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洪水肆虐
很快,五天便過去了。河道早已在第三日的時候如期趕好,只等待那一場暴雨的到來。
可偏偏第五日的早晨還是烈陽高照,本就是六月份的開始,雖然青州這個地界兒常年苦寒,但是畢竟是夏天,陽光還算是能展露端倪。
沈思思一早就來了許錦言的房間等雨,但等了半天也只能和太陽大眼瞪小眼,「錦言,今天真的會下雨么?」
許錦言看她一眼,「你不如學一學趙晚楓一覺睡到下午,興許你一覺起來,雨就來了。」
「我才不像趙晚楓那麼沒心沒肺,她睡的著我可一點也睡不著。昨天起我看著那個天色就擔憂這雨能不能下來,若是按你的計劃,這雨非得是百年難遇的大暴雨,既然是這種雨,來之前總得有點預兆吧?比如『黑雲壓城城欲摧』什麼的,這怎麼太陽這麼亮?」沈思思擔憂的看著天色。「你就別擔這個心了,下午若是還不下雨,你再擔心這個也不遲。」許錦言把剛才讀了一遍的信件給沈思思推了過去,「你現在有更棘手的事情要處理。」
沈思思疑惑的將信件拿了過去,剛讀了兩行就變了臉色,「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
那信是從益州傳來的,許錦言的外祖周之遠親筆所寫,說是小時候被他抱過的李揚飛去了益州,企圖要進將軍府。
周之遠聽到下人通傳是李揚飛之後,覺得京城來的人都要格外小心,於是便譴下人問了李揚飛此行的目的,李揚飛直接就說他是來找他媳婦兒的,他媳婦兒被許錦言拐跑了,媳婦兒再不回來他就要死了。
周之遠知曉了李揚飛的來意,原來是來找許錦言的,然後下一刻就派人把他小時候抱過的李揚飛趕了出去。
當然得趕走,要是放李揚飛進來一看,將軍府里沒有許錦言,也沒有他媳婦兒,許錦言沒來益州的事情豈不是立馬就要暴露。在外孫女和小時候抱過的臭小子裡面選一個,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周之遠在信中說了會替許錦言遮掩,把李揚飛拒之門外,但周之遠還委婉的說了說,若是許錦言真的拐走了人家的媳婦兒,趕緊給人家送回去,別干這種缺德事。
「李揚飛這回倒堅定了一次,居然直接找到了益州。不過我覺得以李揚飛那種傻楞的性子會直接在將軍府旁住下來,我外祖頂不了多久的。」許錦言揉了揉眉頭,沒有煩悶,就是覺得哭笑不得。
李揚飛小時候便是個認死理的,若是堅定了要做一件事,很難去改變心意。前世的時候她聽哥哥講過,李揚飛十五歲的時候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非要打一隻青眼狼王,但是狼王豈是那麼好獵的,李揚飛在京郊的點翠山整整蹲了半個月,被群狼追著咬了無數次。
那半個月里,時不時就能看見,一個拚命狂奔的男子後面跟著一群呲牙咧嘴的餓狼,為點翠山一大奇景。那聲勢浩大的,連山賊都看著怯火。
但最後那隻青眼狼王還是被李揚飛獵了下來。不過那隻青眼狼王被李揚飛盯上了也是倒霉,李揚飛若是半個月沒獵到,那可能就要往一個月的蹲,反正不獵絕不罷休。
李揚飛這次拋下一切去了益州,肯定是堅定了信念要找到沈思思。那當年青眼狼王的角色就變成了沈思思,倒霉催的,李揚飛如果不找到沈思思,估計是不會輕易離開。
沈思思將信件放下,嘆息了一聲道:「這信是從益州寄來的?你……告訴了你外祖你在青州的事?」
「怎麼可能,外祖也就放心讓我去江南那種安逸的魚米之鄉遊玩,青州這種動蕩的地方可不敢,外祖若是知道了我來的是青州,那立馬就會帶著兵甚至可能還有李揚飛一起殺過來,把我和你遣送回京城。」
沈思思嚇得哆嗦了一下道:「那可不行。」
「當然不行了,我借口江南路途遙遠而且遊玩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所以我送了個人去將軍府,讓我外祖有事就將信送給他,他能找到我們的路線。」
沈思思一怔,「你這借口也太明顯了。護國將軍那麼英明神武的一個人不會相信吧?」
「不,我外祖其實挺笨的,我說什麼他信什麼。就以為我不會騙他……但其實我騙他騙的可過分了。」許錦言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神情稍顯落寞了幾分。
但許錦言很快便將話題岔開道:「李揚飛不找到你是不會罷休的,要怎麼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已經去信給了我外祖,讓他直接告訴李揚飛我們不在益州。反正……李揚飛應該能知曉這件事的輕重,不會在京城亂說。而且就算他不清楚,我外祖在告訴他之後肯定會敲打他一番。」
