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滄海之靈
北風夜訪，青瓦白霜。
幾日轉眼而過。
城外，渡船滿板霜如雪。
連翹一襲黑色斗篷，帷帽上的輕紗掩住面容。
在她身後，跟著男裝打扮的木苓，以及一身勁裝的連欽。
容淵穿著白色錦衣，陪在她身側，氣定神閑。
此時，天色才只是蒙蒙亮，可城外的運河邊已經擠滿了人。
數十條渡船停靠在河岸。
每條船前，都排著一條猶如長龍般的隊伍，幾乎望不到頭。
滄靈學院每年一度的招生，總會在東原各地引發這般空前的盛況。
連翹捏著手裡的推薦信。
幸好，爺爺和長孫師兄各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她。
否則這麼等下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上船……
幾人抄了近道，剛走到渡船附近，面前突然多出一位穿著滄靈服飾的女子。
她柳眉倒豎，滿臉不耐煩地吼道：
「這麼長的隊伍沒長眼睛啊！去，到後面排隊去。」
連翹徑自把推薦信遞過去。
「什麼玩意兒……將軍府？」
那名女子接過信看了一遍，才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連翹。
「原來是將軍府的人，先前怠慢了，這邊請。」
連翹笑著點頭，跟隨那名女子上了船。
周圍排隊的人瞧見這一幕後，立刻怨聲載道。
「咱們排了這麼久的隊伍，他們憑啥先進去！」
「你剛沒聽見嗎？人家是將軍府的。」
「將軍府又怎麼——啊，難道是那個經脈盡毀的連大小姐？」
「不是吧？經脈盡毀怎麼還來測試……」
閑言碎語聲，頓時在人群中傳開，隨著河邊寒風飄進了連翹等人的耳中。
對此，連翹充耳不聞。
她面色如常地上了渡船，渾然不將那些話放在心上。
四人中，只有木苓氣惱地回過頭瞪了那群人一眼。
這些無知刁民。
自家大小姐，那可是堂堂九星召喚師。
甚至幾日前和老將軍進宮，陛下都親口赦免了之前接風宴上的欺君之罪。
此等密事，只不過坊間沒有傳出來罷了。
四人上了船后，在女子的帶領下走進船艙。
裡面擺著兩張條案，鋪著絨布，上面都靜靜地擱置著一塊烏黑扁平的石頭。
條案之後的軟墊上，坐著一名精神抖擻的老者。
在他對面，有個少女正好拾起案上的石頭。
她牢牢攥住那顆石頭，似乎使出了渾身力氣，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在她的不懈堅持下，終於，石頭逐漸顫動起來。
只見兩道明亮的青色光芒，在石身上閃爍起來。
老者見狀，眼中浮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微微搖頭，點評道，「兩星斗者，不合格，明年再來報名吧。」
聞言，少女頓時花容失色。原本飽含期望的臉色，也瞬間變得低落起來。
又要再等一年……
她垂頭喪氣地起身，整個人猶如霜打的茄子般，興緻缺缺地走出這裡。
老轉抬起頭，看到連翹身邊的女子后，眼神微訝，隨後才將目光落到連翹身上。
「來報名的吧？過來，將手放到靈石上，全力釋放出鬥氣。」
原來這塊石頭能測試出鬥氣段位。
連翹依言上前。
連欽則來到另一張條案前，也握住了上面的靈石。
幾乎在同一時間。
艷紅的光，和白色的光大作。
四道靈力波動，分別在兩塊不同的石頭上閃爍起來。
「都合格！」
老者見狀，面上欣慰極了。
他笑得和藹，出聲道，「兩個四星斗者，你們的資質算中上了。」
連翹忍不住瞥了身旁的連欽一眼。
原以為，他最差也修鍊到了六星斗者。
沒想到靈石測出來的只有四星。
連欽察覺到連翹的視線，當下面色平靜地收回手，轉過身，重新站定到她身後。
領他們進來的女子，給兩人各發了一枚徽章。
水滴形狀，質地似乎是琥珀，藍的剔透，恍惚間如同見到了水天一色之景。
容淵和木苓，這時候也行上前去。
他們分別拿起一塊靈石，握在手中。
木苓畢竟出身於以武力威震東陵國的將軍府，她的鬥氣段位也比普通人要高。
釋放出鬥氣后，三道紅色光芒在石身上亮起。
老者滿意地捻了捻鬍子，朝她說道，「三星斗者，合格。」
聞言，木苓放下靈石，興奮地轉過身來，臉龐里的喜悅幾乎快溢出眉梢。
「大小姐，我也合格了！」
她眉開眼笑地跑到連翹身前。
只要能進滄靈，就又可以陪在小姐身邊了。
「嗯~」
連翹笑著頷首，順口誇獎道，「厲害。」
說完，她的目光便落到了容淵身上。
若是憑他在拍賣行時的鬥氣，那應付這點小測試，完全不至於讓人擔憂。
可如今的他，連吸納鬥氣都不會，還能過關嗎……
