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紅羅小鎮（完）
陰影走廊的遠方，那裏黑暗彌漫，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重物拖拽在地麵的聲音出現，摩擦地甚至會讓人覺得刺耳。
壓迫順著陰暗之中的燈光蔓延，緩緩就到了眾人的麵前，窒息感在空氣裏麵蕩漾開，檔案室內的楚香影緩緩握緊自己手中的唐刀，目光鋒利了起來。
桃夭夭同樣感覺到了門外的異常，指尖攀上了巨斧，小臉上寫滿了嚴肅。
“你們好快啊。”
唐秀看著渾身是血的湯米，眉開眼笑。
“老實講，我沒有想到你們能贏的這麽輕鬆。”
湯米頭上無數的眼睛已經破碎了不少，正不斷向外麵汨汨冒著鮮血，但並不致命。
而他的祖母，已經死在了與異世界玩家的爭鬥之中。
被大火焚燒致死。
湯米雖然已經完全變異，智商所剩無幾，但情感仍在，能夠體會到心底洶湧的痛苦，幾乎將他燒成了灰燼。
對方那句“贏的這麽輕鬆”徹底激怒了他。
“死！”
他嘶聲長吼一聲，一道骨鞭朝著唐秀揮來，唐秀這一次沒有再硬抗，閃身躲開，那道骨鞭抽在了地麵，將硬土抽打出一條深竟半米的痕跡。
土裏麵的腥味散開，唐秀目光冷靜，打開了係統判定之後，果然發現對方已經完全開啟了自己的力量。
名稱：瘋狂的湯米
等級：17
類別：混沌
介紹：受到時間混亂的影響，湯米逐漸量子態化，普通的攻擊已經對它無效，想要殺死他，唯有找到它的死亡時間節點證明。
唐秀蹙眉，對方的麻煩程度已經超出了正常狀態，係統居然給出了直接的提示，看來這隻怪物異變後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原先副本的天花板。
他一邊吸引對方的注意，一邊將信息發送給眾人，對他們說道：
“計劃有變，我引開他，你們去小鎮上麵的醫院，尋找當年湯米的病症記錄，然後聊天室告知我，我們屆時匯合。”
唐秀迅速鬼化，冒著極大的風險，上前給了湯米一爪子，然而鋒利的利爪劃過湯米的身體時候，既然帶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片虛無物質。
能夠看見，能夠觸摸，但非真實存在。
簡而言之，唐秀不能對湯米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
楚香影三人聽到了唐秀的話後反應很快，幾乎是刹那間她便一隻手提著孫澤朝著外麵的黑暗之中衝去，與桃夭夭一同消失在了遠方……
唐秀一邊有條不紊地躲避著湯米的攻擊，一邊找機會反擊湯米。
即便是他不能傷害到湯米，也能夠給他製造一些麻煩，量子態的身軀雖然無法被徹底破壞，但恢複卻需要一點兒時間，這些微弱時間便是唐秀的救命稻草。
湯米的進攻方式不算單一，由於智商退化，換來的是近乎完美的戰鬥本能，唐秀在不斷地與湯米對壘的過程之中，常常被擊中，骨頭被抽打粉碎，鮮血亂飆。
他的自愈能力極強，並且這種自愈能力的源頭是從某種未知世界汲取的能量，身上的組織由暗物質轉化而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這是唐秀能夠跟一個比自己高出八級的怪物戰鬥的最大底牌。
如果怪物不能一下子給他造成過於嚴重的傷害，那就永遠無法殺死他。
哢嚓！
湯米右手的長鞭神出鬼沒，後背還有一個類似蠍尾的組織，尖端的血骨分叉，由尖銳骨刺凝結而成，朝著唐秀猛烈砸來。
饒是唐秀的那隻血爪堅固無比，也被砸開了花，血肉橫飛，黑色粘稠的血液從血爪的傷口處不斷滴落，唐秀麵無表情，一邊後退，一邊冷靜分析著湯米的進攻方式以及背後的硬直。
那些被他擊碎的‘量子破碎’在不斷地融入他的左邊鬼化的身體，順著血液緩緩融入那顆完全沒有跳動的心髒裏麵。
很快，唐秀看見了一些從前看不見的東西。
數據。
無窮無盡的數據。
眼前的湯米已經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由數據組裝而成的量子形態，在這種混亂形態下，他會破碎，重新組裝……但不會死。
又或者說，唐秀眼前所麵對的這個湯米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活過……對方一直都處於‘生或死’的狀態。
這樣的人無法被‘殺’，隻能被‘判定’。
就像是貓定諤的薛，它既生又死，隻有出現明確的判斷之後，這隻貓才會從量子狀態解除，成為血肉之軀。
從既生又死的狀態，變成生……或者死。
“黑魔鬼的心髒竟然能夠吸收破碎量子……多麽神奇的力量！”