但至於其他的事,就只有沈思思自己處理了。沈思思點頭,非常誠懇的道:「錦言,謝謝你。」許錦言隨意笑了笑,便將此事揭過。
正在二人對坐之際,天空忽然「鋥鋥」亮了兩下,緊接著便是一陣激烈的雷聲轟鳴。沈思思登時起了身,走到了窗戶外面察看,方才還明媚的陽光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這些烏雲全都聚集在了白雲山南頭的那一片地方,幾乎把那裡的天色渲染成了一片漆黑。
烏雲已到,緊接著便是狂風,風卷著庭院間的大樹一個勁兒的亂搖,六月份蔥蘢的樹葉和枝蔓都被狂風拽著掉了下來,嘩啦啦的撒了一地。
暴雨傾盆而至,數萬雨滴撞擊地面發出震動天動地的巨大聲響,水流交匯,皆彙集與白雲山之南,終究是匯成了一股強大的洪流咆哮而來。
「神了,這居然還真下了雨?」沈思思盯著那一片極大的雨幕覺得很不可思議。
「怎麼,之前還不相信我?」許錦言坐在原地,望向那一片大雨,唇角有著笑。
「砰砰砰」的上樓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推門,剛睡醒的趙晚楓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許錦言,你是不是龍王?怎麼說下雨就下雨,連這種暴雨都能推測?」
沈思思正仔細看著雨,忽而聽見趙晚楓的聲音,她不由笑著回頭道:「錦言未必是龍王,但是你聒噪的倒像是只麻雀,貪睡的像只豬。」
許錦言對於這個龍王的稱號愧不敢受,前世經歷過的事情若是忘了,那她的腦子也就太不好使了。雖然俗語說一孕傻三年,但是這種話最多也就在民間流傳流傳,騙騙少女和男子,現實中的孕婦可沒有哪一個人真的敢傻三年。
許錦言尤其不敢變傻。
她對前世青州這一場暴雨的記憶還算是清晰,那個時候她剛嫁給了趙斐,可能還沒有半年,趙斐便被派到了青州賑災。許錦言當時還記恨慶裕帝派走了趙斐,讓他們小夫妻天各一方,現在想來,估計趙斐當年去青州賑災的時候可算是鬆了口氣,不用在府裡面對她這張討人厭的臉。
前世的這場暴雨剛剛降下不久就引發了一場極大的洪澇,原本如同溪流一樣的若河在一瞬間暴漲了數倍,成了一條大江,呼嘯著衝進了青州城裡。
雖然最後暴雨減退,災情緩解,但是這場暴雨造成的後果遲遲沒有消退,青州百姓本就因為洪災被沖毀了房子和財物,流離失所,可朝廷撥來的一大筆災銀卻又被一些貪官污吏中飽私囊,致使災情雪上加霜,青州城民不聊生,暴動的事情更是時有發生。
不過前世的這場天降災禍是影響不到今生了,那條會暴漲成大江的若河已經被人趁著它還只是小溪流的時候將它的河道整個改掉,那咆哮著衝進青州城的河流會再次咆哮,但衝進的卻是庫泉建造的那個人間地獄。
沈思思瞧著那大雨,想了想青州的地形,恍然大悟般的道了句,:「這要是真的發了大水,若是我們沒有趁著若河還窄的時候改了河道,這水可就一氣兒全進了青州城了。」
「現在這些水可就要一氣兒全進庫泉的煉劍池了。」許錦言笑的溫柔。
趙晚楓「哦!」了一聲,她拍了拍許錦言的肩膀道:「太高明了,不費一兵一卒,居然就炸了庫泉的煉劍池。怪不得你說要等機會,這個機會真是太妙了!」
若是與庫泉硬碰硬,這裡是庫泉的地盤,強龍還怕地頭蛇呢。誰知道庫泉那龜孫有什麼殺手鐧。而現在這一招直接利用了天降災禍,那麼大的洪水,他庫泉的本事再大都別想擋著這份從天而降的禮物,這是老天幫著她們處理的煉劍池,庫泉就是想找人算賬都沒處找,讓庫泉感受一下啞巴吃黃連,這才是最妙的地方。暴雨傾盆而落,砸落在地的聲音嘔啞嘲哳,庭前不一會兒就有了積水,而山巒間的河水也在飛速上漲,一場危機在蓄勢待發,而大多數的人都全然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那番危難。——
白雲山北麓,一隊突厥官兵正在上下巡查。這一行突厥官兵大概五六個人,個個都已經是當了多年兵的老油子了,他們常年負責看管白雲山北麓的這一片區域,自庫泉建立那一個煉劍池開始,這些官兵就已經在這裡巡查,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道見了多少次生祭的事情。
