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李朔盯著她,她能感覺到來自於他的微顫。他不會感覺不到她早前的行跡詭異,其實他是知道的吧?
「早前你應該查過我,只是後來我一直未有離去的動向,你便不願打草驚蛇。」桑榆含笑看他,「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這樣傻呢?這般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的,何苦呢?」
他仍是不語,只是伸手撫過她凝著氤氳薄霧的眉眼,彷彿要將眼前這人刻在骨子裡。
「我跟羅剎門的人聯繫,你應該有所察覺。李朔,不管我想做什麼,你都願意支持我放任我,可你想過沒有,如此一來我會變成你的困擾。因為緊盯著我的,不止是你。」她轉身戴上了銀色的面具,「皇帝興許已經懷疑了我的身份。」
「你要明白,我與他曾是最親密之人,雖然他不曾愛過我,可我們生活在一起多年,於彼此的生活習性和秉性都是最了解的。我是從宮裡出來的,在攏月閣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有些意向了,只不過這人慣於隱忍,尋常人感覺不到他的真實意圖罷了!」
「李朔,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理性對待你我之間的危機。我知你心,也願意與你交心,生死不負。可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免得最後……」
「不會!」他握緊她的手,「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會成為我的困擾。」
「那我們來說說這媚骨之毒吧!」桑榆抬頭看他,「在平城不只是一個王世年,還有一個人,乃是我父皇在世時貶斥的寵妃。」
「她是個西域來的女子,聽我母后說,她生得妖媚入骨,也正因為如此,當初父皇出巡在外,偶遇她之時便被她吸引。父皇有意帶她入宮,但我母后堅決不答應甚至於以死相逼。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她便失了蹤。」
李朔蹙眉看她,「你是說,這人跟你父皇……」
「對!」桑榆輕嘆,「我曾以為這平城可能是慕守業在搗鬼,可後來想一想,母後跟我提過的事情,隱約覺得可能跟這女子有關。聽母后說,父皇回宮之後還跟她有所聯絡,逍遙門的宮廷秘葯似乎也出自該女子之手。」
「左不過後來胡王失蹤,父皇便快速蟄隱了這些人。此後大燕覆滅,便已經無跡可尋。而今她身在何處,確實是個難題。但既然我可能是在平城中的蠱,5;151121779088459想來她應該還在那裡。」
李朔也覺得有些道理,「怎麼偏生得這麼巧,對你下蠱?」
「誰叫你當初將我推到風口浪尖。」她翻個白眼,「天下人都以為你將我捧在掌心裡,對我下蠱便能借刀殺人,你說這麼好的機會,誰會錯過?」
李朔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自作自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以這世上果真有報應,如今真是報應不爽。
桑榆一句話,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了大實話戳了某人痛腳,桑榆無奈的輕嘆一聲,「罷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用,我……」
「你跟羅剎門的人還在聯絡嗎?」李朔忽然問,
桑榆轉念便猜到他想說什麼,無外乎怕她再跑了。
「放心吧,我還得盯著你,免得你此去邊關丟下我們娘兩不管。」桑榆微微踮起腳尖,吻上他的下顎,轉而突然咬了一口。
李朔「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面色微沉。
「平城那頭我可不敢交給羅剎門的人,那是前朝之事。羅剎門摻合太多,難免要心生變數,我不願再惹來戰禍,是以這種事即便要查也得找個我信得過的人。否則消息泄露,一旦那女子投靠了他人,我豈非作繭自縛?」桑榆笑了笑,「我沒那麼蠢。」
「那我呢?」李朔問,「是否可以信任我?」
「若不信任你,我早就把這些事兒咽下肚子里,你還能聽到隻言片語嗎?在我皇伯伯那裡你尚且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想著能從我嘴裡掏出點什麼?我都死過一次,還怕什麼?」桑榆翻個白眼。
每每遇見她的伶牙俐齒,他總是無言以對。
許是在男人心裡,若是心上有你,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也不知是誰說過一句:若是男人心裡有你,你便是無理取鬧也是可愛;若男人心裡沒有你,饒是你乖巧懂事,也是處處不順眼。
船行到河中央的時候,李朔將命船夫將早就準備好的河燈取出,總歸是個念想,由著她發揮少女心。橫豎在他眼裡,永遠都是那驕橫跋扈又不講道理,略帶可愛的出走小姐。
桑榆想了半晌,才落筆寫了心愿條。可一旁的夕陽倒是有些為難,她不怎麼會認字所以有些字不會寫,最後還是桑榆給代筆的。
「主子的字寫得真好看。」夕陽由衷感慨。
桑榆笑了笑,「我這字是我父……我父親親手教導的,小時候練不好還挨過罵。」早些時候她一直模仿李朔的筆跡,而今是放河燈,所以她才敢用自己的筆跡。
一筆一劃,雲華敬上。
河燈隨波逐流,放在河中央漸行漸遠。
一願海晏河清,二願母子平安,三願如同樑上燕,與君長相見。
下船的時候,李朔正欲帶著桑榆回府,已然是下半夜,她這有孕的身子早就疲憊不堪。誰知這檔口上,那幫被李朔踹出去的小流氓就守在岸邊等著,真是鍥而不捨。
阿六俯首,「爺與夫人先走,奴才攔著便是!」
李朔點頭,隔著面具看了一眼懷中的桑榆。桑榆乏累得很,此刻圈著李朔的脖頸,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只在口中發出少許不悅的嚶嚀。
「睡吧!」李朔抱緊了她。
聞言,桑榆不再吭聲,乖順的躺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總有那麼一個人,無論你身處何地,都覺得有他便是心安。
此處交給阿六,李朔便帶著桑榆和夕陽先行離開。
等著攔下了那些小流氓,發現李朔已經走遠,阿六這才動真格的。但他們不殺人,只是將這幫人打趴下,然後快速撤離。畢竟晉王府的身份,不可輕易曝露。
只是這事兒,終有些許紕漏之處。
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