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雲泥之別
長安不太明白卓太後為何突然有次感慨,但她唯一能明白的是,太后絕不會信口開河,此言定是有所依據。皇帝……越來越心狠手辣?
「皇上?」袁成行了禮。
李勛不說話,只是冷著臉去了一趟漪瀾宮。
林含雪正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滿是金桂清香。
「皇上!」見著李勛的時候,林含雪當即行禮,卻被李旭一把攙起。
「怎麼站著,不怕受涼?」李勛輕嘆著,突然將林含雪打橫抱起,直接抱進了屋子裡,「身子越發單薄,這些日子是怎麼了?」
林含雪眉目間凝著淡淡的愁結,「皇上?」
將她放在軟榻上,李勛就勢坐在她身邊,「好好將養著,就算不是為了朕,也該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如今外頭……」林含雪有些著急,似有幾分欲言又止。
「朕知道。」李勛無奈的笑笑,「兵臨城下,朕這帝王怕是做到頭了。」說著,伸手握住她冰冰涼涼的柔荑,「愛妃,若是朕不是皇帝,你還願意跟著朕嗎?」
林含雪定定的看著他,「臣妾願意與皇上,同生共死。」
李勛拂過她如畫的眉眼,「朕與你說過很多秘密,你於朕而言亦師亦友。若是連你都捨棄了朕,那朕又該如何是好?含雪,你發誓,永遠都不會背棄朕。」
身子微微的顫抖,林含雪揚眸看他,「臣妾,此身此心都是皇上的。」
李勛只是看著她笑,笑而不語。
握著林含雪的手,李勛斂了眉眼間的微冷,淡淡的開口,「含雪,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其實朕心知肚明,可朕也是萬般無奈。身為帝王,有太多的無能為力。饒是擁有天下,卻也很難擁有真心之人。」
語罷,他盯著林含雪隆起的肚子,「好好的吧!」
過了午睡時分,李勛起身離開了漪瀾宮,回眸再看一眼床榻上安靜沉睡的林含雪,眸光冷了少許。
走出漪瀾宮,李勛下令,「從今兒起,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任何人出入漪瀾宮,包括貴妃自己。」
袁成心下一顫,當即行禮,「是!」
楊雲錫沒有吭聲,有些事情,紙包不住火。
人活一世,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總要等到失去,才來追悔。
林靖安若是知道自己會害死尹若兮,他是打死都不會去永定侯府要人的。
而今……君失驕陽我失柳,一個失去了妻子,一個失去了心愛之人。
總歸,誰也得不到。
大概是覺得心灰意冷,侯府的新夫人在有孕之後受了點刺激,發了一頓脾氣,小產失子。自那以後,小侯爺便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林靖安這斯文的讀書人,則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見昔日的意氣風發與溫潤。
「你到底在幹什麼?」林儼呵斥。
原本優秀的兒子,突然間變成這樣,讓林儼很是生氣。可生氣歸生氣,終究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倒也沒說什麼重話,只是……心裡揣著事,有些話不吐不快。
林靖安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連書都拿倒了,許是有些氣餒,生悶氣般的將書籍往案上一丟,「爹……」
「永定侯府的事情暫時擱置吧!」林儼喘一口氣,「而今京中動亂,你該有更好的前程。」
林靖安一愣,「爹,您這是什麼意思?」
林儼負手而立,「意思很簡單,你切莫再沉迷兒女情長。有些東西不適合你,你該往前看。靖安,你想過沒有,若你大權在握,許是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結果?」
「爹的意思是……」
「永定侯府為何存在?而你為何會輸給卓君御?這不都明擺著嗎?」林儼輕嘆,「上有卓太后,有帝王之尊,咱們身為臣子,自然是鬥不過這天的。」
林靖安眉心突突的跳,「父親,這是大逆不道。」
「這是順應天命。」林儼長長吐出一口氣,微微眯了眯眸子,「靖安,而今的局勢已經刻不容緩。帝王暴虐無能,惹得天下大亂。大齊國將不國,咱們身為臣子又豈能坐視不5;151121779088459理。」
「父親!」林靖安厲喝,「萬萬不可!」
「爹從小讓人教授於你,想必你會做得比誰都好。」林儼冷笑,「放心吧,爹慣來做得天衣無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才是最好的結果。而今咱們要做的,只是隔岸觀火,看看這把火能燒得多厲害!」
林靖安面色發白,「父親,不可!我不會答應的!」
「你忘了自己是誰了嗎?」林儼一句話,堵得林靖安說不出話來。
垂眸,林靖安只有沉默。
外頭,林延卿悄然退去。
身份?
林靖安是誰?
這話說得可真是奇怪。
左不過林延卿著實沒想到,父親為了這小兒子竟然會冒此風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真是父子情深。而他呢?連母親和姐妹都保全不了,如今孤零零的什麼都沒了。
公平嗎?
都是一個爹生的,卻有著雲泥之別。
林延卿,不甘心。
憑什麼?
林家於大齊而言,算是根深蒂固的一派。林儼慣來算計,多少謀劃在其中。朝中黨閥之爭,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林儼卻能安然自若的到了今日。
可見,這林儼審時度勢,早就有了盤算。
現在,京城外頭慕容德起兵,還有莫名的軍隊將京城團團圍困,這孤島之中有多少勢力尚未可知。
但林儼深知,若是此刻不行動起來,來日就不可能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城內城外,看似連成一氣,但又各自為政。
李勛站在宮牆上,俯瞰著整個京城。
腳下的皇權,冒著滾滾硝煙,他不能行差踏錯,否則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文昌帝的下場,就是他來日的結局。要想掌控生死,就必須……孤注一擲。
他在等,等著最後的致命一擊。
「皇上?」楊雲錫急急忙忙的趕來,行了禮便道,「動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李勛擺擺手,示意底下眾人迴避。
獨自一人站在這牆頭,負手而立,眸光凜冽。
城外風起雲湧,叛軍終是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