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的命數
李溫煦沒有說話，轉身便離開了，他去了哪裡，蕭煜月並沒有派人盯著，他不是相信李溫煦，只是盯著他也無濟於事。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這幾日，京城裡的老百姓都明顯的感覺到了氣氛的不正常，稱為鶴唳風聲也不為過。巡邏的士兵來來往往，肅殺瀰漫在城裡。
「查清楚了嗎？蕭煜月他到底在搞什麼！」
蕭承乾這些日子忙的焦頭爛額，也不知蕭煜月發什麼瘋，玩兒命似的打壓他的勢力，其中還都是明月樓和敏嘉帝姬的勢力。難道是因為洛蝶衣那個蠢貨，不應該呀？明王妃林鸞不還是好端端的待在王府嗎？當然，蕭承乾還不知道兩人已經掉包了事情。
除卻此事，這些日子他都沒找明王府的麻煩，就連林儀鳳之事他都沒有計較，所以蕭煜月這是發哪門子瘋！還是說是樓明月或者是敏嘉帝姬做了讓蕭煜月發瘋的事情？所以才被故意針對？
「只查到了明王爺這一個月每日都會去別院里。」
「哪個別院？」
蕭煜月的別院可多了去了。
「醉雨山莊。這裡面沒有我們的人，所以並不知曉他去做什麼，但是據凌霄回稟，他這些日子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自從明王妃落水后就再也沒有去過林鸞的屋子，並且明王府的防禦已經加強許多。」
蕭承乾沉吟了一會兒，又問道：「徐晴嵐那裡如何？」
「明王爺有半個月都沒見她了，但是書信並未斷絕，言語之中，感覺越發的對她上心了。他也並未懷疑她的身份。所以屬下懷疑明王爺是不是陷入了兩難境地，既捨不得林鸞，又不能愧對澹雅郡主。且他也可能已經知道徐氏已與您結盟，便打壓其他歸屬於您的勢力。」
龍一的猜測成立的可能性不高。
都說最了解自己的人是敵人，他與蕭煜月鬥了這麼多年，勝負皆有，他很清楚蕭煜月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是以蕭煜月的聰明才智，他不可能會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二是蕭煜月足夠冷靜，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跟他開戰。蕭煜月一向講究謀而後動，步步為營。但是現在，蕭煜月並沒有積蓄了足夠的力量能壓倒他，別忘了，他的麾下可是有敏嘉帝姬和明月樓，以及徐氏，更不論他自己本來就有足夠強大的勢力。蕭煜月其實是不佔上風的，所以蕭煜月這麼晚做到底是為何？
蕭承乾俊美擰成了疙瘩，思索了一陣，接連下令。
「給孤反擊！」
他並不怕蕭煜月，且別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哪有不還擊之理。
「傳召徐止和林雅厚。」
蕭承乾道：「盯著醉雨山莊。」
「是！」
龍一拱手領命，隨即去傳令了。
不知為何，蕭承乾心裡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已經脫離了掌控。看著窗外淅瀝瀝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這場雨來的太突然，猝不及防。
李溫煦騎馬到達相國寺時，衣裳已然濕透，濕噠噠的沾在身上，墨絲的長發也凝成了一股一股的，雨水順著鬢角滑落，滴滴答答，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在地上砸出了一朵朵水花。
他的臉色蒼白，唇色泛白，眼眸卻是深沉的黑。
已經有人在寺外等候著了。
因為今日這一場雨，相國寺里的香客寥寥無幾，山門口只有一個撐著傘的年輕僧人。
「小殿下，主持在禪房裡等候您已久，快請。」
李溫煦翻身下馬，接了寂清遞過來的雨傘，點了點頭，並未說話。他的情況看起來著實不算好，一襲白色錦衣濕透了，衣擺還有些泥點，狼狽極了。
「小殿下不若先去換身衣服，著涼就不好了。」
寂清提醒道，在相國寺里，忘塵為李溫煦留有一個房間。
「不必了，走吧！」
李溫煦拒絕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
「這……好吧，快請進。」
寂清也知道這位主子的脾氣，說什麼就是什麼，沒人能改變他的絕對。
一路沉默，只余淅瀝瀝的風雨聲。
天色暗沉，烏雲如潑墨，黑壓壓的，似乎要壓到了地面上，一絲絲亮光在烏雲中間翻滾，粉色的雷暴開始了。
「小殿下請進。」
寂清把李溫煦領到了忘塵禪房外，打開門，卻沒有進去，而是對李溫煦說道。
正此時，一道閃電劃過墨黑的天空，照亮了暗沉的空間，照亮了寂清清秀的臉龐，柔和的容貌卻看著詭秘，有些慎人。
李溫煦臉上的雨水已經微干，衣袖卻還是在滴著水，伴隨著一聲悶雷，他邁步進去了禪房。
撲面而來的是安神的熏香，昏黃的燈盞已經點了起來，禪房布置的規規矩矩，經閣里是滿滿當當的佛經，案上鋪展著的宣紙上是寫了一半的經文。
