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暗生情愫
修鍊室。
連翹盤坐在陣法最外圈,眉頭偶爾皺上一下。
她基本習慣了開孔的痛苦,除了前幾針下去時會咬牙,後面每次開孔都影響不到她運轉鬥氣。
她甚至還在運氣的過程中,思忖自己是不是該換個面具。
比如能吃飯的那種。
天天在修鍊室開孔就罷了,連飯也得在裡面吃,連翹幾乎快對西院這座修鍊室產生陰影。
這次經脈癒合后,她要出去一趟。
先買幾個面具,再回府看看小黑蛇,也不知有沒有趁她不在四處搗亂。
連翹順利地捱過十二個時辰,等睜開眼時,修鍊室里空蕩蕩的,猜測長孫彥又跑去竹林里逗貓了。
她走出石室,徑自去了竹林深處。
此時林子上空,晨光微熹,天色即將明了起來。
連翹沿著石階路走,輕鬆地找到了長孫彥,對他告過別後,就離開了鎮北侯府。
另一邊。
侯府花廳內,早已布置齊全。
長孫征盯著面前的家僕,出聲吩咐,「賈家二小姐來了,就立即稟告本世子。」
「小人知道了。」那群負責接待女眷的家僕們齊聲應到。
安排好這邊后,長孫征轉身朝西院行去。
眼下離賞花宴開始,僅剩下一個時辰。如果喬庄真是賈靈芸,不可能還留在府中。
他先去修鍊室內轉了圈,卻沒找到喬庄的影子。
長孫征勾起唇角,又去往竹林,遠遠地只瞧見了二叔獨自坐在青石上。
竹林里再無他人。
喬庄果然不在府中,長孫征覺得快猜中了她的身份。
他按捺下心中的興奮,佯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緩步走到長孫彥身前。
「二叔,我師父怎麼不在?」
長孫彥正漫不經心地順著花貓的毛,聞言抬起眼,「她一大早出去了,說有事要辦。」
長孫征眼底瞬間起了光亮。
一定是她,否則怎麼會這麼巧,剛好今天有事?
哼,哪裡是有事要辦,分明是來出席賞花宴了。
長孫征忍不住低笑出聲來。
喬庄再狡猾,總會露出尾巴,今天可不讓他給逮到了。
長孫彥被他侄子突如其來的笑,攪得無心逗貓,拿眼神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長孫征唇邊的笑意愈發得大,語氣也透著篤定,「我知道了,多謝二叔!」
說完,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快步離開竹林。
長孫彥抬眼瞅著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
「我說什麼了?」
「他知道什麼了?」
……
集市。
連翹俯身,在小攤上選了幾張面具。
仍然是誇張可怖的鬼面造型,不過每張都是半面。
她將面具戴在臉上后,又緊了緊斗篷上的寬大的帽沿,再次把臉擋的嚴嚴實實。
付過銀幣,連翹又來到將軍府附近的小巷,左右環顧一圈才脫掉斗篷,恢復了正常模樣。
她把面具和斗篷全裝進了納戒中,隨後走出巷子,正大光明地踏入將軍府。
院子內。
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小黑蛇。
連翹歪著頭想了會兒,乾脆前往廚房。
而此時,鎮北侯府上格外熱鬧。
那些貴族小姐們三三兩兩聚成一團,或賞花、或撫琴、或即興作詩。
長孫征始終站在人群之外,倚靠著假山,好遮掩住自己的身軀。
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抱著雙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那位賈家二小姐。
可他的視線實在犀利得過分,又毫無掩飾地落在人身上。對方只要不是遲鈍得像根木頭,就絕對能察覺出來。
長孫征根本沒來得及瞧出什麼苗頭,便被賈靈芸發現了。
她轉過頭,見到有個羅袍少年站在人群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他不是鎮北侯世子嗎?為什麼盯著我?
賈靈芸下意識地別過頭,心中暗想:侯府世子和自己從來沒有過交集,莫非是臉上有髒東西,被人看了笑話?
想到那種醜態,賈靈芸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
長孫征原本心底不斷湧現出的怪異感,在看到她那番動作后,瞬間被壓了下去。
還遮住臉,分明是心虛,沒戴面具不敢見人嗎?
正常姑娘若見了他,誰第一反應是先轉過頭,再去摸自己的臉?
