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煉毒
柳嫣兒目光落在痛到蜷縮在一起的宮娥身上,她白皙的手掌微顫,下意識的扶上了小臂,大腦中一陣暈眩。
身旁的宮婢見狀,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著。
連翹輕笑著轉身,還以為是個膽子大的,其實也就是個官家小姐罷了,怕是今天這一嚇,要駭上好些天了。
直到連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時,柳嫣兒像是支持不住了一般,雙腿一軟,如玫瑰花般紅艷的嘴唇略白,就連開口的聲線都是有些顫巍巍的。
「將她送走,別讓本宮見著。」柳嫣兒眼神不經意的飄向了地上的那片血紅,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終是沒忍住,吐了出來。
御書房外,有侍衛嚴密把守,就算連翹在宮中可以肆意走動,但很明顯御書房不在此之列。
看來只有等晚上了。
雖然連翹現在鬥氣被封印住了,但是身手還是在的。
入夜,連翹早已換上夜行衣,守在御書房門外,趁著侍衛換班的間隙,她一個閃身就進了御書房。
一番查探之下,連翹不禁砸吧著嘴搖了搖頭,沒想到火楓國這麼窮啊,就連值錢一點兒的功法都是沒有,全是些制毒,煉毒的書籍,不過正好合乎連翹心意。
只是不知道這世界的毒藥與前世的化學藥劑比起來,孰強孰弱了。
連翹本身就有一目十行的本領,所以此刻她只是挑了幾本頗為重要的毒經在看著。
可幾本毒經下來,連翹發現這幾本書的最後一頁也之前的內容是一點兒都不搭邊的。
反覆的查看之後,連翹能夠確定,這些書籍的最後一頁不是書籍本身的內容,而是在指向什麼東西。
就在連翹即將有所思緒的時候,一聲尖細的嗓音在空蕩的御書房內響起。
「楓王,駕到。」
此時連翹身形已經避無可避了,沒有了鬥氣,還是有所掣肘啊。
就在連翹腦中飛快的想著應對之策的時候,無憂一把將連翹拉入了懷中,他眉眼含笑,纖細的指尖在唇間輕點,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無憂?連翹心下驚奇,但是卻小心的呆在無憂的懷裡,沒有動作。
門外的身影被宮燈印在了門框上,引路的太監將大門推開,楓王火紅色的衣角露了出來,腳踩金絲赤龍靴,可就踏進了一步,就退了出去。
被發現了?連翹微微蹙眉,心下一沉。
御書房的太監將門關上良久之後,連翹才從無憂的懷裡退了出來,有些疑惑的望著他。
懷中突然少了些溫暖,無憂雙手張開,嘴唇微微嘟起,想要去抱連翹,卻被連翹的眼神給攔了下來。
「是白衣服讓我來的,他說你有危險。」無憂湛藍色的眸子看著連翹的時候,透著些許無辜。
連翹想到皇宮內侍衛層層把守的侍衛,尤其是夜晚:「你是怎麼進來的?」
「直接走進來的啊,不過你放心,他們看不到我的。」無憂對著連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就像是在等待著誇耀的孩子一般。
「你又用了你的血?」連翹眉尖微蹙,上次無憂就是失血而陷入了昏迷,這次怎麼可以這麼魯莽隨意就用精血呢?
