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煞風景

  對於背叛陷害她的人，能留個全屍，還送她入土，連翹覺得自己很寬容了。


  微風拂過，這裡的護院們瞪大了眼，提著棍子面面相覷。


  他們沒做夢吧？

  來勢洶洶的鎮北侯世子，就……就這樣走了？


  他們不可思議地望向連翹，明明被未婚夫欺負到頭上來，卻三言兩語化解困境，還能穩佔上風。


  前一秒戲謔怒罵，轉眼間收放自如，提起殺人眼睛都不眨。


  這才是將軍府大小姐的氣勢！


  每個人心中陡然升起敬畏。第一次，開始從心底里認同連翹。


  西院外。


  連翹慢悠悠地走，直到一座九曲橋邊，連欽則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橋下栽著成片的蓮花，亭亭出水中，滿池皆泛著白霧。


  連翹索性停下腳步，閉眼享受此地撲鼻的蓮香。


  前世被各國重金通緝，她都快要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好好地看過一次風景。


  可惜難得愜意了回，身邊卻杵著個煞風景的人。


  連欽突然出聲。


  「大小姐。」


  「什麼事？」連翹回頭看他。


  連欽神情冷肅，低沉的嗓音突兀響在空氣之中，「大小姐以前不殺人。」


  連翹抬頭看了他一眼，但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她捕捉不出任何情緒。


  將軍府里，除了老爺子，最熟悉原主的人就是連欽了。


  畢竟是貼身侍衛，又從小照顧她長大。


  連翹眼下也猜不出，他到底是單純的關心自己，還是心底產生了懷疑。


  這個人顯然不好糊弄。


  連翹只好拿出十二萬分精神，認真應對起來。


  「你第一次拿刀以前，有想過會殺人嗎？」她迎上連欽的目光，反問道。


  連欽冷漠的眸子閃了閃，並沒言語。


  連翹見他沒有反駁，才接著說：

  「我什麼都不做，也有人變著法子要害到我頭上。那麼我為自保，除掉害我之人有錯嗎？」


  「沒錯。」連欽心念微動，回望住她，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


  「是啊，沒錯。」連翹轉過頭，眺望起了水光瀲灧的湖面，語調平靜。


  「昨晚我饒過她一命，下場呢，世子征來上門搶人。她既看不上我給的恩情，我又何必顧念那點情分，給她再害我的機會？」


  說到這裡時，連翹微微停頓，眼神也變得悠遠起來。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在這個靠拳頭說話的世道，沒有實力，又狠不下心，遲早會被人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甚至，在秩序穩定的21世紀，為了搶奪她手上家傳的千機弩，她都被那些人硬生生地逼成了殺手。


  無處落腳，靠殺人吃飯，靠殺人活命，最後還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而這個連年戰亂，以武為尊的忘川大陸，比起21世紀來，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連翹說完那番話后，連欽眸底閃過一抹異彩。


  他低下頭，用粗糲的指腹劃過劍鞘，那向來冷漠的唇角，竟然破天荒的隱匿了幾分笑意。


  「大小姐。」連欽望著她，腦海中浮現出連翹護在他身前的那一幕。


  他唇邊笑意加深，溫和的聲音飄蕩在這方天地。


  「以後屬下再被人圍攻，請大小姐切勿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