鬼鬼祟祟,倒是符合喬庄平素的作風。
長孫征嘴角翹起抹笑意,扭頭對身旁的家僕吩咐道,「去,把賈二小姐請來,就說本世子欣賞她的……琴技吧。」
「小人領命。」
家僕恭敬地回復過後,徑直朝人群里走去。
聚在此地的貴族小姐們,多數已發現了假山旁邊的長孫征。
他在奉京城的盛名,和太子蕭火野比起來也不逞多讓,何況還時常在京都里轉悠,結交了許多貴族子弟。
許多女孩兒在自家府中,倘若遇見了長孫征和兄長,都要去乖巧地叫他一聲世子哥哥。
就這四個字,面上平靜地念出來,心中卻禁不住小鹿亂撞。
畢竟要論身家,鎮北侯府為貴戚權門,聲勢顯赫。
論天賦,長孫征已經是四星煉藥師,今後前途不可限量。
論相貌,那就更不用說了。
鎮北侯府是出了名的美人多,長孫家養的花,都比別人家開得嬌艷。
因此在奉京城內,長孫征始終是少年裡最驚艷的,誰也搶不走他的風頭。
雖然早有婚約在身,但實際上,並沒有人把那份婚約放在心上。
鎮北侯府,絕不可能讓世子娶已經淪為笑柄的連翹。
往年的賞花宴,也沒邀請她過來一次。
這群貴族少女們來侯府上,多少也存了點偶遇長孫征的心思。
因此在發現假山旁圍著重重家僕后,就不斷地偷瞄上一兩眼,沒成想竟真瞧見了心中的世子哥哥。
那名領命來找賈靈芸的家僕,剛踏入花園內,就被迫承受了數道羞澀中暗含期待的目光。
他硬著頭皮,快步來到賈靈芸面前。
「賈二小姐琴技驚人,世子頗為欣賞,特意命小人來邀您去蘭汀亭探討音律。」
「我?」
賈靈芸頓感錯愕。
她除了在煉藥上有點天賦,其它貴族小姐們常玩的,都不太擅長。
剛那首曲子還是長姐要戲弄她,自己不得已彈奏的。
音不成音,調不成調。
竟然能受到世子青睞……
家僕依舊面不改色道,「世子請的就是您。」
賈靈芸不禁朝假山那邊望去,長孫征已經不在那裡了。
反而,向來不受重視的她,卻破天荒的被一眾眼高於頂的貴族小姐們眼紅。
她的長姐賈靈汐站在不遠處,身邊還圍著幾位姑娘,此時正緊緊皺著眉。
從前她可是連正眼都不屑瞧自己一下。
賈靈芸在眾人的矚目中起身,心中只覺得陣陣快意。
她挺直腰桿,跟在家僕身後走向蘭汀亭。
亭內。
長孫征撐著下巴,遙望小步朝這邊走來的賈靈芸。
走得那麼慢,想來她很不情願。
長孫征不禁哼笑起來,今個兒就要嚇唬她一次。
平時鬼鬼祟祟,這次看她敢不敢以賈家二小姐的身份,在自己面前作妖。
賈靈芸心中緊張,卻也勉強能維持住鎮定,徑直走進了蘭汀亭。
她剛來到長孫征面前,就見世子抬頭望住自己,先是玩味一笑,隨後抬手指向對面的凳子。
「拘謹什麼?坐唄。」
他語氣里透出的熟稔,讓賈靈芸一陣恍惚,幾乎產生兩人以前相識的錯覺。
看她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長孫征不由得低笑出聲。
裝。
那副神遊九天外的臉,裝得可真不走心,起碼得朝他擺出一個困惑的表情吧。
長孫征抬手沏了杯茶,隨後將杯盞推到賈靈芸面前。
他別有深意道,「這是敬你的,喝。」
敬茶作揖行拜師禮,都是喬庄當初說的話。
不過以她平日的表現,十有八九不會喝,肯定怕他往茶里撒什麼怪玩意。
賈靈芸怔怔地接過那個青釉瓷杯。
世子不但把她叫來獨處,還親自給她沏茶。
他為何這麼看重自己?莫非是對自己生了某種情愫……
想到這裡,賈靈芸的手突然一抖。
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長孫征毫不意外,只是懶洋洋地瞥了眼碎渣,隨即嘴角掛起抹挑釁的笑意,「你這是不給本世子面子啊。」
他怎麼脾性陰晴不定的。
賈靈芸咬著下唇,心中有點畏懼,俯下身便要去撿瓷片。
她垂著眼睛,額前的劉海遮掩了少女的大半神色。
長孫征見她咬著嘴唇,似乎很不服氣,還在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他頓覺得無比暢快,撐著下巴俯視賈靈芸,神情戲謔。
「二小姐的纖纖小手,和那些山野刁民不同,可別給碰傷了。」
賈靈芸伸出去的手一僵。
從來沒有哪個少年,當面誇她的手好看。
世子怎麼對她說話半點也不懂得掩飾,她也是會害羞的……
賈靈芸把嘴唇咬得更重了,她頗為不好意思,於是把手一寸寸縮回了袖子里。
然而,長孫征笑得更歡暢了。
山野刁民,不信她不知道指的是誰。
長孫征身體前傾,彎腰俯看蹲在地上的賈靈芸,「二小姐,快起來啊,還在那兒蹲著幹嘛?」
賈靈芸抬起頭,就看見羅袍少年的臉。
那雙狹長的眸子里滿是笑意,如流泉溶溶。他斜斜地一抬眉,丰神俊朗。
「世子哥哥,我……」
賈靈芸心中砰砰亂跳,話都忘了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