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桂花糕
許錦言這一番妥帖的言行舉止和那份不動聲色的貴意落入一些人眼中,便變得刺眼了起來。
左瑩冷著眼眸開口,聲音卻帶著嬌俏的少女意味:「許姐姐,聽聞你前幾日被山賊劫了去?如今沒事了吧?」
左瑩的這些話語還透露著關心的意味,可這一句話卻把許錦言被山賊劫走的那件事攤開揉碎了在眾人面前。
不過左瑩的這句話倒是在場眾多人都想問的,最開始傳出的消息明明是許錦言被山賊劫去侮了清白,可這一轉眼怎麼就變成了許錦言救了章慶王妃和世子。
許錦言面對眾人看好戲的眼神卻並不驚慌,只是對左瑩道:「我從來不曾被山賊劫走,只是市井傳言有誤,謠言止於智者,左小姐還是切勿再信了。」
這句話分明就是嘲諷左瑩蠢笨,輕信市井之言。
左瑩惱了,剛想回擊。
清塵書院的大門卻在這個時候打了開來,書院下學了,那些讀書的公子們一股腦兒的涌了出來。
左瑩此時再惱怒也得生生忍住。
先帝時初設清塵書院,意在培育人才,為國效力。清塵書院的老師都是朝廷經過精挑細選,優中選優才任命的。
比如如今清塵書院的院首王嚴崇王閣老就是一代名儒,當年王嚴崇參加科舉,一鳴驚人,金鑾殿上直接被先帝欽封狀元,並且是北明歷史上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
王嚴崇因為學識淵博,得皇帝賞識,被封為太子太傅,後來更是平步青雲,入內閣,助帝王。為當世所有讀書人的楷模。
但這位王嚴崇閣老脾氣極為古怪,他不喜喧嘩,所以當上院首之後就定下規矩,凡是來清塵書院探親的都不能入院,只能在門外會見。
王閣老這一規定直接得罪了一大半的朝中之臣,但王嚴崇的地位太過不可動搖,所以朝臣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的讓自己的家眷在清塵書院門口等著。
但這規定直接造成了每初一十五,清塵書院東側小門被蜂擁而出的學子們擠的水泄不通的盛況。
書院的門一打開,許錦言就緊緊的盯著從門裡出來的每一個人,這些年輕學子的身上涌動著蓬勃的朝氣和獨屬於少年人的喧騰。
其中唯有一人與眾不同,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看到他。那人一身玉色長袍,身上縈繞著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沉穩和冷靜,面色有幾分蒼白卻掩蓋不住眉宇間的英氣。可以肖想,再過幾年,該是何等英姿勃發的男兒。
待看到那人之後,許錦言瞬間有些壓抑不住眸中之淚。
「哥。」夾雜著哭意的聲音輕飄飄自她口中呢喃出來,除了她,再無人聽到。
前世她虧欠了太多的兄長終於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一世,她一定要護住他。
許恪看見許錦言之後卻是遲疑了一下,停下了向前走的腳步,他知許錦言不喜歡他,每次清塵書院會見親人的時候,許錦言也只會來見許宗。
但除了許錦言,在京城裡他也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每月的初一十五根本不會有人來看他,可他依然每一次都會跟著歡呼雀躍的同學們一同出去,只是想遠遠的看妹妹一眼。
許宗從一旁走了出來,他先看到了許錦言,便大喇喇的走到許錦言的身邊。許恪看著許宗嫻熟的動作,沉穩冷靜的眉眼竟升起了一絲羨慕。
許宗看了眼半夏手中的食盒對許錦言笑道:「大妹妹這是做了什麼好吃……」
但許宗的話還未說完,許錦言便帶著半夏直接越過許宗向前走去,許宗皺了皺眉,訕訕的住了口。
許錦言走到許恪面前,看著許恪疑惑不解的眼神,輕笑道:「哥,我做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
許恪的手輕顫了一下,更是不解了起來。
許錦言打開食盒,桂花的香甜滋味便飄了出來,食盒裡放著晶瑩剔透的桂花糕,桂花花瓣還依稀可見,因趙斐喜食糕點,前世她為了討趙斐歡心,把各類糕點做的爐火純青。
許恪猶疑著不敢動,英挺的眉宇間縈繞著詫異和微微的驚喜,他道:「錦言?」
「哥哥莫不是讀書讀傻了,怎麼妹妹都遞過去了,你還不接著?再不接妹妹的手可要酸了。」許錦言隱下了苦澀的眼神,輕笑道。
許恪這才如夢初醒的飛快接過許錦言手中的食盒,忙不迭的捏著幾塊桂花糕一股腦兒的塞進口中,將嘴裡的空間擠的滿滿當當,桂花糕的碎屑粘在了嘴角,他都無暇顧忌,還是不停的將桂花糕向嘴裡塞。像是想一口氣把這一盤桂花糕都吃完的架勢。
這一難看的吃相引得旁邊的同學都紛紛側目,許恪在書院里一向是以沉穩著稱,這桂花糕是有多好吃能讓這麼一個人如此失態。
許錦言搖搖頭,止住了許恪的繼續拿桂花糕的手道:「哥哥若是喜歡吃,妹妹每個初一十五都來給你送。」
許恪一震,揚起被塞的鼓起來的腮幫子,費力的將剩餘的桂花糕咽下去后道:「妹妹說的可是真的?」
還未等許錦言回答,旁邊卻有一人毫無顧忌的走了過來,他自許恪手上的食盒裡取了一塊桂花糕放入如桃花般嫣紅的兩唇之間,咬了一口輕笑道:「許恪你家這個妹妹倒是做的一手好桂花。」
聲音仿若玉石擊清泉,溪流過山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