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百鬼草
「大小姐……」
木苓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在擂台上哭嚎不休的葉寒。
連翹這時也回過頭。
她抱著雙臂,朝擂台上的葉寒冷笑了聲。
隨後,轉身拉住木苓,大步朝歸雲殿的方向走去。
這個梁子已經結下了。
眼下對她們也沒必要擺好臉色。
連翹拉著木苓,容淵則無所事事地跟在兩人身後。
三人繞過歸雲殿,連翹快步拽著木苓拐進了山腳下,來到一處無人的小徑。
她打量了四下,沒有發覺任何異動,這才從納戒里取出一枚蛇果。
通體金黃如玉,狀若小蛇,晶瑩剔透。
果子剛被取出來,此地的空氣里的頓時多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這是……」
木苓雖然不懂藥材,但是也能嗅出這果子非凡。
她神態疑惑地望向連翹。
「它是金鱗蛇的伴生老蛇果,你服下后,起碼能突破到四星斗者。」
連翹邊說,邊掰開木苓的手,將蛇果放置在她掌心。
她低聲嘀咕道:
「那個葉寒,還有她周圍的人一定會找你麻煩。
你成了四星后,閣尊應該會多注意你幾眼,葉寒就算想挑釁也不敢太明目張胆。」
木苓哭笑不得地反握住連翹。
「大小姐,這種好東西還是留給您自己吧,奴婢……」
她真心實意地希望連翹能更好。
誰知連翹卻揚起眉毛,提高音調反問道,「奴婢?」
滄靈學院不許呼奴喚婢,想到這個規矩,木苓立刻自覺失言地捂住嘴。
連翹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以後叫我連翹,還有,你覺得憑我剛才在擂台上的身手,需要吃這果子嗎?」
她邊說,邊將手在空中甩了下,做出一副搖鈴狀。
那副得意洋洋又俏皮的模樣,使得木苓「撲哧」一聲笑了。
大小姐的一番好意,她領下了。
不過直呼對方的名諱,還……還是有點。
木苓垂下眼皮,握著手中的蛇果,壓根不敢看連翹,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叫了聲。
「連……連,連翹。」
僅僅是個稱呼而已,卻困窘得說話都結巴起來。
連翹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這樣吧,讓她以後再慢慢習慣。
納戒里還剩下兩枚蛇果,另一枚是準備贈給連欽的。
「說起來,連欽人呢?」
連翹以為他還在登天梯上,當下拉著木苓準備前往練劍台。
誰知突然從天而降一道人影。
銀色長袍,腰間佩劍,眼眸一如既往的沉靜冷冽。
連翹幾乎被他嚇到。
這個人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來無影又去無蹤。
「咳,你在啊……給。」
連翹從納戒里掏出另一枚蛇果,輕巧地擱在他掌心上。
對方只是盯著果子看了幾眼,接著朝她一拱手,動作乾脆地收下了。
連翹忍不住拍了下木苓的肩膀,順便抬手指住連欽,嘴裡道:
「瞧瞧人家。」
木苓的聲音微弱了幾分,「嗯……瞧見了。」
「走,去練劍台。」
扔下這句話后,連翹當先朝小徑的盡頭邁去。
原本木苓身體不適,才停在登天梯上小憩,如今自己一行四人都逃課跑去了生死擂台。
嘖,希望消息沒傳得那麼快。
她現在趕過去,裝作剛跑完的模樣,應該會來得及吧?
練劍台。
檯子正面迎著陡峭的懸崖,雲海茫茫。
此時,長孫彥正站在台邊看著下方詭譎的煙雲。
他的身後一片空蕩,沒有別的身影,看來上早課的新生早已離開。
連翹等人剛抵達這裡,就見練劍台邊的長孫彥回過頭。
「師妹,我該怎麼說你好呢?」
一聲又好氣又好笑的嘆息從他嘴裡發出,長孫彥邊搖頭,便緩步朝她行來。
「第一天就逃課!」
他恨鐵不成鋼般點了下連翹的額頭。
「你說你逃就逃唄,還鬧出這麼大動靜,師父一定得罰我沒有盯緊人了。」
連翹急忙作揖,沖對方討好一笑。
「嘿嘿……師兄我錯了。」
她的態度和神情,都無比誠懇,令得長孫彥挑不出半根刺來。
當下,他撫額一嘆,「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呀,要讓師父知道你知錯了。」
連翹對他的話心領神會,立即點了點頭。
只是沒想到,師父他老人家平日只窩在藥王峰里,消息竟然半點都不落下。
長孫彥又轉過頭,目光在容淵和連欽身上打量了一圈。
這兩個小崽子,又不是自己葯閣的人。
看見小姑娘家打架,就逃課跑去湊熱鬧,該罰。
他當下指住登天梯,悠然道:「你們兩個,去跑個十二圈,師兄我會派人盯著。」
話里的意思無非是,別想偷懶。
容淵和連欽對視一眼。
這裡站著四個人,卻只罰了他們兩個……這位師兄心眼還真偏。
兩人不說二話,轉身掠向了登天梯。
見他們走了之後,長孫彥才將視線落在木苓身上,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丫頭,身上有寶貝就藏好,別惹人眼饞。」
木苓訝然地倒退一步,將袖子里的蛇果握緊了幾分。
葯閣的人,鼻子都這麼靈嗎?
