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妖女,還記得小爺嗎?
城西。
納蘭商會的拍賣行,如頭沉默的巨獸蟄伏在一排商鋪中央。
它那灰白色的花崗岩,被陽光鍍了層金。
好幾隊雇傭兵們,左手持盾,右手舉劍,神情肅穆的站立在門外。
裡面的拍賣行正進行時,突然間,出現兩道無比強橫的氣息將此地包圍。
「何人!」
為首的兵長如臨大敵,盯住對面的兩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個少年,唇紅齒白,頰邊隱現著小小的梨渦。
在他身側,站著一個冷若冰霜的女人。
那兩道使人渾身顫抖的威壓,就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
南溪和赤霄,似乎沒看到這些嚴陣以待的雇傭兵們。
或者說,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底,旁若無人地朝大門這邊走來。
受雇於人,就得盡到職責。
兵長這時候上前,客氣地說道:
「拍賣會已經開始,不再待客,兩位請回。」
雖然察覺出他們眼神不善,但出於心底的惶恐,讓他沒敢說出更過分的話。
「呵~」
赤霄冷笑了聲。
南溪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膽子倒大,什麼東西都敢賣。」
他的眼神落到「納蘭拍賣行」幾個金字上,原本陰冷的眼神驟變。
「納蘭家,很好。」
南溪抬起手,一道鬥氣荊棘嗖的躥出,抽到那塊最大的花崗岩上。
堅硬無比的岩石,在他的荊棘下竟然比玻璃還脆弱。
金漆大字周圍,猛然炸開無數道極深的裂縫。
南溪見狀,這才收回鬥氣荊棘。
那塊花崗岩少了支撐,轟然砸落下來,碎石翻滾著四濺開來,甚至波及到隔壁那條街。
「啊——」
「快跑啊!」
雇傭兵們驚叫著四竄而逃。
「想跑?」
南溪手指微動,他們腳底下頓時攀上許多帶刺的荊棘,眨眼間爬到背後。
「噗」的一聲,荊棘穿破了那些人的胸膛,探出個沾染血色的枝。
乍眼望去,每人的左胸前都像生長了一朵妖艷的薔薇花。
赤霄掌心冒出火焰,斜了南溪一眼。
「出手還挺快。」
「被我一招斃命,總比在你火里燒死強。」
南溪雙手併攏,那些鬥氣荊棘猛然收回到他腳下。
赤霄揮手拋出道火,衝天的紅光將城西映得一片血色。
異火一出,滿地屍體全被焚得無影無蹤,空氣中連絲血腥氣都沒有。
除了地上的白灰被秋風捲起,紛紛揚揚地飄去到九天上。
整座西城,都浸染著白灰。
遠看就像蒙了層煙雨,朦朧又凄迷。
拍賣行的大門外,駐守的雇傭兵們此時已經全被處理掉了。
錦衣男子才緩步從另一條街巷走出。
四下里,還有許多開門的商鋪。
裡面的人親眼目睹剛才的慘狀后,紛紛嚇軟了腿,連逃都不敢逃。
生怕一邁出門,就被那兩人視作納蘭商會的逃兵一併消滅了。
他們面色慘白如鬼,瞪著眼,驚恐至極的看著從門外走過的錦衣男子。
他的錦靴踩在青石板上,神情淡漠。
眉心那朵蓮印,深深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一頭潔白勝雪的麒麟,身姿優雅,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
「主子。」
見他過來,赤霄和南溪俯首行禮。
錦衣男子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後目光落到那緊閉的石門上。
南溪立刻上前,掌心釋放出鬥氣荊棘。
拍賣行內。
連翹聽著小黑蛇的話,眉頭不禁皺起。
她兩眼望向那名美艷的拍賣師,正準備開口,結果耳邊傳來道炸響。
聲勢能穿雲破石,震得她有些頭暈。
「砰——」
那扇幾百斤的石門,突然被人強行破開了。
濃煙碎石中,隱約出現兩道身影。
場內的人都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全望向了大門那邊。
明亮刺眼的陽光斜照進來,那扇奇重無比的石門,竟然眨眼間不翼而飛了!
滿場寂靜中,兩道身影從濃煙之後行出。
他們錦衣華服,眼神睥睨,冷冷地注視著拍賣師手裡的那本古籍。
這兩個人,渾身的氣息如同地獄修羅一樣,令得靠近他們的客人心生怯意,忍不住往後縮去。
看到那名少年之後,連翹震驚地捂著嘴,瞬間鑽進桌子底下。
我去!
竟然這麼巧?
她睜著圓溜溜的杏眼,腦中一片混亂。
莫名其妙來拍賣行幹嘛……該不會是捉自己的吧?
