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核燼（十七）
守望者，宿舍501。
六個人摸索著就到達了這裏，是卡爾文這群試煉者，他們中間有一個女人伯莎因為傷口惡化而死去，剩下的人敏銳發現了不對勁，那日他們離開過後，不見了德川，也不知究竟是生是死。
而今日他們工作完回來之後，才看見正在統計數據的德川，臉皮和手指上麵有著明顯的疤痕，雖然已經正在愈合，不過依然看得出被人動了換皮手術。
這對他們來講是十分詭異的事情……
不同人的器官組織之間會出現排異反應，不用藥的情況下，幾乎很難契合。
而且對方傷口愈合的速度似乎也太不正常了些……
就算是德川從昨日他們被射擊過後消失的時間計算，一個人在一天的時間之內，這麽大的傷口怎麽可能連血痂都脫落了，隻剩下了淡淡瘡疤？
而且眾人明顯感覺到，德川臉上和手指上麵的瘡疤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變淡……
德川的眼神渙散，看得出被人催眠過，而且是深度催眠，配合上致幻劑，除非是行內的高手，或是極端的刺激，譬如電擊等，否則德川根本無法恢複。
那六名試煉者發現了德川身上的問題之後，卡爾文頓時便猜測到了是那名在下水管道區域裏麵偷聽他們說話的試煉者幹的事情。
他的後背有些涼意……
“德川被換皮，但還是德川……這意味著這已經是對方第二次乃至底N次這麽做了，被換皮的人也已經不再是單純的1對1的關係，我們就算找到了另一個被換皮的人，也沒有任何意義。”
美人艾琳隨著這些時間的適應，已經冷靜下來，她看待一些問題的眼光也變得十分敏銳。
眾人在幾乎已經完全死亡的501宿舍裏麵找到了第二個被換皮的人……
真正的德川。
他已經恢複了意識，但沒有任何反抗。
甚至完全不記恨唐秀。
唐秀為他留了一條生路，讓他避過了這一次宿舍裏麵的大清洗，沒有被可怕的怪物殺死。
看著這些死刑犯一個一個慘死在他麵前的時候，德川開始為生命感到了麻木，內心的絕望溢滿。
還有一根煙。
德川將宿舍裏麵的床拆了，來了一手鑽木取火，一邊在宿舍裏麵烤著冰冷的雙手，一邊小口小口抽著煙。
“王八蛋，拿了我的臉，就給我留了一根煙……淦！”
德川罵罵咧咧，語氣裏麵竟然還充斥著小僥幸。
至少他現在還有一根煙。
門口的六個人望著盤坐在地麵抽煙的德川，卡爾文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是……德川？”
德川微微抬起頭，麵容上的皮是唐秀的那張臉，他舒服吸了一口煙，淡淡回道：
“我不是德川。”
事到如今，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卡爾文皺眉，一個人的臉皮可以改，但是聲音不會變。
冷靜下來的他非常確定，對方就是德川。
“我們不是那些普通的藍卡身份的人，想必你應該比我們更加地清楚，白色身份卡和藍色身份卡的人最終沒有幾個人會有好下場。”
“德川，你也不想死吧……現在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團結在一起，一個人力量或許很小，但如果我們擰成了一塊……”
卡爾文廢話才說到了一半，便聽見德川冷冷道：
“擰成一塊被當場打死？”
卡爾文被德川噎住，嘴裏的話給重新吞了回去。
他記得昨天夜裏他們幾個人想讓德川帶著他們去城堡裏麵，結果被門口的機器人掃射地屁滾尿流……
“和他相比，你們的手段太過拙劣了，我還差點被你們害死……”
“現在還想讓我和你們合作？”
眾人沉默了一陣子，艾琳凝聲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是他讓我們這麽做的，你相信嗎？”
德川目光冷冷。
“你們以為我是傻子？”
他指著自己的臉，上麵已經看不出一點兒被換過皮的痕跡，雖然因為骨骼不合適的原因，他的臉有一些稍微變形，不過變化不算太大。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他已經證明了他完全不需要利用你們，就可以自己混入城堡……看見門外的那個‘我’了嗎？他已經對另一個人進行了同樣的手術，而那個人多半是紫色身份卡的貴族，他現在已經成功打入城堡的內部了，而你們……還是一群無頭蒼蠅！”
“那麽……這位女士，請你告訴我，這樣厲害的一個怪物，需要一群蒼蠅做什麽呢？”
德川的話非常難聽，以至於讓在場的人臉色都沉了下來，譚追擠了擠身上的肌肉，冷聲說道：
“我承認，我們的確低估了對方，那個混蛋很有一些小手段。”
“但現在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和我們合作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你不珍惜，那麽便隻有蜷縮在這樣的一個小角落裏麵等待死亡！”
他們對城堡裏麵的狀況一知半解，需要一名真正去過城堡裏麵的人來為他們詳述，然後再謀劃如何進入城堡。
德川緩緩搖頭道：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但是我不會再跟你們一起冒險了。”
“這個避難所裏麵已經不安全了，但它仍然有足夠的空間驅使我周旋，而城堡……對不起，沒有身份卡和資格，想要進去就是癡人說夢。”
“況且……裏麵未必就比外麵安全。”
“……”
他絮絮叨叨跟眾人講了很多關於城堡裏麵的事情，雖然他了解的不多，但還是盡可能地詳細說了出來。
或許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能夠跟正常人說上幾句話也不容易。
最後，卡爾文六人從501離開，臨走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詢問道：
“和你換皮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德川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微煽動。
“唐秀。”
六人愣住。
這個名字……他們在灰燼堡壘的論壇上麵看到過。
——一個如同怪物一樣崛起的新人！
他們並不知道唐秀究竟長的什麽模樣，直到此刻，他們才從德川的麵容上麵確定了唐秀的真實長相。
“原來是他……”卡爾文失神喃喃。
……
……
守望者，城堡大廳。
“對不起，安格斯先生……現在想離開城堡，已經晚了。”
冷漠的聲音從大廳上方的二層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踢踏聲音在空氣之中蕩漾出危險的訊息。
唐秀回頭，與穿著一身銀色的金屬長裙的安妮特對視，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金屬長裙……這個安妮特貌似是真的已經信奉機械之神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
表象不能夠代表一切，卻往往能夠流露出一些本征的東西。
她的形容幹枯，已經麵無人色，但出乎意料的是，安妮特的精神力量很不錯，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肉身的幹擾和束縛。
“今早的時候，外麵有變異的怪物發現了我們的升降梯，想要攻擊進來，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我已經讓機器守護者邁傑徹底摧毀了升降梯。”
安妮特話音落下，大廳寂靜了幾秒，而後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叫罵聲！
“什麽？你摧毀了升降梯？那誰來救我們？！”
“是啊！守望者不是隻有這一條通往外麵的路嗎？！”
“該死的老女人！我看你是想要殺死我們！”
“……”
諸如此類的埋怨聲音此起彼伏，一些心裏承受能力有限的女人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吧，擔心自己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