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天生異脈
即使是進入這裡后一直安然無恙的連翹,此刻心中也莫名覺得壓抑。
彷彿那扇石門後面,藏著什麼能擾亂人心的妖獸般。
容淵這時上前,似乎想要打開那扇石門。
連翹見狀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等等——」
她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身旁的南溪,以及手上的小黑蛇。
方才出聲詢問道:
「你確定要打開它?」
容淵抿著唇沒有應聲。
他跋山涉水來到此地,浪費那麼多精力,就是為了找到疑冢里的秘密。
現在已經到了這裡,哪有臨門放棄的道理。
他淡淡道,「躲我身後。」
連翹見勸不住他,立刻乖覺地藏在他身後。
萬一石門裡衝出個什麼東西,自己就不會首當其衝。
容淵揮手間,掌心凝聚出一朵電光流轉的紫蓮,其中透出了令人心悸的力量,彷彿能毀天滅地般。
連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隨後,容淵將紫蓮打到石門上。
剎那間石門轟然作響,碎石飛濺,周圍的銅鳥燈也被掀飛。
等一切平息之後。
連翹凝神望去,卻見那堵石門毫髮無損。
好似剛才的攻擊完全沒有打中它般。
「好堅固……」
目睹這一幕的連翹,心中不免驚詫萬分。
容淵眼眸一沉,眼底升騰起陣陣濃郁的紫氣。
此地變得雷聲隆隆,無數紫電劈開天際,皆朝那堵石門破去。
雷海中洶湧磅礴的氣勢,使得連翹渾身一顫。
然而雷聲平息之後,那扇石門竟然和先前一樣,連道划痕都沒有。
容淵這才住了手。
他俯身靠近,打量起了這道石門。
在發現上面刻著個淡淡的凹槽之後,方才不確定的皺起眉。
「這是要滴血嗎?」
連翹這時也探出個腦袋,瞧見門上有一道紋路詭異的血槽。
蜿蜒曲折,形狀像個複雜的古老符號。
容淵眯起眼睛,抬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一劃,隨後擱到血槽跟前。
鮮紅的血液順著凹槽,逐漸匯聚到一處。
那個原本暗淡無奇的符號,猛然間紅光大作,刺人雙目。
緊接著,這裡傳來隆隆巨響。
石門逐漸開始的同時,地面也開始搖晃。
成千上百的銅鳥燈滾落在地,然而燭火卻詭異的沒有熄滅。
石門僅僅開啟了一寸,裡面就勁風就迫不及待地想鑽到外面去。
在狂烈的風中,連翹的斗篷獵獵作響。
她被吹得眯起眼睛,只覺得那些風裡像有無數只手,不斷地揪扯著自己。
連翹這時候,終於體會到了寒玉黑蛟和南溪的不安。
這陣陰風像來自地獄。
能喚醒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敬畏。
石門后,突然間鑽出一根細長的紅線。
它似乎有靈智般,繞著三人轉了圈,隨後猛地鑽進容淵的眉心那朵蓮印里。
在連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容淵忽然倒地。
他的蓮印不斷閃爍著熠熠紅光,忽明忽滅。
最後,竟然徹底消失在他額頭上。
與此同時,滿地的銅鳥燈全部熄滅,一片寂然。
這裡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連翹掌心冒出團青火,勉強照亮了這塊地方。
她一眼就看到容淵昏倒在石門旁邊。
「靠!」
連翹急忙看向自己腳邊。
剛才勁風捲來時,她短暫地失了幾秒神,手上一松,沒抓住南溪和小黑蛇。
現在這兩人也暈倒在自己腳下。
連翹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這個地方原本就處處透著詭異,現在實力最強的三個都倒下了。
就留下她還清醒,這可如何是好?