連烈風和其它世家的人,這時全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觀察那兩個破門而入的人。
連欽抱著劍俯身,瞥了眼桌子底下的連翹。
「大小姐?」
「噓。」
連翹急忙將食指豎在唇邊,聲音輕到幾乎不可聞。
連欽會意,直起身不再看她。
南溪耳朵微動,抬起頭,將二樓冷冷的掃視了圈,卻沒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赤霄的語氣冷冽滲人。
「納蘭拍賣行,竟敢挖我主子的祖墳,你們真是活膩了!」
她毫不掩飾眼底陰冷的殺意。
話音落下后,原本沉寂的氣氛變得更沉寂了。
以連烈風為首的各大家族全反應上來。
原來這本古籍不是盜墓賊挖的,反而是他們納蘭家乾的好事。
如今屁股沒擦凈,還叫人尋上門來。
在場的人都選擇了袖手旁觀,沒有誰想摻和進這件醜事。
那名拍賣師聞言,眼光閃爍起來。
「空口無憑,你憑什麼把髒水潑到我們頭上!
該不會是看上我們家東西,沒有錢買,才用這種卑鄙的伎倆強搶吧?」
她的聲音響徹全場,正極力為納蘭家證明清白。
連翹在桌子底下聽得咂舌。
美人兒,你何必這麼想不開,說那種話豈不是找死?
赤霄眼底的殺意洶湧起來,「找死!」
這時候,門外響起一道從容不迫的聲音。
「交出東西,自斷舌頭,就饒你納蘭家一命。」
那嗓音清越堪比流水擊石,使得在場的人有些恍惚。
連翹頓時抱緊了胳膊。
斗宗……
他們怎麼全來了。
南溪揚起下巴,眼神像掃過螻蟻般,語氣輕蔑。
「你們無知,主子願意不追究這次罪過,乖乖咬掉舌頭,否則就滅掉你納蘭家。」
連翹咽了咽唾沫。
少年的話雖然聽著狂妄至極,但就是事實。
他甚至不用出手,只要驅使那頭赤金火鸞就能毀了東陵國。
拍賣師聽了他的話后,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納蘭家是你動動嘴皮子就能惹起的?」
從沒有人敢揚言滅掉納蘭家。
還想讓她自己咬斷舌頭?
「這忘川大陸上,還沒有我家主子惹不起的人。」
南溪揮手打出一道荊棘,快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甚至於沒人看清,那名拍賣師的胸前就陡然爆出一朵血花,鬥氣荊棘鑽進她身後的石壁上。
噼啪聲中,碎石炸裂。
這時,門外的濃煙散盡了。
錦衣男子神情淡漠地走進來。
徐徐寒風挑起他披散於肩的黑髮,露出那雙桃花眼,美得能懾人奪魄般。
眉間的蓮印尤其引人注目。
他負手緩步走進來,一襲皎如明月的銀白錦袍,外面是層薄如蟬翼的金絲罩紗。
在火光,和身後紛飛的白灰中。
他像個吸風飲露的神仙,讓人只敢卑怯的仰視,不敢生出親近之心。
錦衣男子掃了下倒地的拍賣師,眼神輕飄飄地落在那個托盤上。
赤霄立刻走上前去,擦掉古籍上面的血跡。
然而,斜地里突然響起道慍怒的嗓音。
「竟然敢當著東陵皇族的面行兇!無法無天!」
納蘭家族的主事人,終於從拍賣師的死亡中回過神來。
他直接搬出皇族,好為自己壯膽,隨後大手一揮,「來人,把他們都捉起來。」
拍賣行內部,四周突然衝進來許多高手。
不知好歹。
這次,錦衣男子的面色終於閃過一絲冷怒。
「全殺了。」
「屬下遵命。」
場內的人面色頓時變黑了。
這裡好歹有皇族坐鎮,又齊聚了三大世家,東陵國內的頂尖勢力盡數到場。
這個從哪冒出的人,竟敢這般堂而皇之的大開殺戒。
未免也太狂妄了。
「豈有此理!」
三大世家的人同時動了。
連烈風剛欲拔出長劍,連翹急忙從桌子下探出腦袋,雙手抓住那柄劍鞘。
「爺爺,不要動手!」
南溪釋放出的鬥氣荊棘一滯,轉過頭。
視線牢牢地盯住連翹所在的雅間。
他沒聽錯。
是那個妖女的聲音。
南溪飛身而起,背後瞬間張開兩道長翼,青光耀眼,使得場內的人都變了臉色。
「鬥氣化翼,他……他是斗皇!」
所有人都面色駭然。
四國之內最頂尖的高手,不過是斗王而已。
這個少年竟然是斗皇,即使在整個忘川大陸,都算得上最頂尖的高手了。
他,像他這種人物,怎麼會來到東陵?
原本打算出手的幾個家族們,全都在第一時間坐回到椅子上。
「少年斗皇……」
「他只是個隨從,我的天!」
南溪轉瞬間掠到了那扇木窗前,他蹲在窗欞上,目光盯住蹲在桌子底下的連翹。
背後的鬥氣翼,在收攏時,一不小心砸壞了隔壁。
這種小損失完全不值得南溪上心。
他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妖女,還記得小爺嗎?」
連翹僵硬地回過頭,臉上那道火焰狀的疤痕,使得南溪微微驚詫。
兩個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