突厥官兵可不像北明官兵,他們自己心裡知道這慘叫之聲具體是怎麼的一回事,又加上親眼看了這麼多次,對於這生祭之事早就已經麻木,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對於這些突厥官兵來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一旦習慣,這白雲山對於他們來說就變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山清水秀,氣息清爽,適合養老。
「我說,這又快到生祭的日子了吧。」一個官兵撥了撥面前的雜草確定沒有草蛇之後,一腳踏了上去。
「快到了,後天就十五了,這回被生祭的女人不知道貨色怎麼樣…。上回那有個叫小翠的,還是個孕婦呢,虧是王爺弄了這麼個煉劍池,讓我們幾個也嘗了嘗孕婦的滋味,不過可惜了那一身細皮嫩肉,全餵了煉劍池那火湯子。」這人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黃牙,一副淫邪的樣子。這人一提小翠,剩下的人也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行啦,別可惜那小翠了,這不後天就又有新的女人了么,在這兒幹活月月都有新女人,就是一輩子待在這裡不出去也不錯啊!」有人哈哈而笑,但他此時還不知道,過不了多久,他這句「一輩子待在這裡不出去」就會一語成讖,仿若宿命般的將他的整個人生全部釘在這深山之中,再也出不去。
這白雲山南麓已經徹底成了一片滋生罪惡的土壤,奪人性命這最大的惡已經被這些官兵的王犯下,這些官兵有樣學樣,將罪惡之事貫徹到了每一個方面。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會新送進來不同的女子作為祭品,而這些女子在生祭之前就變成了白雲山官兵藉以淫樂的對象,常常受盡折磨之中才會被投身火海,生祭劍池。
送進來的男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清秀一點的甚至難逃和女子一般的厄運,而其他的人也會成為戲耍的對象,受盡苦楚之後繼而淪為祭品。人性之惡似乎永無止盡,本來存良知的人在全是犯罪的環境熏陶之下,良知可以輕易磨滅,變成徹頭徹尾的惡人,行從前絕不會行之惡事。
而在白雲山南麓這個罪惡的溫床上更是無窮無盡的滋生著罪過和痛苦。那些犯罪的人對此全無察覺,毫無良知的行著世間之大惡,那些痛苦的喊叫喚不醒他們的善念,卻只能使身體里的罪惡更加沸騰。幾個官兵想著過兩天又要進行的一月兩度的狂歡,個個都摩拳擦掌,期待將自己的快樂加諸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這雨下的有點大,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那些祭品進山的路。若是今明兩天這雨不停,祭品進山的路肯定得被泥給堵住。」一個突厥官兵看了看似乎大到永遠也不會停止下落的雨水頗有些擔憂。
「堵了?絕對不行,若是耽擱了生祭的時辰,我們幾個就是下一輪的祭品。」
幾個人一聽自己要淪為祭品這種說法,頓時嚇得抖了一下,那煉劍池有多恐怖,這些人可都是見識的徹頭徹尾的,看著別人作為祭品他們還能說說笑笑,若是要讓他們自己做祭品,那還是算了吧。
一人四周環視了一下道。「這樣吧,咱們幾個明天去看一下那條山道,萬一有問題,我們及時給它清理出來。」
幾個人表示了同意,天色逐漸晚了,本就因為下雨天色暗沉,巡查的官兵就想著趕緊回去睡覺,這白雲山南麓平日里也沒有人來,巡邏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一行人收拾了一下手裡的長刀,就準備回去,明日還有活兒要干。
但是剛剛走了一步,一個素來警醒的官兵卻忽然站住了,疑惑的轉過了身向後面看了一眼。
「你們……你們聽見什麼聲音沒有?」那官兵向後方張望著,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有些紊亂。
因這人素來警醒,耳朵也超出尋常人數倍的好,一般巡邏的時候偶然出現野獸的風吹草動都會被這人發現,此時這些人也都理所應當的以為是有猛獸出沒。個個都拿好了自己手裡的長刀,面對野獸,這些突厥官兵並不害怕,突厥人從小就是獵捕野獸長大的,怎麼會怕這些山裡的東西。
「這麼大的雨,這些野獸也不會洞里躲躲,他們難道也巡邏么?」一個人隨意的笑了出身。
其他的人都笑了出來,唯有那個耳力奇佳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那不是野獸的聲音,絕不是。
會是什麼呢?
