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師兄的風流債1
「住口,你懂什麼!」
戾不想和連翹過多解釋,扔下這句話后,就消失在她的腦海中。
連翹輕輕哼了一聲。
如果那個閻王真是斗皇實力,比長生山裡的少年還遜色幾分,那麼他一定來自冥城。
戾怕的不就是兩樣:一為斗宗,二為冥城。
多麼簡單。
憑她的聰明才智會不懂?
連翹頗有興緻地轉了轉自己的左腕,隨後抬頭,繼續朝奉京城內奔去。
她跑得快喘不過氣時,終於瞧見隱約的城郭輪廓。
奉京城后,有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名叫鳳鳴,山溫水軟。
護城河就是從深山裡蔓延出的鳳鳴河。
此時河邊端坐著一人,披蓑戴笠,腳邊還端端正正地放著個小木桶。
裡面舀了半桶護城河水,游著近十條被鉤子掛破嘴的河魚。
長孫彥凝神望著平靜的水面。
他垂釣時,整個人都變得尤其專註。
即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懶得理會,眼珠子一錯不錯盯住魚漂。
偏偏身後那個人極不懂事。
跑起來踩著地上落葉,四周似乎都回蕩著干葉被踩碎的「嚓嚓」聲。
吵死了……
長孫彥沒有回頭,依舊握住手裡的釣竿。
誰知在下一刻,身後的人到了跟前,突然低喝一聲,「師兄!」
清脆中摻著幾分憤懣的嗓音,使得長孫彥眉頭皺起。
聽到那種責怪的語氣,他差點懷疑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
長孫彥回過頭,看到個灰頭土臉的小娃娃,正是連翹無疑。
此刻的她像極了小叫花子。
衣裳的袖子破破爛爛,嘴唇裂了層干皮,面色蒼白如紙。
何況人又生得瘦弱,在風中飄飄蕩蕩,幾乎隨時會被捲走上天般。
長孫彥砸了咂嘴。
魚也不釣了,索性放下釣竿,上下打量起了連翹。
「呦~幾天不見,你怎麼改行要飯了。」
「還不是你害的!」
提起這茬,連翹就分外氣惱。
她只是無辜地去送個丹藥,竟然都能被那個女人抓起來。
長孫彥覺得自己被條小狗莫名咬了口,語氣不免透著委屈。
「我又把你怎麼著了?」
連翹沒力氣和他在這裡解釋。
餓了兩天,流了點血,還在城外崎嶇的小路上跑了快十里。
她此時小手一伸,指住地上的木桶和釣竿。
「我餓了,師兄先請我吃飯。」
長孫彥悻悻地收起釣竿。
連著兩次,都被連翹這個小混蛋擾了興緻,他還偏偏發不出火。
得!
他撈起木桶,起身朝城內走去。
連翹有氣無力地跟在他身後,低頭瞥了眼木桶裡面游竄的魚,不禁好奇道:
「你怎麼老在這裡釣?」
這句話頓時激起了長孫彥的興趣。
他眸中閃過抹亮色,侃侃而談。
「城外是活水,冬不結冰,長流不斷,裡面的魚每條都肉質鮮嫩,豈是家養能比上的?」
連翹望著桶里的魚,眨巴著眼。
「師兄真講究,待會兒我也嘗嘗它。」
她現在餓得頭暈眼花,看到什麼都想吃兩口。
誰知長孫彥瞥了她一眼。
「這是給貓吃的。」
「喔,那你當我沒說。」
……
奉京城內,一家酒樓里。
夥計上滿了菜后,連翹左瞧瞧右看看,最後端起碗羹湯抿了起來。
「你這樣子真不像餓著了。」
長孫彥單手撐著下頷,隨意地瞥了連翹一眼。
連翹喝乾那碗羹,才抹了抹嘴,道:
「就是餓了兩天,本姑娘更要細嚼慢咽,免得傷胃,你不懂。」
一碗散著熱氣的肉羹湯下肚,連翹覺得精神了點,這才執起筷子,邊挑菜,邊盤問起來。
「師兄,你和葉竹青之間有什麼仇什麼怨?」
她這道話音落下,長孫彥微愣,隨即反問道:
「你去賭坊了?」
「沒有。」
連翹搖搖頭,緊接著瞪了他一眼。
「她以為我是你徒弟,把我捉了起來,差那麼一點點,我的眼睛就被她挖了!」
聞言,長孫彥更加吃驚。
「你怎麼逃出來的?」
連翹不想透露有關戾的消息。
她眼珠一轉,想到曾經在後院里問長孫彥如何從賭坊里逃出來,當下正色道:
「那個女人確實毒辣,幸虧師妹我機靈過人,用了曠世奇計,才險險逃脫。」
乍聽這句話處處都透著熟悉。
長孫彥沒有深想,立刻追問起來,「什麼計?」
「嘿嘿。」
連翹扯起唇,笑得無恥極了,「美人計!」
「……」
對這番說辭,長孫彥壓根不信,嘴裡卻調侃的附和道,「厲害厲害。」
連翹埋頭又夾了一筷子菜,連著吃了好幾口,才皺起眉抬起頭。
「師兄,你倆的恩怨還沒說呢?」
差點就被他把話題帶過去了,狡猾。
長孫彥眉頭蹙起,臉上難得浮上一層苦惱的神色。
「我和她那點事啊,唉!一言難盡,回府再說。」
連翹點頭,又專心致志地夾起了碟子里的菜肴。
