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桑榆自是聽不懂李朔在說什麼,權當是個故事。
李朔伸手攬了毯子蓋在她的身上,免她寒涼,「你許是聽不懂,不過沒關係,聽不懂便罷。你可以當我是沒話找話,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擱在心裡不說出來……」
「爺,你到底怎麼了?」桑榆問,「往日,你從不會說這些。」
在他的臉上,她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無措。
是的,無措!
就好像一個愣頭青,一個毛頭小子,遇見了心5;151121779088459儀的姑娘卻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於是,只能語無倫次自顧自說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懂的話。
「今夕非同往日。」李朔吻上她的眉心,「小榆兒,這一次,我絕不教你再等。」
「此前,很多人說我像蘇嫻。可後來,爺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桑榆定定的望著她,「誰是傲雪?」
李朔苦笑,一臉的無奈與微涼。
伸手撫上桑榆的容臉,他笑得有些艱澀,「傲雪枝頭嫣紅色,不墮風霜為哪般?」
她還是不懂,雖然她很懷疑李朔說的那些事,可能跟自己有關,跟傅雲華有關。可她遍尋記憶,不管是傅雲華的記憶,還是沐桑榆的記憶,都沒有傲雪此人。
「爺,到底在說什麼?」桑榆低低的問。
他鬆了手,她便從他膝上下來。
李朔將最初的那一塊玉佩遞給她,桑榆眉心微皺,這不是他們結緣的玉佩嗎?夕顏花紋,粗糙而簡單的紋路,絲毫不像是李朔這樣身份之人,該佩戴的。
可他一直視若珍寶,小心翼翼的收藏著。
彼時桑榆便想著,這玉佩的背後怕是有什麼故事。
如今瞧著,倒是印證了她的想法。
「這東西……」桑榆抿唇。
當日的山洞瘋狂,是他們的開始,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
有些人不管幾番生死,都會回到身邊。
李朔將玉佩塞進了桑榆的手裡,「這東西是一個女子送的,本王從未見過那麼不把人當回事的小丫頭。地上撿的也說是自己的,然後隨意送給他人。」
「送便送吧,還非得編著謊說什麼傳世之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把人都當成傻子來騙。不過是個最廉價的石頭片,非要說是羊脂白玉做的,硬生生誆了我一隻叫花雞。」
桑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拿這石頭片,誆了你一隻叫花雞?誰家的姑娘這樣厲害,連堂堂晉王殿下都吃了大虧?」
「彼時,我還不是晉王。」他凝眸看她。
桑榆「哦」了一聲,瞧著掌心裡的玉佩,「這東西瞧著質地粗糙,雕功簡單,怎麼看都不像是王爺的貼身之物,原來真不是爺自個的。」
驀地,桑榆心神一震,瞬間僵在當場。
李朔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桑榆捏緊了手心裡的玉佩,她找遍了沐桑榆的記憶,始終沒有任何關於這塊玉佩的記憶。聯想起李朔之前帶她去見胡王,然後……然後回來心性大變,她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答案。
「這東西……」桑榆將玉佩遞出去,「既然是那女子欠下的債,爺便好生收著,來日……來日方便討債。」
「這話,爺愛聽。」他握住她的手,玉佩就在兩個人的掌心緊貼著,「這筆賬,爺得好好的算一算。」
她屏息看他,腦子裡有些亂。想抽回手,卻被他死死的拽著不放。
不過,這倒是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十四歲那年,悄悄溜出宮去玩。彼時少不更事,看多了梨園裡的話本子,想著學那些英雄豪傑浪跡江湖行走天下。誰知後來是被人抬著回來的,不知怎的就回到了宮裡,腦袋上還多了一個血口子。
她記得當時母后哭得厲害,父皇怒斥太醫無能,說是若不能讓公主恢復原樣,就誅九族。
許是撞著了腦袋,她當時忘記了很多事,雖然此後斷斷續續的想起了一些事情,但也不算完整。父皇和母后堅決不許宮裡人再提這件事,她本就心大,所以也沒有追究。
後來,她遇見了李勛。
只一眼,她便覺得很是熟悉,竟有種故人重逢的感覺。
她當時還在想,那便是一見鍾情!
手心濡濕,桑榆呼吸微促,李朔說的那個小丫頭,該不會是她吧?
可這世上哪有這樣湊巧的事?
她真的,不記得李朔。
「爺是覺得,我是傲雪?」桑榆面色發白。
可她明明是傅雲華,怎麼會是傲雪呢?
「是誰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還有機會重新開始。」李朔含笑看她,眼睛里淌著流光,璀璨而奪目,「我想與你重新開始。」
「我們之前,結束過嗎?」她問。
他苦笑,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無奈與凄涼。
「你真的不進宮了?」桑榆問。
「你在趕我走?」他問。
桑榆急忙搖頭,「不是,只不過你不去,雍王那頭怕是要搶了先機的。若是能促成兩國議和,到時候名垂青史更得民心。」
「那你呢?」他問。
桑榆一愣,「我?」
「你也會名垂青史嗎?」李朔一本正經的問。
桑榆蹙眉,「自古以來除了妖妃禍國,女子很少……」
「那我何須名垂青史?」他一臉的嫌棄,「百花樓那邊可有消息?」
她去月滿西樓自然是悄悄的,去百花樓倒沒那麼多顧忌,所以李朔知道也不稀奇。看在他恰當好處轉移話題的份上,她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之前的話題,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還不如說正事比較自然。
「回京的時候,我便懷疑有人跟著我,沒想到是真的。」桑榆道,「利州密室里的那幫黑衣人,大概也來了京城。若我的方向沒錯,此刻人已經在雍王府中。」
「確定就是她們嗎?」李朔問。
「我之前說過,她們是女子。」桑榆想了想,「百花樓乃是三教九流都愛去的地方,消息最是靈通,這京城裡來了什麼生面孔,出了什麼事,他們最是清楚的。」
「只是不知她們要做什麼,從利州跟到了京城,肯定不是遊山玩水。我吩咐花娘,不許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