連翹率先來到容淵身邊,輕輕地踹了他一腳。
「虧你還是個斗宗呢!」
「開門,開門,偏偏要開門,這下好了,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她蹲在容淵身邊。
手中的火光照在他臉上,琢磨著該怎麼弄醒他。
半晌。
連翹「嘿嘿」一笑,順手抄起滾落在腳邊的銅鳥燈。
她假惺惺地雙手作揖,對昏迷不醒的容淵懺悔道:
「大哥哥,我真不是趁機報復。只是眼下情況危急,在場又數你實力最高,我只好先弄醒你了。」
說完,揚起手舉著那隻銅鳥燈,猛地朝下砸去。
……
那根紅線鑽進容淵眉心,蓮印消除的一瞬間。
他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七歲前,容淵的記憶里一片空白。
父皇說,他小時候撞到腦袋,眉心留了個傷疤,然後就失憶了。
父皇還說,他嫌棄那個疤太丑,才讓國師給疤上畫了朵蓮花。
但那些全是編造給他聽的謊言。
蓮印消失后,容淵塵封已久的記憶,就如活泉般源源不斷的湧出。
他三歲那年生辰,寒江州用了調虎移山之計,騙父皇出兵。
趁父皇不在,暗中派人夜襲無極閣。
那個夜晚著實慘烈,無極閣的宮人被屠,母后被虜。
對方原本想帶走他一併做質,誰知剛靠近過來,就掉了兵器。
他無意識地抬手,對方的鬥氣便生生從體內抽出來,竟然全部為他所用。
鬥氣抽干后,那人的頭髮迅速花白,身軀變得衰老。
最後那群夜襲無極閣的人,全部死了。
就連他的母后,也死了,莫名其妙的衰老死去。
父皇察覺到中計,火速趕回來后,看到滿地血腥,以及母后的屍體。
而他卻莫名擁有了斗靈的修為。
從那以後,無極閣里多了一個禁地,就是他的宮殿。
殿內沒有任何活物。
年幼的他不懂如何控制體內那種力量,時常在不經意間,吸走別人的鬥氣,甚至是性命。
所以在七歲之前,他一直被關在宮殿里。
每天除了熟讀那些總也看不完的書籍和功法,就再無別事。
直到有一天,父皇帶著國師前來。
國師說:「天生異脈,非吉非凶。」
「它能剿除天底下所有惡念。」
「但只要是人,心底總會生出惡念,這異脈留著終是禍根……」
再後來,他的眉心就多了那朵蓮印,七歲之前的記憶全失。
不知為何,父皇和國師在一夜間變得蒼老許多。
他時常頭痛難忍,腦海中不時會掠過些奇怪的片段。
直到十幾年後,他繼承了無極閣。
皇兄不服,起兵造反,被他關進了大牢。
在牢內,皇兄說他生來就是妖物,不配坐上君王寶座。
皇兄說:「你是個妖物,邪祟!」
「東原,他死前特意去了東原,你不是想知道眉心那朵蓮印的秘密嗎?」
……
容淵倏地睜開雙眼。
他眼神透著幾分冷意,乾脆利落地捉住連翹那隻砸下來的手。
「你想幹什麼?」
連翹面色一僵,沒想到他醒得這麼快,索性變了臉。
「我好擔心……這裡好黑,還好您終於醒了。」
「你拿著銅燈做什麼?」
容淵不為所動,繼續攥著她的手,那雙桃花眼危險地一眯。
自己昏迷的時候,沒有鬥氣護體。
如果晚醒了一步還不知會迎來什麼後果。
有殺氣!
連翹立刻察覺到他的冷怒。
「這不是太黑了嘛,我一個女孩子家,當然有點怕,然後就……就想點盞燈咯。」
容淵唇角微勾,臉上的笑容深不可測。
他牢牢捉住連翹的手,在她臉上打量了圈,然而她的鬥氣未散,容顏也未老。
難道這個小丫頭,就是國師口中心無惡念之人?
她分明殺人不眨眼,趁火好打劫。
但進入地宮之後確實安然無恙,甚至被自己抓緊,也毫無異樣。
過了許久。
容淵才神情莫測地鬆開連翹。
連翹重獲自由,立刻丟下那個銅鳥燈,逃到小黑蛇身邊。
而在這時,對面突然傳出一聲極低微的忍耐聲。
連翹悄悄抬頭,只見容淵的眉心閃爍著黯淡的紅光,時隱時現。
他面色隱忍,正揉著自己的額頭,然而沒多久,一道鮮紅欲滴的傷疤出現在他手底下。
原本是蓮印的地方,浮現出個被紅線鑽過的傷口,像個硃砂痣。
紅點一出,南溪的身上開始往外溢出青光。
小黑蛇也開始被層層霜花覆蓋。
此情此景,和剛進入地宮時一模一樣。
「你……」
連翹大驚失色,抬手指住他眉心。
容淵也察覺體內多了兩道不屬於他的力量,這種滋味,既陌生又熟悉。
石門被開啟之後,地底就開始輕微搖晃。
到了現在,腳下的漢白玉磚開始寸寸斷裂,用不了多久,這塊地方就會陷進更深的地底。
容淵面色一凜,聽到頭頂不遠處有隱約的水流聲。
異脈重新回到體內后,此地的陣法也隨之消失。
他手腕一翻,朝那邊揮出道鬥氣,硬生生打穿了頭頂那塊石壁。
瀑狀的水流傾瀉而出。
連翹見狀,急忙俯身去拽南溪和小黑蛇。
這時候,容淵閃身來到連翹跟前。
他剛一靠近,南溪和小黑蛇的鬥氣就散得更快。
連翹只好將他倆抱得更緊,左手上淡淡的白霧升騰起來,阻撓了異脈繼續吸取鬥氣。
容淵帶著連翹等人,輕鬆地鑽過那道水流,破水而出。
這裡已經是長生山深處。
距離之前的懸崖不知道有多遠,沒有被戾氣波及。
容淵一出來,反手把連翹等人丟到岸邊。
他沒有再靠近,抿著唇,又掠到另一邊的河岸上。
連翹抹了把臉上的水,看他站在遠處,這才放下心來。
那根古怪的紅線,在連翹眼皮底下鑽進了容淵眉心。
加上剛才又看見他可以吸人鬥氣。
連翹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
只要那根紅線沒取出來,眼前的斗宗就會吸收任何人的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