連翹將無憂的衣袖掀開,看著他沒有絲毫傷口的手,嗔道:「你現在倒是學會自己上藥了啊。」
「阿翹,沒有,我只是藉助了今夜的星空,用頭髮擺了個晃眼的陣法而已。」無憂將雙手在連翹面前來回的翻轉著,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我信你。」連翹輕拍了一下無憂的手之後,就不理他了,現在楓王沒有進來,是圈套也罷,是巧合也好,她都要繼續將剛才看到的東西串聯起來。
因為她剛剛隱約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好像還有餘年師兄的……
連翹將手上厚重古樸的書籍輕輕合上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面上勾勒出一絲苦笑:「原來如此啊。」
無憂雖然只是小孩子的心性,但是也能夠聽出連翹話中那有一抹無可奈何。
「阿翹,我們離開這裡好嗎?」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連翹,但是他知道既然這裡讓阿翹不開心了,那麼離開這個地方準是沒有錯的。
連翹微微頷首,沒有將手中的毒經放回去,而是收進了納戒之中,雖然這樣做事很冒險,很容易被人發現,但是連翹覺得這上面記載的事情,容淵應該親眼見見。
等連翹將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無憂再次將她抱入懷中。
回到嵐裳殿之後,連翹以想知道魏寒處境為由,將無憂支開。
此時容淵從身後的屏風之中走了出來,看到連翹擺放在桌前的毒經,好似一點兒都不意外,在她身旁輕輕的落座。
「你故意的?」見到容淵淡定的模樣,連翹眉尖輕蹙,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
容淵緩緩搖頭,薄唇輕啟,沉聲道:「不,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比別人告知的好。」
「是嗎?只怕是現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只是為了讓你中州之主的地位更加穩固?」連翹微微有些怒火,原來早先容淵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但是這種事情對於這些高位者來說,不過就是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嗎?
只是連翹不知道容淵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火楓國所做的一切,他雖然沒有出手,但也少不了在順水推舟,樂見其成的嫌疑。
「你信我,我不會害你。」容淵峰眉緊蹙,說出的話帶著些許不確定,是的,對於連翹,他第一次有了不確定的因素。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此時的連翹只覺得自己可笑,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容淵,甚至不惜露出破綻也要將書籍帶回來,讓他看,但是此刻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容淵嘆息一聲,身形隱匿在了空氣之中。
今日他來找連翹是想商議明日之事,但……也罷,順其自然吧。
容淵走後,連翹將樹上的幾個字反覆的斟酌著。
「災星自東原出,天下亂之。」
呵呵,就為了這可笑到的預言,連翹喪命,余年若不是被她遇見,怕此時也是下去見連翹了。
在那些閑散的毒經最後一頁,記錄的就是東原災星的具體方位及人選,只是上面的人此刻都已經死去一大半了,死法都不盡相同。
火楓國殺這些人,連翹可以理解,但是中州無極閣,對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與同流合污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不同意義上的將這些人逼上絕路罷了。
連翹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不少的這種自詡正義的人,背地裡乾的事情也不見得能夠見光。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或許是在氣容淵一開始就知道她這麼個人,卻任由她自生自滅?
第二日御書房就傳出上古毒經被盜的事情。
楓王也是雷厲風行的人,不問緣由,直接就命人將連翹帶了過去。
這是連翹第一次見到楓王,紅白交叉的發色,一看就是常年服毒,體內毒素堆積所導致的。
這火楓國的國王對自己也狠啊,連翹輕笑著上前:「見過楓王,只是不知道今日找我前來,所謂何事?」
楓王沒有回答連翹的話,只是將手中冒著黑霧毒茶一飲而盡,然後坐在高位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桌面。
直到昨日守著御書房的太監,將一沓毒經放在明黃色的桌案之上。
「昨日與嫣兒衝撞的人,是你?」楓王隨手拿了一部毒經,一邊翻看,一邊不經意的開口。
昨日的事情,眾多宮女太監都看見了,連翹想隱瞞也是瞞不下來的:「是。」
更何況這件事情最初連翹就是打著殺雞儆猴的想法在的,只是不知道這楓王是來興師問罪的?