唐秀目光露出了精光，扭動了自己的脖子，腦海裏麵瘋狂開始計算，甚至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的能力這麽變態。
好似天生就是這麽無解。
“這種感覺多麽熟悉……當初唐秀用我的心髒做實驗，也是借助量子破碎的力量抹去了我的記憶……奇怪，我為什麽要用‘我的心髒’？”
“我究竟是黑魔鬼？還是唐秀？”
腦海裏麵出現了一刹那間的失神，而後唐秀立刻便將這個問題扼殺。
“無論我曾經是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現在是誰。”
他抬頭望著眼前攻擊到了眼前的猙獰湯米，嘴角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病態在這一瞬間被瘋狂放大。
他在狂笑。
麵對湯米如同炮彈的攻擊，唐秀的那隻血爪忽然模糊了起來，然後竟然輕鬆地接住了對方的進攻！
“湯米，謝謝你的‘量子破碎’。”
唐秀緩緩笑道，一隻手猛地將湯米向遠方扔了出去。
“這股力量過於極端，我可不想像你這樣喪失神智，不過隻是‘借用’一點，也足夠讓我立於不敗之地了。”
量子破碎的力量極端且毀滅，會不斷湮滅一切，將物質回歸最原本的虛無量子態，但唐秀強大的自愈能力正好可以彌補這一點。
簡單點說，他現在可以控製自己的身體進入‘量子態’，即便持續時間極短，但也足夠幫助他擋住自己原本無法擋住的攻擊！
“以我現在身體的自愈速度，每過十秒就能夠短暫進入量子態一次，而量子態下，我幾乎可以無視任何攻擊……”
唐秀的雙目閃爍猩紅的光芒，對著湯米擺開了戰鬥的架勢。
“那麽……在你被判定死亡之前，我想咱們應該可以戰個痛快了！”
湯米仰天長嘯，身上的氣勢不斷攀升，要與唐秀不死不休，黑暗中二人的身影不斷交錯，傳來可怕的撞擊聲，警局的房屋被他們摧殘地不成模樣，地麵滿是坑坑窪窪的痕跡，猙獰無比。
透過唐秀燃燒著興奮的黑色火焰瞳孔裏，湯米依稀看見了一張逐漸遠去的麵頰，他已經忘了這張臉是誰，僅僅覺得一瞬間的熟悉。
二人打了大半夜，終於將警局徹底拆成了廢墟一片，而楚香影三人也及時帶著湯米的小時候的重症資料感到了此地。
看見了瘋狂對轟的兩個怪物，三人直接就傻了。
此時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出口時也隻有一句‘臥槽’。
唐秀的等級隻有九級，而湯米十七級。
無論怎麽看……這都該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
然而經曆了如此長時間的戰鬥，唐秀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簡直荒唐！
看著唐秀那張鬼氣森森的臉，楚香影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你他娘真的隻有九級？”
唐秀一拳轟開湯米，身體後撤，與對方拉開距離，鬼化狀態緩緩消失，扭動了一下幾乎散架的身體道：
“我比較抗揍。”
“東西拿來了麽？”
楚香影小心注視著遠方的湯米，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了唐秀，上麵的紙已經在年月的腐蝕之下逐漸變得幹黃，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紙頁上麵記錄著湯米當年藥效無用，隻能等死醫學證明。
唐秀拿著這醫學證明，走到了湯米的麵前，看著他笑道：“湯米，這是你的死亡證明。”
“在你很小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紅羅鎮醫院醫療技術有限，沒能救得了你。”
“你……已經死了。”
遠處的怪物緊緊注視著唐秀手中的紙頁，眼中滿是迷惘和空洞，身體變得不穩定，某種不可知的變化出現，他的身體和唐秀手中的那張證明產生了鏈接，而後那堅不可摧的量子態身軀，開始緩緩如雲煙消散……
沒有掙紮，沒有痛苦。
人要死的時候，馬上就會死。
那是他的死亡時間節點。
錯誤的時間線在這一刻被終結，虛空之中隱約少了一種凝視的沉重感，眾人明白未來那個不存在的湯米也隨著時間線的矯正一同消失了。
遠方黑暗的天際出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一絲沁人心脾的紅光。
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