她以為已經沒氣味了,想不到還會被人發現。
提醒過她后,長孫彥懶洋洋地瞥了眼登天梯,隨後叫了聲連翹。
「走,跟師兄回藥王峰一起領罰吧。」
連翹拍了下木苓,緊接著小跑追上了長孫彥。
偌大的練劍台上在頃刻間,只剩下了木苓一個人。
她猶豫片刻后,才朝煉香閣的方向走去。
不過這次木苓謹慎了許多。
她專程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走,並沒有直接返回煉香閣內,而是在煙霞峰里找了個角落。
這枚蛇果,儘快吃掉比較能安心。
畢竟煉香閣內的學子也擅醫,說不定有人就能聞出來呢。
木苓警惕地環顧周圍后,才一頭鑽進茂密的樹叢里。
她在盤錯複雜的山林間兜了幾圈,終於挑好了滿意的地方。
金黃色的蛇果從袖口滑到她的掌心。
空氣中頓時浮現出隱約的馨香,使人精神為之一振。
木苓盤在坐地,輕咬上蛇果一口,開始了修鍊。
另一邊。
栽滿辛夷樹的落花小路上,連翹跟在長孫彥身側,面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笑容。
她試探性地問道:
「師兄,憑你對師父的了解,他會怎麼罰我呀?」
長孫彥摸著下巴思忖道,「不好說,沒準讓你跳進思過池裡泡幾個時辰。」
「……」
所以當初為什麼要挖這個池塘?
連翹終於懂了葯閣學子對那個地方的怨憤。
她悄悄將手探進袖口裡,撓了下小黑蛇。
如果待會真被罰跳進思過池的話,剛好能讓寒玉在水底玩一會。
兩人順著小路,一直行到了藥王峰的山腰上。
這裡是整座山上氣溫最宜人之處。
既不像峰頂的寒涼,又不像山腳的潮濕,光線恰好斜斜地照著,辛夷花香在空中浮動。
身為五大閣尊之一,席鶴的住處自然不簡單。
穿過幾道深紅的抄手游廊,兩人眼前多出一座院子。
連翹幾乎是剛到此地,就聽到師父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語氣似乎還透著些微不悅。
「進來!」
連翹看了一眼身側的長孫彥,才朝拱門裡面走去。
當進入席鶴的院子后,她才明白師父的臉為何這麼臭了。
原因無他,院內有兩道纖細的身影,一跪一站。
那身櫻粉的服飾,以及無比眼熟的髮型,分明就是葉寒和師玉如。
「閣尊……師妹被葯閣弟子用毒藥毀容,請您為她主持公道。」
師玉如眼神擔憂地望著葉寒,語氣溫柔。
「我身為煉香閣的師姐,如今師妹竟遭此毒手。
玉如實在不忍心,所以冒昧前來打擾,煩請閣尊不要見怪。」
聽聞她這番說辭后,連翹登時冷笑起來。
「毒手?」
她快步上前,先朝席鶴拜了一拜,方才冷睨著葉寒和師玉如。
「不知道師姐口中的毒手指的是什麼?難道是指我在生死擂台上,留了寒師姐一命。」
師玉如不與她對視,只低頭不冷不淡地掃了葉寒一眼。
葉寒頓時掩面痛哭起來。
她這時跪在地上,突然朝席鶴狠狠地磕了幾個頭,語氣里透出十分的傷心。
「擂台之上刀劍無眼……師妹沒取我性命,我已經心懷感激。」
她抹著眼淚,揚起頭,對席鶴露出那張皮開肉綻的臉。
葉寒的臉上顯出幾分痛苦之色。
「可是姑娘家哪個不在乎自己的臉蛋?本來這等小事,絕沒有打擾閣尊的道理,可連學妹用的毒是白鬼草。」
她話音落下后,席鶴和長孫彥的面色皆是一變。
連翹見狀,不禁皺起眉頭。
「十幾年前那場慘禍,學院的人都知道。」
葉寒說話的同時看了連翹一眼,那眼神里透出的陰毒令人心驚肉跳。
她又接著道:
「連學妹初來乍到,可能不知道百鬼草是禁藥。
閣尊,我是真的走投無路才來求您的。除了葯閣,再也沒人能拿出百鬼草的解藥了。」
長孫彥這時陰著臉開口。
「說話可要負責任,你是老生,知道這件事牽連到百鬼草是什麼後果。」
氣氛似乎在一瞬間變得凝固。
葉寒的表情僵了僵,又連忙點頭,「我知道,師兄不信的話大可驗驗我臉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