佛像前的蒲團上坐著一個褐衣僧人，面目慈祥，含笑看著他。
真是諷刺啊！
李溫煦停頓了一下，抬步到了忘塵前。
「坐。」
在他開口前，忘塵先道。
「我……」
「有事坐下說。」
李溫煦緊了緊手，坐了下來，看著忘塵，目光冰冷。
「我要打開秘藏。」
「理由。」
忘塵的眼睛都沒抬，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
「我要救她！」
李溫煦的語氣很堅定，這一次，他不會放棄她，哪怕是違背忘塵。
「嗯？霓兒好端端的待在明王府里，需要你救什麼？」
「李堯棠！林鸞她也是你的外甥女！」
李溫煦驀然攥緊拳頭，差點咬碎了一口牙齒。他怎麼能……
「璽白，我剛剛什麼都沒聽見。有些話，慎言。」
忘塵至始至終臉上一片平靜，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李堯棠！」
李溫煦直接站了起來，怒視著他，眼圈漸漸的紅了。
「皇姐不是她害死的！她還了十六年！已經夠了！」
「啪！」
一個耳光，空氣驟然冷凝。
忘塵看著他，語氣平和，道：「我不想再聽見這些話，明日你便回北漠。」
「皇兄！」
李溫煦的臉頰已經紅腫起來了，可見忘塵剛剛一點都沒留手。
「十年不見，你還是這般天真。」
忘塵又坐了下去，合上了眼睛，看著便覺得是個得道高僧，誰人知他手下，白骨累累，流血漂櫓。
「我已經做錯了一次！我決不會再錯第二次！」
李溫煦掌心刺痛，絲絲的血腥味兒溢了出來。
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曾經選擇了蘇霓兒，任林鸞被忘塵設計，算計了十六年！就連她身上的毒，也是他親自餵給她的。他愧對與林鸞的，何止這些。
他們欠了林鸞太多！
「你要怎麼救她，用你的命嗎？」
忘塵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她現在已經油盡燈枯，要救她，非神葯不可，但是神葯早就被你服下了，你打開秘藏了又如何，秘藏之中沒有第二份。」
李溫煦的心究竟沉入海底，無力感和絕望齊齊湧上心頭，他口中嘗到了鐵鏽的味道。他還抱著最後的希望。
「不可能，神葯一共有三份！現在應該還有兩份！」
「第一份被你服用了，第二份被蘇沅服用了，第三份被霓兒服用了。」
忘塵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希望。
「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救她嗎？」
李溫煦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他潛意識裡還是相信著忘塵。
「沒有。」
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告訴他，林鸞必須死！
她本來就是異數，不該存在於世的妖孽！
「這是她的命數。」
忘塵說的異常的平靜，像是一隻螞蟻被碾死了一樣。
「呵……命數？」
李溫煦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似哭似笑，最後停留在了一片悲戚之上。
「呵呵……你告訴這是命數？到底是誰把她算計到現在這個樣子的？是誰算計了她十六年，是誰設計這條路！現在你告訴這是命數！這是她的命……」
李溫煦的臉色灰敗，「你瘋了……
你修佛，修的不是清規戒律，修的不是悲天憫人，修的不是慈悲為懷，修的是貪嗔痴，修的是屠戮，修的是修羅！你不救她，我救！哪怕是豁上這條命，我也要救她！
如果皇姐在天有靈，九泉有知，她一定會恨你！」
李溫煦已經離開了，他沒看見在他說完后，忘塵像是一下老了十歲。
「寂清……」
「主持。」
「告訴子盛，讓他按計劃進行。」
「是。」
林雅厚收到寂清的消息時，他剛從東宮回來。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達成了所願！
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今晚時間一到……
從此天涯路遠，這裡的一切，都將與他們無關了。
他說過，她是他的。
「主子，東西已經到手了。」
璆鳴奉上一個玉匣，裡面放了一個玉瓶和一塊玉佩。
「很好。」
玉鏘也回稟道：「一切都打點好了。」
「嗯。」
林雅厚內心的喜悅已經止不住了，笑如春風。
「公子，趙姑娘來了！」
門外丫鬟通稟，林雅厚剛剛才浮現在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眉間全是是不耐與厭惡。
「子盛！」
還在屏風后，趙馨兒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何事？」
林雅厚面無表情，這實在不像是對待未婚妻的樣子。
趙馨兒顯然已經習慣了林雅厚如此冷淡，她臉上是喜悅的紅暈。她道：「我懷孕了！」