什麼樣的東西能產生那樣大的轟鳴?那似萬馬奔騰的聲音似乎離他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那人忽然臉色大變,他明白是什麼了,「快跑!」他驚叫一聲,隨後拔腿就跑。
剩下的人看他這般拔腿狂奔的樣子都笑出了聲,什麼猛獸能把他嚇成這樣。
那人已經顧不上其他人了,他只能一邊用力狂奔一邊大聲疾呼,「山洪!是山洪!」「唰」的一聲巨響,那洪水穿過了一片樹林終於躍然了眼前,那人疾呼的尾聲被洪水奔騰的聲音全部掩蓋,奔騰的狂流,濁浪滔天,氣勢洶洶的吞噬著這山林的一切,洪水怒吼著,狂肆的隨處狂奔,只要觸及的地方必然是一片的死亡,只要經過的地方絕無生還之機,無論是令多少人聞風喪膽的人間地獄,在上天降下的災禍面前都變成了最不起眼的塵埃,只能淪為被摧毀的命運。
那些剛剛還在嬉笑的突厥官兵們在一瞬間將眼眸睜大,眼睜睜的看著前一刻還遙遠的洪水下一刻就逼上眼前,尚來不及反應就被那洪水吞噬,先一步跑出去的人也沒能搶得一絲機會,只是晚了一步淪為了這場天降懲罰的祭品。
洪水浩浩蕩蕩的繼續前進,帶著已經吞噬了的亡靈一起繼續摧毀,只要存在的東西都勢必毀掉。——
洪水肆虐了很久也未曾停歇,暴雨也一直在下,似乎很難盼到天空放晴的那一天。但是洪水和青州城的百姓沒了關係,洪水再狂嘯,也跑不到青州城裡來。青州城裡這些日子一直有著一個傳聞,說是上天恩澤青州,派遣天神下凡,將本來的若河河道改了道,將若河改了道,將那場咆哮的洪水引了走,直接全衝到了突厥那邊,青州城完好無損,只是淋了些雨水。
天神下凡的說法流傳極盛,因為早在暴雨傾盆的時候,就有人擔心若河河水會暴漲,官府派了人去看,卻發現若河莫名其妙的改了道,再那之後,連一些官兵都在背後嘀嘀咕咕說這事兒是有神仙幫忙。
後來這件事甚至傳到了慶裕帝的耳朵里,慶裕帝覺得這是天降恩澤,喜悅之餘還給青州撥了筆不小的錢。青州城百姓本來就對這個幫他們改了河道,使他們免受災禍的神仙感恩不已,現在又有了慶裕帝撥下的一筆錢,更是喜不自勝。雖然這筆錢沒多少落在他們的口袋裡,但有總比沒有強。後來兩個從山上下來的樵夫聽了青州城裡流傳的這些話,瞬間便聯想起了某一天他們砍柴回家途徑若河看見的那一幕,的確是有一些人在改河道。
但是那些人是神仙?怎麼看著也不像啊!那就是一些臉色僵硬但是動作快速的黑衣人,好像還有幾個女子,這些人上躥下跳著把那若河給改了道,他們幾個其實挺想去問問的,但是那些黑衣人一看就不好說話,他們兩個怕惹禍上身就趕緊跑了。
哦對了,那旁邊的陰涼地還坐著一個女子,看著像是監工,這年頭……神仙也有監工,看來仙界也挺不好混的。青州城一片祥和,但是達達城上下卻是一片慘淡,庫泉連夜趕路,從養尊處優的休斯城慌裡慌張的跑來了達達城,身旁還跟著個張天道。
白雲山裡的洪水還沒消退,庫泉暫時還進不去,只能在達達城內暫時居住。洪水肆虐了那麼些天,庫泉自己心裡也清楚,費盡心思,投了那麼多人力物力的煉劍池肯定是毀於一旦了。但也正因為明白,庫泉才更加憤怒,那煉劍池耗費了他多少時間,光是尋找那些祭品,他都費了不少的錢,已經進行了三年,眼看著下個月生祭就要完成了,這個時候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三年心血,在一瞬間毀於一旦,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面對此情此景可以冷靜面對。尤其是庫泉這樣暴躁易怒之人則更是憤怒,怒氣上涌便需要宣洩,庫泉來了達達城不到兩個時辰,已經下令殺了五六個人了。
這五六個人也倒霉,他們是因為看護煉劍池不周被殺的。但是這煉劍池被毀完全是一場意外,天降的洪水,誰能又天大的本事抵抗,可因為這幾個人從白雲山裡逃了出來,庫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便直接下令讓這些人給煉劍池陪葬。