楓王將手中的毒經隨意的扔在了案桌上的一角,唇角微勾:「也好,省的她整日無所事事。」
「原來楓王如此的長情啊,後宮中一個小小的妃嬪受了驚嚇,也是要來責問一二的。」連翹走到楓王跟前,眼睛掃過案桌上的毒經。
「呵呵,是沒記清楚嗎?這些毒經,你昨夜不是已經翻閱過了嗎?」楓王將身側太監端過來的毒茶遞給連翹。
昨日連翹驚嚇柳貴妃的那條路是前往御書房的必經之路,而且現在在宮中想要偷盜毒經的,除了連翹,怕是找不出嫌疑最大的第二人了。
看來這杯毒茶,自己是不喝也得喝了。
連翹輕笑著將楓王手中的茶盞接過,輕輕的嗅了一下,就像是在品茶一般:「斷魂香的味道夾雜著噬骨花的腥氣,楓王,你這杯茶,氣息上倒是差了些。」
「哈哈,毒藥嘛,總是要帶著它自己獨特的味道,才誘人,不是嗎?」
楓王見連翹眉眼含笑的將杯中的毒茶飲完,才轉過頭,吩咐身旁的太監準備軟轎。
「東陵連翹嗎?我的茶可不是這麼好喝的。」楓王看著連翹的面容不再柔和,略帶嗜血的眸子微微泛紅。
「自然。」連翹既然敢喝下這杯茶,那自然是有著萬全的準備。
楓王呈暗黑色的指尖,輕輕的指向連翹的納戒:「既然上古毒經,你已經看完了,那麼也是時候還給我了。」
連翹本來也沒有打算拿這本他早已爛熟於心的毒經談什麼條件。
只是拿出毒經的手頓了一下,停在了半空中:「昨夜,你是故意的,對吧?」
楓王笑著只是微微頷首:「怎麼樣?生來是錯的滋味如何?」
「看來楓王生來也沒有好受過,不然也不至於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想來百年之後無人送終,便是你最好的結局吧。」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與我走上一遭?」楓王起身向著御書房外行去。
看到門外華貴的軟轎,連翹輕笑一聲,毒茶也喝了,現在就走可不是她的作風,只是現在的去留真的是自己能夠做主的嗎?
這次在軟轎之上,連翹就多了個心眼,車上看似平凡的飾物,她都是仔細打量了一番。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楓王要帶她去的地方,就是天牢。
這次連翹倒是猜錯了,楓王帶她去的地方不是天牢,而是在嵐裳殿下的地下宮殿。
連翹微微蹙眉,這裡竟然藏在她居住了小半月的宮殿之下,而且她居然沒有差距,是最近的生活太過安逸了?就連自己本能的觀察力都下降了?
進入底下宮殿入口的時候,楓王揮退了眾人,手掌對著漆黑的通道一揮,一簇簇帶著腥氣的火焰燃燒了起來。
「屍蠟?」連翹微微蹙眉,她是第一次見到數量如此之多的屍蠟。
難怪會無法察覺嵐裳殿下的別有洞天了,用屍蠟擺陣,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幻化出一座人間地獄出來。
連翹唇角輕輕的扯了一下,面上以凜,原來自己從進駐皇宮開始,就已經在陣中了,楓王消失的這段時間,要麼不是在監視著自己,那就是在研製著什麼毒藥。
隨著地底的深入,哪怕有著異火護體,連翹也覺得身上越發的冷起來。
腥火消失,通道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修鍊鬥氣達到斗王之上的人,是能夠在夜間視物的,但此時連翹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別無其他。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亮眼的紅光,連翹微眯了眯雙眼,等她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就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她們此時腳下踩的路是用森森白骨堆砌起來的,邊緣的地方還掛著血肉,其上蛆蟲跗骨,下面是一道道水流,上面漂浮著無數具屍體。
不,不能算做事屍體,因為連翹能夠感覺到這些漂浮的人還有著微弱的呼吸。
中心的圓台之上,血肉模糊的屍骨上趴著各種類型的毒蟲,啃食間,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可更讓連翹側目的是高台之上的那個籠子里的活物,因為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手足都已經出現了異變,有的甚至內臟都是裸露在外面的,毒蟲在他們身上遊走,有毒的似乎就已經與毒蟲共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