甄珠,心頭一熱。晚上,他會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你們都比珠珠厲害!」甄珠終於想到了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答案,說完她自己傻笑了起來。
呂向陽剛剛洗完手過來,家裡的飯菜已經上桌了。晚飯是紅薯稀飯,趙家送的鹹菜和呂繼山親手做的酸菜魚。
「好吃,好吃!」甄珠面前的小碗里,有呂繼山特意幫她把魚刺剔除乾淨的魚肉。
呂繼山一邊給妻子挑魚肉,一邊小聲的叮囑道:「珠珠慢慢吃,小心裏面有我沒有看到的魚刺。要是一旦發現有魚刺,立刻吐出來,知道嗎?」
這樣的晚餐,在甄家灣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第一好的。大米煮得稠稠的,加入少量的紅薯,讓白米飯中多了紅薯的香甜滋味。
呂向陽已經習慣了父母在自己面前的愛戀和謙讓,每當這個時候,他心中對爸爸的崇拜又要多上幾分。
「向陽,吃過晚飯,你幫爸爸一起把這些魚都殺掉。我們全部做成鹹魚吧,你的舅舅們都喜歡吃鹹魚。」呂繼山難得分出了幾縷關注度,看向飯桌上的兒子。
趙家,羅淑芬和孩子們驚喜的看著趙旭東帶回來了魚。
「爸爸,你好棒!竟然釣了這麼多魚。」趙碧晨一直以為,村子面前的這條河是沒有魚或者很少魚的。
「然然來數一數,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有四小兩大六條魚。大伯真的很厲害,釣了六條魚。」趙尉然豎起了大拇指。
「這不是我一個人釣的,我在河邊碰到了呂向陽,那兩條大的是他釣的。」趙旭東實話實說,並沒有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攬。說起釣魚,他真的不如呂向陽。
晚上,羅淑芬用豬油做了土豆燒豆角,還在鐵鍋周圍貼了一圈鍋貼。外加一鍋中午做白米飯瀝出來的米湯。
這麼豐盛的晚餐,也只有在過年這段時間才能夠吃上。雖然沒有肉,可是能夠用豬油炒菜已經是一種奢侈。更別說玉米面和著白面做成的鍋貼。貼著鐵鍋的一面焦香酥脆,暴露在空氣中的一面吸收了土豆燒豆角的香味。
用鍋貼沾著菜品中的油湯,趙家人全都吃得心滿意足。
晚上,趙碧晨趁著堂弟睡著,進入了實驗室。在書桌上,有幾本趙碧晨正在研究的書籍,都是跟農學有關的知識。
趙碧晨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家和甄家灣的村民們來年能夠收穫更多的糧食。更讓她欣喜的是,自己的實驗室里還有一些作物的良種,好像是學生們為了論文研究準備的。
在筆記本上寫下對於來年的規劃,再謄抄了一部分農學書籍。直到趙碧晨覺得肩頸有點難受了,她才回到床上休息。堂弟的遺尿症竟然慢慢好了,這一點讓趙碧晨非常欣慰。
第二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媽媽做的豆腐。揭開蓋在上面的石板和紗布,露出了一方白嫩嫩的豆腐。趙尉然興奮的拍起了手掌。
「豆腐做好了!」
羅淑芬倒也不吝嗇,切了兩大塊豆腐讓姐弟兩人送去呂家。
今天已經是小年了,她捉摸著是不是正月初二回娘家的時候給娘家人也帶點?家裡除了豆腐,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送禮的東西。
當趙碧晨和趙尉然敲開呂家大門的時候,甄珠正在無聊的扳手指玩。呂繼山和呂向陽父子正在腌制鹹魚,甄珠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
呂家的院子里,用泥磚搭起了高高的圍牆。因此,如果不進入院牆,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情形的。趙碧晨很喜歡這個房子的設計,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護一家人的隱私。
「橙子!然然!你們來啦?」甄珠一見到姐弟兩人,歡快的跑了過來。
呂繼山和呂向陽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姐弟兩人。
「我媽媽做了一點豆腐,你們嘗嘗味道怎麼樣?」趙碧晨將手裡的豆腐遞給呂向陽。
「這真是太謝謝你們了。」農村人其實沒有這麼多講究,關係好的人家相互送點吃的東西很正常。不過,常常都是有來有往。
然然對腌制臘魚很感興趣,而趙碧晨被甄珠拉著去看自己新插的花籃。小狼崽圍著趙碧晨打轉,似乎還記得是這個女孩發現了漏陰里的自己。不時用小鼻子嗅一嗅她身上的味道。
等趙家姐弟離開的時候,手裡已經提了兩條臘魚,還有甄珠非要送給趙碧晨的毛線織成的小手套。
「媽媽,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手套的嗎?」毛線是寵妻如命的呂繼山好不容易用動物皮毛換來的。織毛衣有點不夠,巧手的甄珠給家裡人織了手套和圍巾。
她送給趙碧晨的手套是她自己的那一副。
「珠珠喜歡橙子,橙子手冷,都長凍瘡了。珠珠手不冷,給橙子用。」甄珠說話的時候,眼睛瞅著桌上的豆腐,好想吃啊!
趙家姐弟從後門回到家裡,將臘魚掛好,卻意外發現家裡多了好多人。
「旭東,你也給我家寫個對聯吧!」這是鄰居王叔。
「還有我家的對聯,我家媳婦忘記買紅紙了,我用六個雞蛋給你家換點紅紙,你看行不行?」這是甄家的三叔。
「嗨,哪用換的。淑芬,把你買的紅紙拿出來,裁點給甄三哥。」趙旭東的聲音是上揚的,語氣中透露著高興。
趙家姐弟對視一眼,這不是每年都會見到的各家來跟爸爸(大伯)求對聯的場景嗎?
趙旭東自小受父親和爺爺的影響,一手毛筆字寫得相當漂亮。雖然,家裡傳下來的毛筆幾乎要寫禿毛了,趙旭東依然非常珍惜。這個時候也是趙旭東最開心的日子。
沒有人會不喜歡別人的尊重和討好。
趙家的門檻外面,甄家三嫂子斜眼看了一眼張翠花。這個女人臉皮可真厚,打了趙尉然、污衊了趙碧晨的名聲,還好意思來求對聯!要是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一定將她給奚落出去。
「喲!這不是張家的嫂子嗎?今兒你好意思踏這道門呀?」
求對聯的人群中,自然有看不慣張翠花的人。當然,不排除她這麼說也是有討好趙家人的意味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