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林子外頭,李朔的臉色愈發蒼白,他需要休養。傷口處有些涼,他知道定然是止血散的藥性過了,血又開始往外流了。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不能走。
好在外頭有披風,暫時能擋一擋。
蕭啟和桑榆雖然在林子里,但為了確保安全早有暗衛蟄伏。
林子里不斷有消息傳出,最先射到狼的是桑榆。
一箭從狼嘴裡射進去,狼當場斃命。
延辛一口氣終於鬆懈下來,俯身笑道,「爺,側妃不負所望。」
李朔淡淡的笑著,瞳仁有些渙散。他著實很累,可放不下她,如何能現在就離場。等她出來,他還得給她撐場面,免得教她吃暗虧。
這丫頭是個有本事的,但……曾今遇見的挫折太少,是以即便聰慧卻也是個心慈手軟的。
她不夠狠,所以很多事情不是她不夠聰明,而是不夠心狠手辣才會輸。
既然這樣,她做不了的事情,他來做!
林子里的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桑榆掐著時間,估計差不多該出去了。
一道黑影掠過,桑榆手中還有最後一支箭。
箭無虛發,可最後桑榆住了手。
那是一匹母狼,拖著大肚子,乳頭下垂,想來很快就要產崽了。
按理說冬日裡,狼5;151121779088459是不產崽的,可是……偶爾也會有例外的時候。
桑榆緩緩放下了手中弓箭,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稚子無辜。獵狼倒也罷了,只是這母狼……算起來也是一屍兩命,所以她下不去手。
時間差不多了,桑榆勒馬轉回。
跑出林子的時候,她看到李朔坐在那裡,面色慘白慘白的,卻還是沖著她笑。
桑榆笑了,笑著策馬揚鞭。
翻身下馬的時候,她仍是自信而驕傲的。
狼的屍體都在跟前擺著,蕭啟黑著臉出來,見著桑榆的時候,眼睛里的光冷到了極點。
事實擺在眼前,桑榆比蕭啟多了兩頭狼。
「是你耍詐。」蕭啟眯起冷冽的眸。
桑榆笑了笑,「二皇子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兵不厭詐。桑榆雖然使詐,卻沒敢傷及二皇子。這一場比試是我與二皇子的較量,但咱們情分當先,不論家國利益。」
蕭啟一言不發。
事實擺在眼前,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倒也不盡然。」一直默不作聲的大皇子蕭錄終於開了口。
他若是一直不開口,旁人還真以為他是個啞巴!
蕭錄徐徐站起身來,一步一頓的走到桑榆跟前,仔細的打量著桑榆,「姑娘好箭法,例無虛發,著實令人欽佩,怕是多少男兒猶恐不及。」
「沒想到晉王殿下的身邊,還有如此女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你沒讓晉王失望,但……我們大齊的二皇子也不是那麼沒用的。」
「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總算不負所望。」
蕭錄負手而立,不溫不火的望著黑著臉的蕭啟,「二弟,你還沒輸呢!」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桑榆愣住,當即扭頭去看李朔。
李朔垂眸,約莫是贊同了蕭錄所言。
見狀,桑榆心頭咯噔一聲,也不知自己輸在了何處。自己明明已經贏了,蕭啟怎麼可能不輸?
丞相左格站起身來,「哈桑將軍,勞煩剖開狼肚子。」
桑榆的眉睫都讓揚起,之前她光顧著高興,著實大意了。
如今才算看清楚,蕭啟最後帶出來的那匹狼,就是早前自己放過的那匹母狼。母狼睜著眼睛,似乎是臨死前流過淚,眼角的灰毛都是濕漉漉的。
狼肚子被剖開,兩匹小狼就在狼肚子里待著。
血淋淋的小狼還沒睜開眼睛,但是……其中一匹似乎還活著。
蕭錄搖搖頭,「倒是可惜了,只有兩頭小狼。」
桑榆面色僵冷,「竭澤而漁,好本事。」
蕭錄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桑榆一眼。
約莫是「婦人之仁」的意思!
「皇帝陛下,平手。」左格行禮。
李勛一直在沉默,視線一直停留在桑榆身上。從她出來到現在,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李朔身上,未肯分一星半點給他。
早前的情根深種,終是成了過去。
「玩笑罷了!」李勛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望著眾人,「大梁與大齊邦交,於國於民都是好事。此後平息干戈,教邊關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免於戰火屠戮。」
蕭錄不置可否。
李朔起身,「皇上,臣弟身子不適,先行告退!」
李勛輕嘆,「老五莫往心裡去,既然身子不適,就先下去休息吧!這連日來的勞心勞力,著實該好好休息了!」
「是身子不適還是心裡不適,大家心知肚明。」李珩果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李朔不解釋,有些東西越解釋越說不清楚。
起身,行禮。
李朔掉頭就走,一副傲慢無禮的高冷模樣。
桑榆行禮退下,她心知他怕是撐不住了,是以得在他還能撐得住的時候,帶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若是他就地倒下,她刺他一刀的事情,怕是要瞞不住的。
「大齊的晉王殿下,好大的脾氣。」蕭啟嘲諷。
李朔全然不管,一如既往的邁步朝著園子走去。
桑榆與延辛緊隨其後,直到進了園子的大門,二人快速攙住了搖搖欲墜的李朔。
「我沒事,進屋。」李朔將自身重量都壓在了延辛身上。
桑榆紅著眼,快速關上了房門。
延辛扛著李朔,將他放在了軟榻上靠著,「請側妃快速解開王爺的上衣,卑職馬上給王爺上藥。只是單純的靠著止血散,實在是藥效單一。只有外敷沒有內服,唉……」
「廢什麼話?」李朔嫌延辛話太多,惹得桑榆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覺得心疼。
桑榆顫著手解開了李朔的上衣,「傷口裂開了。」
好多血!
「沒事!」他深吸一口氣,極力保持清醒,「早些年在沙場上,受過的傷比這個有過之而無不及。以前能扛過來,如今也無妨。」
桑榆流著淚看他,嗓子里發不出一點聲音。
延辛快速取了止血散,桑榆顫著身子,用紗布捂著他的傷口,看著鮮血染紅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