而她的對面,長孫彥撐起下頜,望著窗外的街巷屋檐,表情萬般惆悵。
鎮北侯府,西院。
連翹靠在翠竹上,悠閑地放著火,烤魚。
長孫彥在自己的老地方,抱著花貓,心不在焉地逗弄起來。
他猶豫半晌,最後長嘆一聲,才講起了故事。
「這件事本不該讓任何人知道,但她已經找上了你,我就說給你聽吧。
半年前。
時值初春,乍暖還寒的季節,冰雪尚未完全消融……
師兄我遊歷完大半片南域,抄了條隱蔽的近路回東陵國,途中需要穿過長生山最南邊。
在那一帶的山坡下,發現躺著個昏迷的女子。
她的臉上全是血,衣裳也被碎石劃破,瞧著像是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最嚴重的是肩胛骨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都能瞧見骨頭。」
講到這裡,長孫彥清咳兩聲。
「我這般善良的人,怎麼會放任一個弱女子在深山裡自生自滅呢?」
連翹緩緩放著手裡的青火,看了過來,「嗯,快講。」
長孫彥又嘆了一口氣,表情似喜似悲,接著開口道:
「於是我就把她救了起來,因為她身上傷勢太重,不宜挪動,我只好就近找了個山洞……」
在他的講述下,時間彷彿回到了半年前。
山洞裡。
葉竹青高燒不退,夢裡全是被唐門追殺的情景。
在夢中,她誘敵進入長生山,引來凶獸,布置好重重機關,終於慢慢磨死了唐家「忠」字門的長老。
可惜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被對方的傀儡撓了極重的一下。
半路上失血過多,導致慘凄凄地摔下山坡,悄無聲息地橫死在長生山裡。
噩夢做到這裡,葉竹青驀地驚醒。
她勉強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昏暗的山洞裡,只有一堆燃燒著幽幽白火的乾柴,洞內再無他人。
葉竹青扣住洞壁上凸起的石塊,終於坐了起來。
她身負重傷,只想回到暗街,誰知剛一動彈,肩胛骨就痛得讓人無法忍耐。
剛被包紮好的傷處,又裂開了。
葉竹青蜷在地上,手上的胳膊痛得抽搐起來,就在這時,洞外閃進了道身影。
「哎呀,醒的挺快。」
伴著一道清朗中帶著笑意的嗓音,從洞外走進來一位青年。
他服飾精緻,手上拿著一大把亂草,草葉上沾滿了泥土和冰雪。
邊說,還邊拽過葉竹青的胳膊。
他手上取出了根細長的毫針,直接扎在了她的肩頭。
對這種莫名其妙的人,葉竹青十分抗拒。
她想抽出胳膊,卻沒力氣。想釋放鬥氣,身體卻太虛弱。
葉竹青只能狠狠地咬著牙。
「滾!」
「好凶的女人啊。」
長孫彥砸了咂嘴,並沒有停止給她療傷。
葉竹青雖然防備心極重,但隨著他那幾針下來,肩胛骨上的痛楚卻是減緩許多。
感受到傷口細微的變化之後,頓時明白身前的青年並沒有惡意。
「你是誰?」
葉竹青冷靜下來,索性看著他在自己的胳膊上施針。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對待恩人呢,不需要你以身相許,客氣點兒就行。」
「你!」
長孫彥挑眉一笑,沒理會她的羞憤,繼續專心致志地扎針。
過了許久,葉竹青的傷口暫時被控制了,不再流血。
他才拿起放到地上的藥材,就著葉片上的雪,簡單清洗了下。
緊接著,長孫彥的掌心釋放出白火,在山洞中亮起一抹皎月般的幽光。
葉竹青抿著唇,後背靠在冰冷的洞壁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那人煉藥的手法嫻熟。
饒是自己這個外行,也能看出他不是尋常的煉藥師。
白火在他掌心無聲的燃燒,給洞內人的身上籠罩出一層蒼白的微光。
他衣襟上的金絲暗紋,被白火一映,燦然生光。
從初踏進山洞,那人的眼中便始終漾著淡淡的笑意。
雖然說話風流了點,但是舉止挺守規矩。
初次相遇,葉竹青對長孫彥這個人的印象極好。
就這麼過了兩日。
葉竹青的防備心不再像最初那麼強烈,心情好了,還會和長孫彥說幾句話。
她生性清冷,能對外人開口算是難得的事。
長孫彥悶在洞內無聊,見她肯說話,總要千方百計地逗上幾句,好解解幾天來的悶。
這兩人,一個並不排斥對方,另一個又誠心討好。
短短几天,關係就變得要好起來。
原本這麼發展下去,兩人說不上推心置腹,嘴上也能稱兄道弟。
然而在葉竹青的傷即將痊癒那天,卻出了個難以想象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