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她腳步蹲了幾秒,眼神怔怔的望著那道影子,甚至忘記了動作。
厲先生聽到腳步聲,扭過頭,漆黑的夜幕里,隱隱約約只能看見一道淺淺的影子,他皺了皺眉,一把彈開手裡的煙頭,快步朝她走來。
莫煙幾乎是被人拉撞進懷裡的,他的動作又急又重,撞得她半截身子都是疼的,傻傻的,甚至做不出別的動作,任由他將自己摟進懷裡。
莫煙的手凍得冰涼,嘴唇也微微有些發紫,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發出聲音。
「怎麼……是你?」
「不是我是誰?」
厲先生的聲音帶著激動的喘息,在空氣里凝結成一圈淡淡的白霧,「你希望是誰!」
莫煙被他語氣尖銳的質問,一時間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她突然伸手抱住他,不顧他的僵硬,聲音哽咽的發顫,「你怎麼才來……」
她哭得像個孩子,厲先生縱使又再多的怨言,這會兒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任由她抱著自己哭了好久,才僵硬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嘴唇動了動,語氣不大自然道,「我去了香港,晚上剛知道你的事。」
莫煙沒了聲音,厲先生微微鬆開她,還想說什麼,懷裡的女人慘白著臉,從他身上滑落下去,厲先生臉色一變,將她抱住,彎腰打橫抱起,走了兩步,突然發現掌心濕熱,他拿起手一看,掌心一片血紅……
凌晨四點鐘,雲安市第三附屬醫院。
長廊盡頭,急診室大門緊閉,不遠處的長椅邊兒上站在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他皺著眉盯著急診室的門,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捏著一根煙,就連煙頭已經燃燒到手指都沒有察覺。
「先生,這裡不準吸煙。」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女聲傳來,值班護/士臉帶倦色,盡職盡責的提醒。
厲先生指尖頓了頓,隨意將煙頭彈開,抬腳踩滅。
他抬起左手,看了眼腕錶,眉頭又緊皺了幾分。
電梯恰好也在這時候打開,李湛拿著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步調平穩的朝著厲景煜走來,張開大衣,披到厲先生肩上,低聲在厲先生耳邊說,「莫氏現在被全面查封,銀行開始催促還貸,他們只給了一周的時候,屆時不還,就會起訴,莫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會歸到銀行名下,到時候莫珩就不是莫氏持股最多的股東,莫氏土崩瓦解。」
厲先生眸色深沉了幾分,抿著唇沒說話。
李湛跟在厲先生身邊這麼多年,即便看著對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還有,莫諾已經被法院起訴,對方請的律師界名嘴蕭志國,吸毒販毒,賭博,故意傷人,這些罪名加起來,這官司不用打,莫諾都是要進去的,但是對方卻興師動眾的請了這麼一個有名的大狀,估計是不準備讓莫諾從裡面出來了。」
「蕭志國……」
厲先生琢磨著這麼名字,慢慢眯起眸子。
「蕭志國是蕭潛的父親,蕭潛是顧奕辰的發小,慕四少的朋友,您以前見過。」
「你想暗示我什麼?」
厲先生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李湛摸了摸鼻子,表情訕訕。
厲先生沒有再說他,他抬起頭深深的看了眼急診室,唇角慢慢扯平,一字一頓道,「打電/話讓時宴回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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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興集團。
顧奕辰看著電視上一連三天關於莫氏新產品鉛含量超標的新聞,他的心並沒有達到目的時候那種暢快,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跟憋悶。
「篤篤——」
顧奕辰關掉電視,伸手抹了一把臉,恢復平靜,沉聲道,「進來。」
盧彥推門而入,緩步走到顧奕辰辦公桌前,低聲道,「顧總,李行長剛剛打來電/話,銀行那邊已經開始莫氏還貸了。」
顧奕辰手指僵了僵,慢慢抬起頭,眼神陰沉的看著他,突然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揮落到地上,吼道,「滾!給我滾!」
盧彥怔了怔,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微微低了低頭,轉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
顧奕辰突然叫住他,聲音沙啞道,「莫——太太,現在……怎麼樣?」
盧彥望著他,抿唇道,「厲總剛做完手術,在醫院昏迷不醒,何彩姍捲走了莫家所有的現金,不知所蹤,現在莫氏沒有人有那個能力保釋她,太太,她還在拘留所。」
盧彥的每一句話,就像是插在他心口的一把刀,一道接著一道,根本不給他喘息的餘地。
顧奕辰捏緊拳頭,臉色煞白,好久,才輕聲道,「盧彥,我是不是很混蛋,她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盧彥嘴唇動了動,最終只說了一句。
「三年前,太太從三亞回來的時候,也問了我這句話。」
顧奕辰一怔,突然就想到了三亞那場對莫煙來說不堪回首的蜜月,那個時候她都不恨他嗎?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盧彥已經離開了。
偌大的辦公室,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突然想,連續三年,只要莫煙工作不是特別忙,都會親自做飯送到他的公司,可是她卻不知道的是,他一次都沒有吃過,那些飯菜,每一次都是被他丟進垃圾桶。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垃圾桶,裡面除了幾張廢紙,就沒有別的東西了,上一次莫煙給他送吃的,好像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他抓起桌上的一杯水,猛地灌了下去,接著,他的胃就突然抽搐起來,臉色也變得慘白一片,他伸手摸著大衣的口袋找胃藥,卻發現口袋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丟了重要的東西,心裡又慌亂,又痛苦。
他忍著胃疼,抓起大衣朝外跑去。
莫煙很怕黑,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總喜歡亮著一盞燈,因為他不喜歡。所以每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故意關掉燈,看著她又害怕,又不敢言語的樣子,他心裡就一陣暢快。
可是現在,只要一想到,她要一個人在那種暗無天日的監牢里呆上整整一晚上,他就覺得心頭像是扎了根針,疼得不行。
他要帶她出來,必須帶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