庫泉在城內大發怒火,「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河道為什麼會忽然改流?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達達城的城守很有心眼,他雖然不知道白雲山處隱藏著什麼秘密,但他意識到白雲山裡隱藏的這些東西一定事關重要,如今洪水肆虐,裡面不管藏著什麼,都肯定是全毀了。
那王爺是必得親臨達達城了。
城守為了防止自己一問三不知,早就派人去了青州城打聽,突厥這邊進不去白雲山,但是北明那邊卻可以。一來二去,城守就打聽清楚了為何會有洪水天降,原來是北明有神仙下凡替他們改了河道。城守稟告庫泉的時候,把神仙下凡這一段取了,只說了若河河道突然改動,這才有了洪水突降的事情。若是讓庫泉聽見是神仙下凡幫助北明人,那非得氣死,而且氣死之前還要把整個城守府的人全部殺掉。
但即便這樣,庫泉還是快氣死了,在城守府里走來走去的怒罵,但具體也不知道在罵誰,不過這種天降災禍的事情的確是無處發火,無論罵誰,似乎都不是很恰當。
庫泉的怒火發泄了一會兒之後,張天道才湊了上去,他一貫會看眼色,很懂不要觸霉頭的這件事,他摸了摸自己看似清風道骨的鬍鬚道了句,「王爺莫氣,此事或許還有周轉的餘地。」
周轉的餘地?庫泉的怒火稍微遏制了一些,聲音也盡量壓低了一些道:「高人,這煉劍池肯定是毀了,現在還能有補救的機會?」
三年的時間已經全部付之一炬,若是再來三年,他可絕對是等不了了。張天道嘆了口氣道:「王爺,三年的祭品沒了這件事很可惜,重新再來也難以再有三年時間讓我們浪費,若是想完成生祭,如今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可那個辦法……很難達到。這也就是我一開始並沒有將這個方法告訴王爺的原因。」
庫泉急急道:「高人快說,不管是什麼方法,只要能完成生祭,本王都一定能達成。」
張天道想了想,將手裡的拂塵掃了掃道:「王爺,這個方法只需要找到了一個人,用她的命作為祭品生祭劍池,便可有與那五百男五百女一模一樣的效果。而且因為只有生祭一條性命,這個時間便被大大減少,幾乎是只用找到那個人,這場生祭就可以完成了。」
庫泉驚訝道:「竟然有這樣的人?這樣簡單的方法高人為何不早說?」
張天道搖了搖頭,「王爺此言差矣。這個方法其實比從前的方法要艱難數百倍,因為……那個人世間極難尋找,找她一個人,比找一千人還要難。但只要找到了,她的命就抵得過一萬人的命。」
「世間還有如此命重的人?到底是誰?高人快說。」庫泉急忙催促道。
張天道閉了目,向太陽光照射進來的地方立著,可陽光的照耀洗刷不了他身上的陰霾,也無法衝散掉他眉宇間的戾氣。張天道喃喃而道:「返世之人。」
「返世之人,她的命里凝結著世間最深的怨氣和最重的恨意,只要用她生祭劍池,她的命就能抵得過一萬個人的命。」
庫泉有些沒聽懂,但是張天道這般故作高深的姿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庫泉便順著張天道繼續問道:「高人,那這返世之人去哪裡找呢?」
張天道睜開了眼眸,「返世之人,字面意思是返回世間之人。可其實,遠非這樣簡單。」
「那返世之人是經過了一世的光陰,因為身上有著世上最強最重的怨恨和執念,惡鬼道都不願收容,更沒有資格落入輪迴,所以帶著所有的記憶又重新返回了這一世。此人的這一世便是專為了復仇而來。」
庫泉還是沒聽懂,「那這個人……是鬼?」
「不是鬼,還是人。但是她有著我們不知道的記憶,那記憶代表了日後事件的走向,可以預知一切,也可以改變一切。」
庫泉似懂非懂:「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已經過完了自己的一輩子,然後因為怨恨和執念又回到了這一世人間,但是還存留著上輩子的記憶?」
張天道點了頭,那返世之人專為復仇而生,比惡鬼更可怕,但若是抓住了她,便是世界再沒有的寶藏。「居然有這樣神奇的人!那若是得到了她,豈不是可以助我一統天下!」
庫泉完全明白了張天道的意思,這返世之人有著以後的記憶,那比先知還要先知,完全知道以後事情的走向,靠著這記憶,天下大勢盡在他庫泉的手裡,屆時他肯定能一統天下,何止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