容淵握著那塊靈石，面色風輕雲淡。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靈石卻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老者的神情由最開始的期待，逐漸轉變成為尷尬，最後索性咳了兩聲，示意他該放手了。
原以為這行人都能順利過關。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最為氣度不凡的少年，竟然沒能釋放出半絲鬥氣。
真是出乎人意。
渡船外面還排著數百號人，總不能讓他一直試著。
「咳咳，你既然……」
誰知老者的話才剛脫口，靈石上就傳出道炸響。
「啪——」
那塊烏黑扁平的石頭，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裂開了。
而且過程中，沒有任何鬥氣波動的痕迹。
眨眼間，靈石上便布滿如同蛛網般的裂痕，隨後一點點的碎裂開來。
在老者和女子瞠目結舌的注視下。
那塊靈石在容淵手中，碎成了無數殘渣。
他輕描淡寫地一翻掌心，拂落沾染的塵埃，隨後對老者微一頷首。
「請問合格嗎？」
「……」
老者怔怔地盯著條案，上面跌落著數百顆碎渣，以及隨風而起的石粉。
之前還好端端的測驗石。
在這個少年手中，卻轉瞬成了這副模樣。
容淵唇角微揚，又頗為耐心地詢問出聲，「請問合格嗎？」
能感應鬥氣的靈石，都無比堅硬。
想不用一絲一毫鬥氣將其摧毀，除非是斗王級別的高手才能做到。
這個少年……
老者原本眼底的惋惜，頓時變成濃濃的驚喜。
「合格，當然合格！」
他猛地從軟榻上站起身，甚至於撐著條案的雙手，都激動得微微發抖。
老者強壓住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悅，生怕嚇到了眼前的少年，語氣十分溫和地開口。
「還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又來自哪個家族？」
容淵側頭，朝身後的連翹投去一瞥，唇邊的笑意透著幾分玩味。
「我叫衛庄，是個孤兒。」
她既然化名喬裝，自己何妨不化名衛庄。
連翹淡淡地別過眼。
衛庄，偽裝，這個人取的名真是沒新意。
老者頓時咽了口口水。
沒有背景？
如此好的天賦竟然沒背景！天賜奇才啊！
先前帶路的女子這時候上前，站定在容淵身邊，態度親熱地將水滴徽章雙手奉上。
緊接著，她又來到木苓跟前，將徽章遞過去。
這次的語氣，顯然比之前要熱情不少。
「恭喜四位考生，順利通過第一輪選撥，請拿好你們手上的徽章，它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呦~」
女子面上洋溢著笑容，伸出手，對四人做了個「請」的姿態。
「現在四位考生可以隨我去船尾了，我們將出發前往迷霧谷，進行第二輪考生選撥。」
連翹等人緊跟著她來到船尾。
只見那裡已經有了其他的考生，那些人或坐或站，表情謹慎。
發覺到連翹這行人後，都拿眼神掃了過來，不動聲色地評估起他們的實力。
此地的氣氛寂靜得有些不尋常。
偌大的船尾，共有十來個人，皆和其他人保持一定距離。
像連翹這般四人同行的，還真算是異類。
好在，那些人僅是淡淡地掃視幾眼，便又收回視線，各自繼續著手上的事。
或擦刀，或調息，都為下一輪的選撥做準備。
連翹等人尋了個寬敞的地方，並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
「大小姐，聽說迷霧谷在滄海里的一座島上。」
木苓眺望起遠處的海面。
碧波洶湧，百川歸海。
這片無邊無際的海，便是滄海。
滄海有一靈，名曰滄靈。
那是座廣袤豐饒的島嶼，如同被鑲嵌在滄海里的明珠，不斷吸引著各路才俊。
滄靈學院不同於東原的宗門。
拜入一門，日後行事就得考慮到宗門名譽，有諸多限制。
提起滄靈學院，留給人最深的印象，便是洒脫開明，包容萬象。
任何有天賦的人，都可以進滄靈學習心法，陣術，召喚甚至於丹藥等。而學子畢業之後，可以自在逍遙。
因此許多天賦出眾，又不願屈居人下的才俊，都會來到此地修鍊。
滄靈的盛名不僅於此。
裡面隨便一位老師，最弱都也擁有斗靈強者的實力。
這裡匯聚了東原最完整的心法，藥師，鬥技。
每位叢滄靈出來的學子，都是備受拉攏的香餑餑，想出人頭地那是指日可待。
不過滄靈學院的考生試煉，極為嚴苛殘酷。
首先，必須在十六歲前修鍊到三星斗者，否則無法登上渡船前往海島。
而且每年的選撥都不一樣。
迷霧谷，進行第二輪篩選的地方。
對那裡的情況連翹所知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